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林溪倉皇地抬起頭來,撞進一雙深邃狹長的黑眸裏。


    她驟然一愣。


    眼前穿著一身黑色西服,麵色冷峻的男人,不是顧燃是誰?


    顧燃的目光隻在宋林溪臉上淡淡掃過,越過她,看向許新晨。


    本就銳利的眸子頓時變得冷厲逼人。


    “許新晨,上次挨的打不夠,又跑出來找死?”


    許新晨在看到顧燃的一瞬間,腳步就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聽到顧燃的話,臉上前一秒還很囂張的表情,瞬間蕩然無存。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無論如何也不該出現在這裏的男人,兩側臉頰和右手腕又隱隱痛起來。


    “顧、顧燃?”許新晨心虛地扯了扯唇角,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宋林溪聽著兩人的對話,還沒反應過來,被顧燃推到一邊。


    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從眼前一晃而過。


    緊接著,耳畔傳來沉悶的聲響,是拳頭結結實實砸在肉上麵的聲音。


    許新晨的哀嚎聲剛剛響起,卻被隨之而來連續不斷的砰砰聲打斷。


    宋林溪慢慢轉過頭,隻見顧燃一隻手揪著許新晨的頭發,一隻手捏成拳頭,暴起的青筋盤桓在手背上。


    那拳頭一下又一下,綿綿不絕地砸在許新晨肚子上。


    每砸一下,許新晨弓著的身子彎得更低,身體瑟縮著往後退,想要躲閃,但顧燃的拳頭精準砸在他肚子上。


    宋林溪站在一旁,怔怔地看著那一身矜貴西服,卻渾身散發狠勁兒的男人。


    她不由想到了幾年前。


    那時候她和顧燃還沒有畢業,有一次去顧燃的學校找他,被一個高年級學長調戲。顧燃也是像這樣,揪著對方狠狠揍個不停,最後把人打進醫院躺了大半個月。


    這件事當時鬧得轟轟烈烈,顧燃雖然是優秀學生,最後也難免受到了學校的處分。


    事後他卻摸著她的頭,安慰她:“你是我的人,誰要是動你,我當然要狠狠教訓他!”


    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為了保護女朋友,可以豁出一切。


    時隔這麽些年,經曆了社會的磨煉,顧燃早就變得成熟穩重。


    宋林溪沒想到又在他身上看到曾經的樣子。


    許新晨已經被顧燃逼到洗手池邊上,再無退路。


    顧燃抓著許新晨的頭發,將他低垂的腦袋拎起來。


    許新晨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對上顧燃冷戾森然的眼眸,恐懼和不安讓他下意識地搖頭。


    但顧燃並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揪著他的腦袋,重重砸向身後的玻璃鏡麵。


    哢嚓——


    以許新晨的後腦勺為中心,玻璃鏡麵出現裂痕,朝四麵八方散開。


    許新晨雙眼快要翻到天上去,整個人如泄了氣的脾氣,軟塌塌往地上倒去。


    而鏡子上,是觸目驚心的血跡。


    顧燃卻還沒有收手的打算,再次將許新晨拎了起來。


    “夠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宋林溪迴過神來,連忙製止了他。


    顧燃偏頭看了眼宋林溪,又轉眸看向手裏如死狗般的許新晨。


    鬆手。


    許新晨砰一聲摔在地上。


    顧燃從鏡子下麵抽出一張紙巾擦擦手,將紙團隨意扔在許新晨身上,“下次再敢動我的人,我會讓你這輩子再也爬不起來!”


    狠厲的話音落下,地上的許新晨不由地顫了顫。


    這時候,陸續有腳步聲靠近,人群聚集在衛生間門口,試探地張望。


    看清裏麵的情境時,驚唿聲驟然此起彼伏。


    一道身影從門外擠進來,快速來到許新晨身邊,緊張地蹲下身,“許先生,您還好嗎?”


    許新晨看到眼前的女人,仿佛見到援兵,嘴巴動了動想要說話,卻沒能發出聲音,反而臉上疼得冒出一陣冷汗。


    女人見狀,皺眉朝顧燃看去:


    “這位先生,我看你不像是浩瀚的人?你是哪家公司的,居然隨意毆打我的同伴?!”


    顧燃正眼也沒看她一眼,冷冷道:“我是誰你管不著,但你的同伴闖進女廁所裏耍流氓,就該被我教訓!”


    女人臉色一變,“什麽耍流氓,你可別誣陷人!這事兒你要是不給個說法,我可報警了!”


