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不是下雪嗎?好在不大,我就順著腳印去找人。


    那人來的方向和走的方向,地上都有印子。


    他估計來的時候雪挺大的,想著那腳印直接就被蓋住了,也沒怎麽管。


    結果雪後來小了不少,都要停了。”


    “那人就在旁邊看著呢!估計也是怕孩子凍死了。


    我猜,要是我們再不出來,他就應該把孩子抱走了。


    也是擔心孩子,所以,就被我和你媽抓了個正著。”


    蕭逸琛不解:“那你把孩子還給人家了?”


    不能吧,要不然,他大哥哪來的。


    蕭愛民拍拍大腿:“我倒是想,當時出去的時候,我手裏攥著把剔骨刀,你媽手裏拿著菜刀。


    那時候,晚上比現在亮堂。


    能看出來,是個三十歲左右的漢子。


    穿的婆婆爛爛的。


    不過應該挺疼孩子的。


    孩子身上包的還挺嚴實。


    那人見我和你媽找到他了。就哭。


    我們讓他把孩子抱走。


    他不同意啊,當場就給我跪下了,一個大老爺們哭的嗷嗷的。


    你不知道,那場麵有多滲人。


    大雪夜裏,小孩子哇哇哭,一個大老爺們也嗷嗷哭。


    還有嗚嗚的風聲。


    哎。想起來啊,我這心裏頭就不得勁。”


    這都多少年了。


    想起那晚,蕭愛民還是覺得有些滲人。


    “那人就那麽跪在地上,眼淚不斷的往下掉,咱這天冷啊,那眼淚都要凍臉上了。


    說他沒辦法,家裏人都死絕了,就剩下他和個孩子。


    沒法活命了。


    說要去逃難了,去找親戚拉把一下。


    這孩子實在養不活了。


    要是帶著,十有八九就毀路上了。


    聽說咱家沒孩子,就給送來了,實在是怕我們不要,所以才給放門口。


    打算給這孩子博個活路,送給我們養。”


    枯枝似的手擦擦眼淚,蕭愛民繼續:“我跟你們媽不樂意啊,那人就說實在不行,讓我們先養一陣子。


    他去找親戚借點吃的喝的,找到了就迴來接他。


    還給了點錢,說一個月最多三個月,就迴來接孩子。


    我們還不想答應,他說那沒辦法了,就隻能把孩子扔山裏,讓他自生自滅了。


    總比在路上受罪,鈍刀子拉肉強。


    哎,到底是一條命不是。


    咱要是沒看到,咱也就不說啥了,看到人,總不能真的讓一個奶娃娃自生自滅。


    沒辦法,隻能養著了。


    後來,過了好長時間,那人也沒有迴來。


    你媽就想把孩子送走。


    這是個男孩,總有人家要來傳宗接代的。


    其實,那時候也不好往外送,沒有爹媽的孩子太多了。


    不過,我也舍不得啊,這都養了好幾個月了,都有感情了。


    你不知道,你大哥小時候,可愛對著我笑了。


    笑起來可好看了。


    你媽還因為這事差點跟我離婚。


    後來,有了你二哥,你媽這才不提送你這孩子走的事情了。


    慢慢的,也這麽多年了,我們都要把這事忘了,他咋這時候來了呢!”


    三十年了啊!


    他養了三十年的兒子啊!


    蕭愛民又開始掉眼淚。


    鼻涕泡也往外跑。


    然後繼續用手絹擦。


    蕭逸琛閉眼。


    沒眼看,隻能不看。


    “爸,那你打算咋辦?”


    蕭愛民擦擦鼻涕:“能咋辦,那是人家親爹,親的。


    咱能咋辦。


    總不能喪良心不讓人家認吧。


    你哥要是想認,就認吧,你都說了,那人是個大幹部,跟著他親爹,日子總歸比咱家好不是。”


    蕭逸琛盯著河裏的水看了半晌。


    快入冬了,水也少。


    河床露出來不少。


    “那金蛋他們呢?”蕭逸琛用腳尖攆著河堤上的枯草。


    聲音很輕。


    被吹散在風裏。


    蕭老漢聽到了。


    臉都僵了。


    是啊,孩子咋辦?


    低頭。


    又擦擦鼻涕,這才開口:“哎,能咋辦,跟著他們親爺爺走唄。


    我這個爺爺就是個老農民,跟著我有什麽出息,以後還是土裏刨食,麵朝黃土背朝天的。


    要是跟著親爺爺了,以後跟著人家大幹部,肯定能過上好日子。”


    蕭逸琛摸摸口袋。


    他也想抽煙了。


    不過口袋裏除了有幾張錢票,別的什麽也沒有。


    這個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不過他爹說得對。


    跟著人家大幹部,確實比跟著他們好。


    兩人迴家,雖然盡量坦然,仍然是被蕭嬸子發現了端倪。


    晚上,蕭嬸子逼問蕭老漢:“說,出什麽事了?”


    正在泡腳的蕭愛民就是一哆嗦:“沒,沒啥!”


    明顯底氣不足。


    蕭嬸子不慣著他。


    為了方便教訓自家老頭子,孩子都打發到老二那去了。


    這下不用擔心孩子們瞎想了。


    上前就開始擰耳朵:“還沒啥,你也不看看你迴來的時候,是個什麽樣子。


    鼻子眼睛都是紅的,還腫著,明顯是哭過。


    要不是孩子都在邊上,我給你留麵子,我能現在才問?


    你是不是以為自己裝的很好,大家都沒有發現!”


    蕭愛民:咋又薅耳朵!


    他不服!


    可惜,也就硬氣了零點一秒。


    下一瞬間,就在蕭嬸子的怒目下,說出了原委。


    蕭嬸子也愣了。


    倒退兩步坐到炕上。


    手無力的垂下。


    落在炕桌上。


    臉上的表情落寞而又荒涼。


    嘴裏喃喃一句:“咋現在來了!”


    含糊在嘴裏,聲音不大,卻又帶著無數愁思。


    蕭愛民也在想,是啊,咋現在來了。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是現在。


    三十年啊,三十年啊!


    養大了孩子,娶媳婦,娶了媳婦,伺候孫子。


    你早來了,這些還用得上他們嗎?


    你晚來點,等他們都走了,他們還傷心嗎?


    現在可好。


    算上兒媳,一家五口都得給人家。


    他們老兩口,忙忙碌碌幾十年,最終換來一場空。


    蕭嬸子枯坐半晌。


    終是心有不甘:“金蛋他們呢?金蛋他們也跟著去嗎?”


    雖然心裏想著,是要給人家親爺爺的,但是仍然抱有一絲希望。


    萬一呢?


    萬一老頭子硬氣一把,把三孩子留下呢。


    他們養了蕭逸景這麽多年,沒有功勞總有苦勞吧。


    他們啥也不要,就要孩子總成吧。


    蕭愛民聽出了自家老婆子聲音裏的期許。


    有些自責和愧疚的低頭不語。


    原本挺直的後,又在這句話中,塌得越來越厲害。


    蕭嬸子看到自家老頭子這個樣子。


    眼中的希望如天邊的晚霞。


    精彩一時,卻隨著太陽這個希望的落山,而消失在一片昏暗中。


    是啊,估計不行啊!


    人家的孩子,人家的孫子,都得給人家啊!


    “那他什麽時候來?”


    問完這句,蕭嬸子就側身去炕上躺著了。


    她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蕭愛民也躺炕上了。


    他也累了。


    “估計就這兩天吧!”


    人家都打聽到他們這裏了,估計也快。


    誰知道,人根本就沒來!


    倒是老張家和何老西家先上門了!


    還是一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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