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林溪驚訝地迴頭。


    沈鶴白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他深吸一口氣,目光篤定地看著宋林溪,說出了壓在心底已久的話:


    “林溪,以前我怕打擾你的生活,所以有些話一直不敢跟你說,但是現在……我不想再隱瞞對你的心意了。”


    沈鶴白不再掩飾眼中的神情,認真對宋林溪說道:“我喜歡你,從剛見到你的時候,就喜歡你了,可那個時候你是顧燃的女朋友,看到你那麽喜歡他,我根本不敢打擾你們。”


    “本來我以為這輩子注定跟你有緣無分,沒想到我們還會再有交集,而且你還跟顧燃……”


    沈鶴白說到這兒,停頓了下。


    他看了眼一旁眉頭輕皺的朱夫人,話鋒一轉,信誓旦旦地說道:“我不想娶那位晏小姐,確實是因為你,林溪,你才是我這輩子唯一想要娶的人。”


    雖然朱夫人的話讓宋林溪有了心理預期,可是真的聽到沈鶴白說出這些話來,她仍然備受震撼。


    她也曾經猜想過沈學長對自己是不是有意思,但她絕對沒想到,沈學長的這份感情如此久遠,而且被他藏得這麽深。


    宋林溪的心情不禁有些複雜。


    而朱夫人聽到沈鶴白的話,尤其是最後那一句,臉色比剛才愈發沉了幾分。


    她朝宋林溪看去,“宋小姐,你看,我說的沒錯吧?”


    宋林溪一怔,朱夫人的一句話讓她驟然冷靜下來。


    她看向沈鶴白,確認地問道:“沈學長,所以你之前一次次幫我,也是因為喜歡我?”


    沈鶴白眸光輕閃,點點頭又搖頭:“不全是……”


    突然,似乎反應過來宋林溪問這話的意思,他連忙解釋:“林溪,不管我媽媽跟你說了些什麽,請你相信,我這次邀請你簽約,真的是因為看重你的能力,絕對不是出於私人感情做出的決定。”


    宋林溪點點頭,“我相信你。而且我也相信,你剛才說的那些都是真心話。”


    沈鶴白還來不及欣喜,宋林溪又說道:“所以,我不能跟浩瀚簽約。”


    沈鶴白神情一滯,“為什麽?”


    宋林溪解釋道:“如果簽了約,你是浩瀚的老板,我是你手底下的藝人,要是有人拿我們的關係來做文章,會給彼此帶來麻煩。”


    宋林溪認真說著,沈鶴白也聽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沉默片刻,冷不防說道:“如果我不是浩瀚的老板,你是不是就能毫無顧慮的簽約了?”


    此話一出,宋林溪錯愕地看著他。


    旁邊的朱夫人也是臉色驟變,厲聲說道:“鶴白,你在說什麽?!”


    急促的嗓音帶著警告。


    沈鶴白卻不以為然地微笑了下,對她說道:“媽,反正我對管理娛樂公司也沒什麽興趣。”


    朱夫人抽了抽嘴角,沉鬱說道:“這是我好不容易給你爭取來的機會,決不允許你輕易放棄!”


    沈鶴白也是一改往日的溫順,態度強硬地說道:“管理不喜歡的公司,娶不喜歡的女孩,這都不是我要的。”


    他深情看向宋林溪,無需開口,便知道他想說什麽。


    宋林溪對上他的目光,看著他們母子倆緊張的氣氛,想了想,她輕輕掙脫被沈鶴白拉著的手腕。


    “沈學長。”


    宋林溪看著沈鶴白,無比認真地說道:“在我心裏,你一直都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優秀學長,我很感謝你對我的仗義相助。但是,這些都跟男女感情無關,哪怕有一天我和顧燃之間徹底結束,我和你的關係也依然隻是校友和朋友,不可能再更近一步。”


    “林溪……”沈鶴白張了張嘴,宋林溪過於直白的話,讓他心裏一陣刺痛。


    宋林溪也不想再說什麽,反正都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她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彼此的距離,“和貴公司簽約的事情到此為止,我先告辭了。”


    說完,不給沈鶴白挽留的機會,頭也不迴地離去。


    沈鶴白想要去追,朱夫人冷冷說道:“鶴白,宋小姐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你還要死纏爛打嗎?”


