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公子左手拿著棋盤,饒有興致的看著站在棋陣中一動不動的白塵。


    他一直波瀾不驚的心,居然有點小小的興奮,這是很久都沒有過的,讓他自己都覺得奇怪。


    自己布下的這個棋陣雖然能夠發揮出非常奇特的能力,讓陷入陣中的人,被他操縱意識,但是怎麽操縱的呢?


    這棋陣雖然在五階幾乎與六階並論的程度,但具備的攻擊力也不過四階左右罷了。


    這個棋陣,是他研究棋聖傳承時,無意間發現的。曾經也用出來過,凡是進入陣中的人,無一例外被他控製了意識,甚至出了陣都還有效,雖然隻有一天。


    不過……這可是連六階巔峰,差點邁入七階的強者都控製了的棋陣!!


    果然應該說……棋聖傳承不簡單嗎?


    那些恢複後的人,自然把在陣中遇到的事情都告訴了他。


    這個陣法,會讓人深陷記憶牢籠之中,這個時候,他的潛意識就會蘇醒過來,布陣者下達的命令對於他來說就是一種心理暗示,會讓他不自覺的聽命於布陣者——哪怕是自殺,也會毫不猶豫的執行。


    “不知道堂堂畫聖,會被這個陣法控製嗎?”墨笑著自語道,然後瞥了眼地上的——折扇。


    這個時候他是可以選擇強行攻擊白塵的。雖然靈力會把白塵從記憶中驚醒出來,但是也有著非常大的幾率,直接一招帶走沒有準備的白塵。


    不過,很顯然他並沒有這個打算。


    白塵漠然的看著那兩個背靠背,手臂處靠在門上的小乞丐,沒有做什麽動作。


    此時,竟有一道微風拂過,他的頭發與衣袍紛紛飄起。


    當眨眼後,再次睜開時,眼前的一切……又發生了變化。


    “說,你是不是偷偷藏了銅幣!”一個身材壯碩的孩子瞪著眼,一手推了一下前麵一個小乞丐的肩膀。


    隻不過力氣比較大,小乞丐一個沒站穩,摔倒在地上。他渾身散發著臭味,頭發及肩,淩亂的把他臉龐遮住,低著頭,卻不敢說話,也沒有哭。


    “哼,我剛剛就看到一個富貴人家的下人,賞了他好多銅錢,起碼也有十個,夠我們吃一個月的!”一個瘦小的孩子站在旁邊,一手指著小乞丐,目光貪婪,慫恿道:“現在一個都沒有,絕對被他藏起來了……”


    說著,臉上閃過一抹怒意,直接衝過去,不由分說便是一腳將小乞丐踢得滾出一段不短的距離,發出悶哼聲。


    小乞丐顫抖著身體,兩隻髒兮兮的手捂著膝蓋,那裏,隱約可見鮮血流出。


    而他先前倒下的地方,有一塊相比來說尖銳的石塊筆直向上,上麵有著幾絲殘步和斑駁血跡。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說話。


    壯碩小孩一聽,眼睛頓時睜大,唿吸急促的看著旁邊瘦小孩子,艱難的問道:“居..居然是十個銅錢?你,你!”


    “你怎麽不早說!”壯碩小孩眼中的貪婪之色完全不加掩飾,嘴角更是兇狠的笑了起來,看著倒在地上的小乞丐,仿佛看到了一個金山……


    他笑眯眯的走到小乞丐身前,抓住他的頭,然後將他頭發扒開,看著那髒得連他都厭惡的臉,道:“告訴我,銅錢在哪裏?”


    “隻要你告訴我,我就不打你了,以後也不來欺負你,怎麽樣?”


    小乞丐睜開眼,看著他,裏麵全然沒有懼怕之色,反倒……用一種讓人心寒的眼神看著他。


    那是……帶著嘲諷,帶著不屑,帶著一種名叫——殺意的眼神!


    就連壯碩小孩,在這眼神下身體都不由得顫抖了,迴過神來後,轉而惱羞成怒,大吼道:“你憑什麽這樣看我!”


    噗!