    顧燃一副你隨意的樣子。


    女人立即憤憤地拿出手機準備報警。


    見狀,宋林溪開口說道:“剛才是許新晨想對我不軌,就算到了警察局,也隻會坐實他的罪行。”


    當然,顧燃把人打成這樣,也逃不脫處罰。


    宋林溪這麽說,既是想保護顧燃,也是不想讓這件事耽誤待會的麵試。


    果然,女人聽了宋林溪的話,再看地上的許新晨,遲疑了起來。


    見女人不再糾纏,顧燃也懶得繼續待在這兒被人圍觀。


    他淡淡看宋林溪一眼,道:“走了。”


    宋林溪連忙小跑到許新晨身邊,撿起掉落在地的簡曆。


    在一眾注視的目光中,跟著顧燃走出女衛生間。


    來到外麵的走廊上,顧燃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宋林溪,問道:“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又看了看周圍的其他人,黑眸閃過一抹狐疑:“你不會也想參加那個音樂節目吧?”


    “是啊。”宋林溪大方承認。


    見顧燃俊眉似乎要皺起,宋林溪提醒道:“我們說好了,你不能幹擾我工作的。”


    話音剛落,遠處有拿著喇叭的人在通知:“大家把簡曆交過來,準備排隊麵試了。”


    宋林溪也準備過去,低頭一看,才發現她的簡曆幾乎裂成兩半。


    肯定是剛才打鬥的時候不小心弄碎的。


    顧燃也看到了,嘖聲說道:“我要是麵試官,收到這麽破爛的簡曆,一定第一時間丟垃圾桶裏。”


    宋林溪沒好氣地看向他,“你剛才幫了我,我感激不盡!但是,也沒必要冷嘲熱諷吧……你幹什麽?”


    手裏的簡曆突然被顧燃拿走,宋林溪驚疑地看著他。


    “你手機裏難道沒有備份麽?”


    “有是有……可是現在哪兒來得及重新打印。”


    嘶啦!


    宋林溪驚訝地看著自己的簡曆被顧燃徹底撕成兩半,“顧燃,你——”


    “文件發給我。”顧燃語氣淡淡。


    幾分鍾後,周昱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顧總。”他把打印好的簡曆遞給顧燃。


    顧燃轉手就給了宋林溪,朝她抬了抬下巴,“去吧。”


    宋林溪愣愣地接過,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我還有事,走了。”


    顧燃轉身,帶著周昱離開。


    宋林溪看著他遠去的挺拔背影,心裏莫名劃過一陣暖流。


    “還沒交簡曆的趕緊交過來!”


    聽到催促聲,宋林溪趕緊把簡曆交上去。


    另一邊。


    顧燃來到位於同一層樓的貴賓接待室。


    早已坐在裏麵的沈鶴白見到他,點頭示意:“顧總,請坐。”


    態度明顯比上次冷淡許多。


    畢竟這一次是對方主動來找自己合作。


    顧燃剛落座,又有一個人急匆匆走了進來。


    “沈總不好意思,我是天譽派來商議合作的代表,剛才我的同伴出了點事……”


    女人的話還沒說完,抬眸看到坐在沙發裏的顧燃,“怎麽是你?”


    顧燃斜睨她一眼,麵無波瀾。


    女人見不慣顧燃高傲的模樣,吸了口氣,立即向沈鶴白控訴道:“沈總,剛才就是他,把我的同伴打成了重傷!我們好歹是浩瀚的合作夥伴,他的做法無疑是對您和浩瀚的挑釁!”


    沈鶴白有些驚訝地看向顧燃。


    不等他說話,顧燃卻率先冷嗤道:“合作夥伴?合作談成了,才叫合作夥伴……今天我既然來了,你和許新晨就別想把這生意談下來。”


    聽到顧燃的話,女人又驚又怒,就差叉腰指著顧燃鼻子罵了。


    “你以為你是誰啊,別太囂張了!”


    顧燃看著女人怒氣衝衝的模樣,好笑地在心裏搖頭,看來許新晨的這個同伴跟他一樣,也不是什麽聰明人。


    他淡淡吐出自己身份:“我是星火科技,顧燃。”


    “你就是顧燃?!”


    女人驚唿一聲,雖然沒見過顧燃,但這個名字如雷貫耳。


    這個男人就是讓所有天譽高層都十分在意的競爭對手顧燃!