    沈鶴白的腳步驟然一頓,看向朱夫人,受傷的眼裏帶著一絲怨念。


    朱夫人歎了口氣,語氣稍緩:“人和人之間講究一個緣分,你跟宋小姐命裏無緣,強求不來的。”


    聽到這話,沈鶴白神情再次一暗,低聲喃喃:“如果當初是我先向林溪表白,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朱夫人抬起手,寬慰地撫摸兒子的後背,眼角餘光瞥向宋林溪消失的方向,眼裏劃過讚許之色。


    原本以為這件事處理起來會很棘手,沒想到那宋林溪倒是挺爽快利落的性子。


    ……


    別墅裏,氣氛肅穆。


    傭人們低眉順眼地立在角落裏,大氣也不敢出,隻得用餘光小心翼翼打量坐在沙發裏的白發老人。


    牆上的時鍾滴答滴答走著,蔣晴拿著手機在門口來迴踱步。


    顧德海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交握成拳,漸漸收緊。


    他蒼老的臉龐終於露出一絲不耐,威嚴的嗓音在寂靜的大廳裏響起:“顧燃為什麽還沒來?”


    蔣晴的腳步驟然頓住,快步走到他麵前,訕然一笑,解釋道:“或許是路上有事耽擱了,要不您老再喝杯茶?”


    說著,示意傭人上前倒茶。


    顧德海卻冷哼一聲,“不必了!”


    話音落下,鬆開緊握的雙手,抓起放在一旁的拐杖,站了起來。


    蔣晴臉上一陣慌亂閃過,卻聽身後傳來顧宅老管家趙陽的聲音:“顧少爺來了。”


    蔣晴頓時鬆了口氣,轉頭看著大步走進來的男人,立即迎了上去。


    嘴裏不忘責怪道:“你這孩子動作也太慢了,讓你爺爺等了好一會兒!”


    顧燃心情不太好,沒有理會蔣晴的話語,徑直走進大廳裏。


    看到顧燃出現,顧德海這才鬆開拐杖,重新坐迴沙發裏。


    顧燃在他麵前站定腳步,麵色冷然地開口:“您找我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必須當麵談不可?”


    蔣晴聽到顧燃的話率先一驚,連忙上前拉了把他的手臂。


    不等她開口,顧老爺子已經沉聲斥道:“果然是個不懂規矩的!”


    蔣晴臉色一白,“老爺子,阿燃他……”


    顧德海不給她說話的機會,表情淡漠地吩咐道:“這裏沒你什麽事,帶著你的人出去,我要單獨跟他談。”


    蔣晴隻得遵從老爺子的吩咐,帶著人離開時,不忘語重心長地叮囑顧燃:“好好跟你爺爺說話。”


    顧燃不以為然。


    等所有人都退出去,偌大的別墅大廳裏隻剩下爺孫倆,和始終靜靜站在老爺子身後的忠仆趙管家。


    顧德海看著眼前漫不經心的顧燃,給一旁的趙管家遞了個眼色,這才以訓斥的口吻說道:“以前我雖然不怎麽管你,但你做事低調,我也不擔心你惹出什麽事端來。可這次,你竟然為了個女人,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隨著顧德海話音落下,趙管家將手中的平板遞到顧燃麵前。


    平板上麵,是他在唱將決賽現場為宋林溪出麵,和於英在舞台上對峙的新聞。


    顧燃隻看了一眼,幽深的眼底便劃過一絲譏誚,“老爺子,您一向深居簡出,今天特意到這兒來,不也是為了個女人?”


    “你說什麽?”顧燃輕嗤的口吻讓顧德海眼神一厲。


    顧燃不為所動,反問:“於英老師,不是您的女人嗎?而且,還懷了您的種……”


    此話一出,旁邊的趙管家麵色一變。


    顧德海臉上的神情也肉眼可見地陰沉了下來。


    他氣息急促了幾分,冷戾的語氣多了警告意味:“我今天來是要明確告訴你,你若是還有進顧家的想法,最好還像以前一樣,夾著尾巴低調做人。若是為了些不值當的女人,在網上招搖過市,惹是生非,那你趁早絕了進顧家的念頭!”


    顧燃聞言,臉色也不禁一暗,“宋林溪是我的妻子,我就不能任人欺負她!反倒是老爺子你,才應該好好管教一下你的女人。”


    “你說什麽?!”顧德海錯愕地瞪著顧燃。


    這輩子被人捧慣了,想不到有一天會被一個小輩教訓。


    顧燃不理會他的反應,繼續說道:“進不進顧家對我來說真沒那麽重要,我顧燃能走到今天,全靠自己的本事,不沾你顧家半點光。以後,也是如此!”


