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悄然而過,距離清談會還有三天。


    雅室,一群人圍桌而坐。


    “什麽?不可!不可如此冒險!”藍啟仁忽地拍案而起。


    藍曦臣亦是微微變色:“阿羨,你竟然想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引誘妖獸,這豈不是羊入虎口,如何使得?”


    忘羨兩人對視一眼,卻是沒有絲毫退縮之意。


    藍啟仁摸著胡子,來迴踱著步子,嘴裏氣唿唿道:“你們兩人可有想過後果?可有想過你們的孩子?如此冒險,豈非是致自己生命如兒戲?。”


    “叔父,”藍忘機雙目深邃而堅定:“正是為了他們,忘機和魏嬰才責無旁貸!”


    “你?”藍啟仁忽然噎著。


    魏無羨亦是肅然道:“叔父,亂葬崗如今沒有任何的動靜,說明玄冥獸還沒有修成正果,或者說還沒有徹底的修成人形。我和藍湛這次是決心要將玄冥獸斬殺,而非逞一時之勇。此事宜早不宜遲!此妖獸素有北方神之稱,本就具備我等難以企及的修為,若待其徹底修成人形,有了人類的大腦思維,叔父以為天下可還有何處安寧?”


    “可是……可是……幾百年來,玄門五大世家合力都沒有把它誅殺,你們兩人如何……”藍啟仁難得的有些緊張失態。


    魏無羨雙目閃過一絲淩然:“叔父,我師祖說過,玄冥獸是靠吸食活人的生魂來增加自身的修為。妖獸修習人形的過程就好比鳳凰涅盤,修為會大大降低,所以更急需活人的生魂來壯大自己的魂魄。與其坐以待斃,待玄冥獸修成人形,禍亂玄門,不如我們先發製人!以我和藍湛身上強大的靈根氣場,玄冥獸定會忍不住出關,意欲吞噬我們。到那時,鹿死誰手亦未可知!”


    整個雅室鴉雀無聲。藍忘機默默的握住了魏無羨的手,麵向眾人沉聲道:“我和魏嬰已經有了主意,斬殺妖獸在此一舉!”


    藍啟仁仿佛被定住,久久不語。


    魏無羨了然,淡然一笑:“叔父,此行往大了說是為了天下蒼生;往小了說是為了我的孩子,為了我和藍湛的女兒小悅嬰,或者說為了天下所有的小悅嬰都能夠安然長大。身為人父,我們責無旁貸。”


    藍啟仁雙目泛紅,竟然有些哽咽:“可是,萬一你們兩人……”


    忘羨兩人對視一眼,兩隻握在一起的手此時握的更緊。魏無羨微微一笑,“叔父,除祟本就難免傷亡!”


    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卻瞬間擊中了藍啟仁的心房!幾年前的一幕倏地出現在眼前。當初魏無羨執意要用聶氏的刀靈根除水行淵,當時情急之下也是說了這麽一句:除祟本就難免傷亡。


    歲月更迭,已近十年,兜兜轉轉,今日再次從魏無羨口中聽到這句話,比起當年的急迫語氣,如今卻是多了幾分自信和沉穩。


    藍啟仁心裏深深震撼。定定瞅著忘羨兩人的目光竟然微有痛色。


    魏無羨心裏暗暗歎息:“這藍老頭是不是年紀大了,怎地越活越矯情了!”


    “叔父,您先聽聽他們的主意,無需如此擔心。”藍曦臣輕聲安慰。


    藍啟仁重重歎了口氣,又略有自嘲的搖了搖頭,方才鄭重道:“好吧,你們打算如何做?”


    魏無羨舒了一口氣,認真道:“我師祖的五行陣乃是借助五行的力量所以方才法力強大。所以我和藍湛修習的時候,總是想著如何凝聚五行之力,將陣法加大加強,以至於浪費了很多時間。如今,我突然想到,我們為什麽不反過來想?陰符經有雲:賊,害也!宇宙中五賊破壞的力量可以和五行凝聚的力量想睥睨。五行是守、是壓!五賊是破、是毀滅!可是,毀滅也代表著重生,沒有滅何來的生?所以我和藍湛想借助天道毀滅的力量反其道而行之!”


    魏無羨說的雲淡風輕,藍啟仁卻是聽的心驚膽戰!這邊語音剛剛落地,他立刻著急道:“反其道而行之?你們想如何反其道?”


    和藍曦臣做在一起的筱如蘭開口說道:“叔父,魏嬰曾送我一隻小動物叫樹鼩。大家可能對它不甚了解。樹鼩貌似鬆鼠,卻是靈性極強。它們生性機敏,對周圍的環境亦是異常敏感,尤其是異象,它們總能敏銳的感覺到,而且發出示警。而不同的異象,它們發出的聲音也不同,因為天生的靈性,所以它們的示警絕無差錯。”


    藍啟義立刻敏銳道:“阿蘭,是不是樹鼩發出了示警的聲音?而且是好幾種不同的警示?”


    筱如蘭點頭,“三叔,您說的對!正是如此!也因為如此,所以我最近一直夜觀天象,發覺星宿似乎有移位之象。眾所周知,移星易宿,必有災禍。”


    筱如蘭的星象占卜,得自抱山散人真傳,就是藍啟義亦是深深折服。連忙點頭道:“是的,我也是發覺了這一異象,可是我又沒看出人間有何殺戮?我還以為是我算錯了,所以一直不能確定,也沒有聲張。如今聽你這麽一說,看來是無疑了。”


    藍啟仁有些不解:“可是這跟妖獸有何關係?”