    他一拳打在小乞丐臉上,因為非常接近鼻子,因此……鼻血都打了出來。


    “你隻是個乞丐,你,你……”壯碩孩子本就是這附近有名的“孩子王”,怎會輕易善罷甘休?


    他一手抓住小乞丐的頭發,目光兇狠,又是一拳打了下去。


    嘶……


    這一次小乞丐小小的反擊了一下,他直接張開大嘴,便是一口對著打來的拳頭咬去。


    “哎喲,痛死我了!”壯碩小孩痛的眼淚都流了下來,顧不得繼續抓住小乞丐,左手輕輕的摸著被咬出來的口子,一邊吹著氣。


    小乞丐也不好受。用牙齒承受用力打過來的拳頭,結果便是嘴唇處破了口子,牙齒也掉了兩顆,血流出來,看起來比那隻是受了擦傷的壯碩孩子淒慘幾倍有餘。


    不過……他笑了——如果咧著嘴也算笑的話。


    “還愣著幹什麽,給我打,給我狠狠的打!”壯碩小孩怎麽說也是孩子王,身邊沒有幾個狗腿子怎麽成?


    先前那說話的瘦小孩子不用說,直接上去就是拳打腳踢,打得小乞丐頻頻發出悶哼聲,卻怎麽也不肯喊出來。


    站在一邊的兩個孩子明顯要小一點,但打架這種事……不就是他們喜歡的嗎?


    聽到“老大”的喊話,一個個磨拳擦腳,興奮的哇哇直叫,衝了過去,便要加入戰團。


    小乞丐即使受了傷,也在拚盡全力反抗著,時不時還能一拳打在瘦小孩子的身上。雖然……沒什麽效果。


    他看到又有人衝了過來,目光更加暗淡了,忍著淚光,卻也咬著牙,倔強的又是一拳打了出去。


    他知道,自己要是不把這十個銅錢交出去,那麽迎接他的……很有可能就是被打死或者奄奄一息的樣子。


    ——早已司空見慣。


    但是,如果交了出去……他就又要挨餓!


    不行,不行……每一次他們都來搶,這一次好不容易趁早藏好了,如果還交了出去……


    他已經連續餓了兩天了。最近的一次吃食,還是和一隻野狗搶來的半個饃饃。


    他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為什麽?自己……會是這樣。


    為什麽?別人有爹娘,有人痛愛,吃穿不愁。


    為什麽……?


    這樣的生活……又有什麽意思?哪怕是死……死也不能給!


    他從小到大,經曆了太多世態炎涼,也知道人一旦貪婪起來……是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擋的。


    死這個字,並不陌生。


    他前些時日結交的“好友”,因為挨到了“貴人”的衣服,被丟在窄巷裏活活打死。


    更早以前的“好有”,也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死於非命。


    沒人會來管“他們”,也沒人會來幫助“他們”。


    即便是,再怎麽努力的生存下去,也終究會這樣。


    這樣的人生……還是死了比較好吧?


    小乞丐漸漸閉上疲憊的雙眼,反抗著的手腳,也因為力氣的消失,和心態的變化,開始逐漸軟了下來。


    另外兩個小孩也在這時到了,看到小乞丐的模樣,他們冷笑一聲,抬起拳頭,便要打下去。


    裝死,有用嗎?


    忽然,一道比太陽還耀眼的白光驀然出現,緊接著便是一股巨力,將圍在小乞丐身邊的四個孩子通通打飛,狠狠的摔在地上,痛苦呻吟起來。


    站在一邊麵無表情注視著一切的白塵,看到這一幕,也終於鬆開了捏得發白的拳頭。


    他不受白光的影響,並沒有覺得刺眼。


    然後,他聽到了一生中隻聽到過一次的話語。


    “從現在起,你就跟著我吧。”


    小乞丐的世界一片黑暗。一道微弱的曙光忽然衝了進來,他開始努力的睜開雙眼,卻也隻睜開一絲縫隙。


    但也足夠了。


    在他眼前的……是一個美麗的猶如天上謫仙般的仙子,她穿著白裙,那溫暖的笑容,似乎帶著憐愛——是在對他笑嗎?


    然後,小乞丐不受控製的閉上了眼,徹底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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