    顧德海驚怒不已地看著他,胸膛劇烈起伏。


    趙管家連忙勸阻:“顧少爺,你快少說兩句吧!”


    顧燃原本也不想跟顧德海多說,索性直接下達逐客令:“老爺子,您大老遠過來一趟不容易,我也不留你了,早點迴去休息吧。”


    顧德海:“……”


    盯著顧燃看了半晌,顧德海驟然起身。


    一手拿著拐杖,在趙管家的攙扶下,往外走去。


    守在門口的蔣晴看到顧德海出來,立即上前。


    正要開口,被顧德海冷冷瞪了一眼,斥道:“管好你的兒子!”


    蔣晴一臉懵然。


    看著顧德海帶人離去,她心裏這才升起不安,連忙返迴大廳。


    她疾步匆匆來到顧燃麵前,“阿燃,老爺子跟你說什麽了?你是不是又惹他生氣了?”


    顧燃沒好氣地說道:“他就是來找茬的,不管我說什麽,又有什麽區別。”


    蔣晴聽到這話,頓時氣血上湧。


    顯然,老爺子剛才臉色那麽難看,肯定是被顧燃氣的。


    她一把抓起顧燃的手,“你跟我走!”


    “媽,你幹嘛?”


    “趁老爺子還沒離開, 趕緊去道歉。”蔣晴拉著顧燃就要往外走。


    顧燃卻腳下生根似的,紋絲不動,“我不去,我已經受夠了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他根本瞧不起我們母子,你何必小心翼翼討好他?”


    啪。


    清脆的巴掌聲驟然響起。


    蔣晴震怒地看著臉頰微微偏了過去的顧燃,懸在半空的手掌在微微顫抖。


    她最近被顧燃接二連三氣得不輕,心裏也壓著一股怨火。


    這一巴掌,也是她控製不住打了出去。


    心裏有些後悔,但更多的是難以平息的怒氣。


    她咬著牙,強調似地說道:“你以為我想低三下四去討好那個老頭子嗎?可是不這麽做,我們永遠得不到他的認可,永遠也進不了顧家大門!”


    她深吸一口氣,眼眶不自覺變紅,“你知不知道,讓你成為名正言順的顧家人,也是你爸爸的心願?你以為我真是為了顧家的榮華富貴?這麽多年,我一個人把你養大,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麽……”


    顧燃緩緩轉眸,看著蔣晴眼中不自覺湧出的淚水,臉頰上熱辣的痛意無法忽視。


    他喉嚨滾了滾,想要說點什麽,卻說不出話來。


    最終,抬起手臂抱住了蔣晴,輕聲道歉:“媽,對不起。”


    蔣晴也不再說什麽,看著他臉上淡淡的掌印,情緒慢慢平複。


    “改天陪我去看看你爸。”她說道。


    顧燃點頭,“好。”


    ……


    暮色降臨。


    機場出口,宋林溪站在接機的人群裏翹首以望。


    “林溪!”遠遠的,一抹身影看到了她,拖著行李箱快速衝過來。


    梁月來到宋林溪麵前,張開雙臂跟她抱在一起,“哎呀,沒想到你現在都快成大明星了,還親自過來給我接機!”


    “什麽大明星啊,不許打趣我啊。”宋林溪推開她,伸手幫她拿箱子。


    梁月笑眯眯說道:“不是都跟浩瀚簽約了嗎?以後可不就是要當大明星了。”


    宋林溪一怔,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梁月敏銳地捕捉到,也愣了下,“怎麽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啊?”


    宋林溪點點頭,“嗯,簽約的事黃了。”


    梁月驚訝,“不會吧,是浩瀚那邊爽約了,還是怎麽……”


    “等迴去再慢慢跟你說。”宋林溪暫時不想討論這個話題,一轉眸瞥見了跟過來的淩飛宇。


    “嫂子。”淩飛宇主動跟宋林溪打了個招唿。


    聽到這聲稱唿,宋林溪有些尷尬地點點頭。


    梁月壓下對淩飛宇的不滿,臉上擠出應付的笑容,“淩經理,這一趟出差我的工作也順利完成了,那我們就各迴各家吧,我跟林溪先走了!”


    說完,壓根兒不想久留,拉著宋林溪便走。


    宋林溪對她的反應隻覺得好笑,看來梁月這段時間真是被淩飛宇折磨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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