那般美麗從容,那般溫柔恣意,那是她的母親。


    左手手指輕輕拈住花燈的頂端,右手則小心地撥弄起花燈,明明燈芯早已燃盡,燈罩也蒙上了一層灰塵,可皇甫明庭的眼前卻仿佛映出了漫天的星辰,而慕容琉月就在星河的彼端衝著她微笑,笑容清淺而又美麗。


    “母...”皇甫明庭張了張口,想要唿喚一聲母親,可話至嘴邊卻又哽在了喉中,眼前,忽然彌漫起一陣血色,在漫天的血色之中,皇甫明鑭的身體孤寂而又無助,重重地,摔在了她的麵前,鮮血流了一地。


    正是因為她父母的出現,她才失去了最愛她的哥哥,她叫不出口。


    那是她的因果,她的業障。


    手指忽然劇烈地顫抖起來,好不容易找到的花燈都差點因為手指的顫抖而跌落在地。


    “不必刻意限製自己,去問問你的心吧,它會給你答案。”


    感受到皇甫明庭內心的迷茫,艾莉絲停下了與澈的嬉鬧,緩緩開了口。


    她隻能提醒這麽多,剩下的要靠皇甫明庭自己去參透才行,她幫不了她。


    艾莉絲的話讓皇甫明庭心底一怔,遲疑了片刻後,皇甫明庭原本猶疑的神色忽然變得堅定起來,不再拖延,垂眸,細細地看起了花燈之上,慕容琉月留在這世間,最後的話。


    話不長,隻有三句,分別謄寫在四四方方的花燈的三個方向,與另一側的月下月桂遙相唿應。


    第一句,從今以往,勿複相思。


    在這一句的斜下方,謄寫著一個小小的擎字,很顯然,這句話是留給擎瀾滄的,想來慕容琉月那時已經知曉自己將命不久矣,這句話既是無奈,也是訣別。


    她和擎瀾滄之間隔著太多的阻礙,不能說出口的誤會和消失不見的嬰孩是慕容琉月心底最深的痛,若是可以選擇,她寧願擎瀾滄從此之後,再不去思念她,遺忘與放手總比抱著仇恨過日子更幸福。


    所以,她在遙寄相思的花燈下寫下這樣的話,勿複相思,她希望在他的世界裏,一切隨風而逝,他也可以活得恣意且安適,不必卷入這些是是非非。


    第二句,願君此生,平安無憂。


    和第一句相同,在這句的斜下方,也寫著一個小小的艾字,這一句,是留給艾莉絲的。


    慕容琉月在初見艾莉絲的時候,就在艾莉絲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和自己不同的是,艾莉絲有著比她更為堅定的信念,世事波譎雲詭,守住初心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私心裏,慕容琉月希望艾莉絲能夠堅守初心,一生平安無憂,不要像她那樣,機關算盡,卻也終無法逃脫既定的命運。


    第三句,隻有短短的四個字,相較於前兩句更是失了通俗又尋常,可卻是讓皇甫明庭瞬間紅了眼眶。


    隻見那精致的繡屏之上,幹涸的血跡映出斑斑淚痕。


    活著,等娘,止筆吾兒。


    原來,她的母親從來沒有一刻放棄過找尋她,原來,每一分每一刻母親都在失去她的痛苦和悔恨中掙紮,她是她心底最深的執念,也是她唯一的渴求。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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