    筱如蘭莞爾不語,將目光轉向了忘羨兩人。


    藍忘機沉聲道:“天有五賊,見之者昌。”


    藍啟義目光一亮,立刻道:“五賊在心,施行於天。宇宙在乎手,萬化生乎身。所以,你們是想借助天象,讓五行陣隨心而動,隨心而變。”


    魏無羨篤定道:“不錯!我和藍湛這次是要永絕後患,而非飛蛾撲火!若無天象加持,我和藍湛豈敢輕舉妄動!若無準備,豈不是沉水入火,自取滅亡!”


    藍啟義沉凝道:“天發殺機,移星易宿。是指那幾日宇宙的能量會發生碰撞,天地五行則會運作失衡,五行陣威力大增,繼而會發生自爆。想來妖獸修為再高,也絕難逃過天道威力。”


    魏無羨點頭道:“正是如此!此次異象實屬難得,絕不可錯過!”


    藍啟仁卻是擔心道:“可是你們不是說,會遭到反噬?那你們如何逃出五行陣?”


    藍忘機沉聲道:“天生天滅,危機即是生機。”


    “說的好極了!”魏無羨一聲讚歎,轉頭看了身邊的白衣人一眼,輕輕一笑,頗為愉悅道:“這世上的福禍本就並無定數,亦可相互轉換。我相信人定勝天,亦守亦破。”


    藍啟義卻是麵色肅然:“可是,你們可知,天象千變萬化,不過一瞬!若是在五行陣自爆之前你們沒有來及逃出,豈不是再無機會?”


    魏無羨淡然一笑:“不搏一下,如何知道行不行?如果總是停留在想的層麵,則永遠沒有結果。不如放手一搏!”


    藍啟仁幾人暗暗心驚,互看了一眼,沉默一瞬,藍啟仁有些艱難道:“你們說的天有異象,是何時?”


    “三天後,朔日。”藍啟義和筱如蘭同時答道。


    “我們也去!”一聲高喊,一直守在門口的藍思追和藍景儀兩人大步而入。


    “魏前輩,含光君,我和思追要和你們一起守陣!”藍景儀迫不及待道。


    藍啟義立刻沒好氣斥責:“你們跟著瞎起什麽哄?!”


    藍景儀毫不示弱地大聲道:“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我和思追一定要去。”


    藍啟義一瞪眼:“糊塗!你以為這是打架,人多就能勝嗎?就你這點修為,不過是妖獸的開胃菜。”


    魏無羨摸了摸鼻子,頗為認真道:“三叔說的甚是!藍景儀,你修為太低,去了也是白搭!還是老老實實的守候在陣外,免得被妖獸給吃了!”


    藍景儀不服氣道:“吃就吃!您以為我會怕?魏前輩,您不是說過,人這一生總得要做一件足以讓自己自豪的事情,等到垂垂老矣的時候,每每憶及,方才覺得不枉在這個世上走一遭!若實在不行,哪怕是痛痛快快的和人打上一場,即使打輸了,心裏也暢快!萬一我真的被妖獸咬死了,好歹它的品級很高,我也不丟人!可是萬一我沒死,和魏前輩您一起殺死了妖獸,那我和思追就成了人人敬仰的第二代藍氏雙壁,豈不快哉?”


    藍景儀的一番頗為豪氣的說辭把藍啟仁幾個人說的目瞪口呆,一時間竟然不知如何反駁。藍啟義不禁皺了皺眉頭,卻是隱忍不語。


    魏無羨可是驚異極了!自己說過這樣的話嗎?可是,即使說過,這小子也不能堂而皇之的在這裏說的理直氣壯的啊?


    “臭小子,三年的禁閉還真是有點效果,這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還真是刁鑽,得虧了思追脾氣好。”心裏一番嘀咕,卻是嘴角不覺上揚。


    這邊,藍思追麵色凜然,篤定道:“各位長輩,思追和景儀已經成人,足矣撐起一片天。所謂誌士惜年,賢人惜月,聖人惜時。是時候該讓我們保護你們了。”


    藍景儀立刻一伸脖頸:“思追說的對極了!含光君和魏前輩想保護天下的孩子,景儀和思追就要保護天下的父母。沒有父母,孩子即使活著,也是孤兒,豈不可憐?若是沒有了孩子,父母活著也是心無所依,難享天倫!我和思追正值盛年,所謂盛年不重來,歲月不待人!所以我倆責無旁貸,你們沒有理由阻攔!而且,妖獸要是想同時吞噬我們的魂魄也得有那個本事不是?”


    鏗鏘有力的一番話,再次把幾名長輩直接碾壓的無一人出聲。


    話已出口,藍景儀索性心一橫,乘勝追擊:“而且,如今魏前輩和含光君已經不再年輕,也快到了知天命的年紀,如今又做了父親。所以,是時候應該我們這一輩頂上去了。難不成等他們到了七老八十該歸隱的時候還要衝鋒陷陣,事事親躬?若真是如此,那才是藍氏的不幸,玄門的悲哀!”


    “吭吭吭……”魏無羨連著咳了幾聲,差點沒憋過去!自己不是才剛剛過了不惑嗎?怎麽就…老了?!難道生完孩子的人就都已經算是老人了?臭小子竟然敢利用貶低自己和藍湛來達到他的目的!


    心裏想著,魏無羨不覺立刻向藍景儀瞪眼,卻是發覺他忽然衝自己快速的眨了眨眼,竟然還有那麽一絲絲得意的神色。


    “嗤……”魏無羨忍不住一下子笑出聲,睨著藍景儀,失笑搖了搖頭。心裏無奈嘀咕:“臭小子,沒見修為長進多少,倒是把你師傅我其他的本事學了個透徹!”


    藍思追不自然的咳了一聲,瞅了忘羨兩人一眼,小心翼翼的戳了一下藍景儀的衣袖,壓低聲音道:“少說兩句,跑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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