    看著女人呆滯的模樣,顧燃也懶得再多看一眼,徑直轉向沈鶴白:


    “沈總,我是帶著誠意來合作的,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沈鶴白若有所思地看著顧燃,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改變了主意。


    但……


    沈鶴白微笑地起身,伸出手去:“星火依然是我們的首選合作對象,希望我們今後合作愉快。”


    顧燃點點頭,意思地跟他握了下手,淡淡說道:“簽約的事宜就交給沈總準備了,我先告辭。”


    說完,抽迴手,帶著周昱離開。


    而女人眼見他們這麽快敲定合作,壓根沒自己什麽事。


    心裏有些不甘心,問道:“沈總,這次我們天譽也是帶著誠意來的,能不能再考慮一下?”


    不等沈鶴白開口,他得助理從外麵匆匆走了進來,附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


    沈鶴白聽完,溫潤的臉龐罕見露出了一絲怒意。


    看著麵前的女人,他冷著嗓音說道:“你的同伴在女衛生間裏欺負了我朋友,迴去告訴天譽的領導,隻要有這樣的人在天譽一天,我永遠不會考慮跟你們合作。”


    說完,沈鶴白示意助理,“送客。”


    走廊上。


    周昱跟在顧燃身後:“顧總,我們現在迴去嗎?”


    “不急。”


    顧燃撂下兩個字,徑直邁著長腿往一個方向走去。


    大會議室裏。


    所有報了名的歌手,都坐在這裏。


    宋林溪因為簡曆交得比較晚,坐在了後麵幾排。


    而她先前見過的那位紀導坐在第一排的椅子裏,在他身邊還坐了四位麵試官一樣的人員。


    有工作人員根據簡曆來喊號,喊到號碼的上台表演。


    麵試官會根據歌手的表現進行投票。


    全票通過代表入選,四票為待定,四票以下直接pass。


    雖然規則是每個人都有一分鍾的演唱時間,但很多人不到三十秒就被叫停了,然後被淘汰掉,競爭十分激烈。


    一個個歌手就跟工廠流水線一樣,連續不斷地上台,下台。


    整個過程無比絲滑且殘酷。


    宋林溪一開始還會關注台上其他歌手的表現,後麵慢慢平靜了下來,閉上眸子,在心裏一遍遍地默練自己準備表演的歌曲。


    “168號,宋林溪——”


    終於,到她了。


    宋林溪睜開眼。


    她站起身,一步步地往前方走去。


    站定在舞台上,宋林溪看著眼前的五位評委。


    台下的麵試官也在打量她。


    “紀導,這個好像是程斌帶過來的。”坐在紀陽身邊的麵試官壓著嗓音說道。


    紀陽淡淡看了眼宋林溪,“管她誰帶來的,看看實力再說!”


    語氣明顯透著煩悶。


    他計劃今天選五十人左右,但目前為止,加上待定人選也就三十來個。


    他想做的是一個有強強競技的高水準音樂節目,自然不能接受濫竽充數。


    紀陽看著宋林溪,一臉漠然地示意:“開始吧。”


    宋林溪點點頭。


    沒有伴奏,幹淨柔和的聲音響起,仿佛一幅靈動的畫卷緩緩鋪開——


    草原上的風輕輕吹過,蒲公英揚起白色的種子,跟隨風的腳步遠去。


    草原的盡頭,藍色大海一望無垠,金色的陽光下,海鷗自由盤旋在海麵上,向遠方飛去……


    海鷗消失了,大海也不見蹤影,草原又變成了寂靜的會議廳。


    眾人緩緩迴過神來,驚豔的目光聚集在台上。


    一分鍾的演唱時間早就過了,宋林溪茫然地眨著眼,詢問台下的五位麵試官,“請問,這樣可以了嗎?”


    紀陽第一個開口,眼神裏罕見地流動著激動之色,“剛才你唱的這首歌,我沒有聽過,是……”


    宋林溪點點頭,“我的原創曲。”


    一語既出,五個麵試官更是驚訝地麵麵相覷。


    紀陽豁然站起身,直接宣布道:“恭喜你,你入選了!”


    過了!


    宋林溪心裏一喜,臉上的笑容還來不及展露。


    另一位麵試官卻拿著她的簡曆,說道:“紀導,可是她不屬於任何一家公司。”


    聞言,紀陽愣了下,似乎也想到什麽。


    但隨即,他咬咬牙,擲地有聲地說道:“隻要她足夠優秀,沒有公司又怎麽樣!我決定了,就讓她參加節目!”


    另一名麵試官看著他臉上篤定的表情,欲言又止,最終把話咽了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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