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江流聽了花如許的講述,憂慮地沉默下去。他深知,這不是能不能吃苦這麽簡單,現在傷她的隻是不會真正取她性命的花如許,但以後她要麵對的將是想盡一切辦法都要殺死她的強敵,到了那時,若是她不懂示弱,執意逞強,又被仇恨衝昏頭腦,會落得什麽下場不言而喻。


    想到這裏,萬江流有別的問題想與他談談。


    “依你看,他們還要多久才能去外麵闖蕩?”


    花如許驚訝地看向他,與他麵麵相覷。


    “他們和你說,想要離開了?”


    “對啊,”萬江流皺著眉歎道,“這就是老夫我最近最大的煩心事了。”


    “是厭倦了這平淡的日子吧,”花如許也隻能在心裏感歎這是何等蓬勃的少年朝氣,“他們要是現在就能明白,如今的平淡有多可貴就好了。”


    萬江流不禁笑了兩聲,“那他們不就和你我一樣,是無趣的中年人了嘛。”


    花如許也笑了笑,“晚些時候,我找風茗談談吧。不過在騎射之術上,我能完全勝過她的時間恐怕不會太久啊。”


    “那就找些別的法子。這永曦城這麽大,總不會連兩個小孩的心都留不住吧。”


    “但願如此。”


    花如許歎道,起身向萬江流告別。


    晚間,花如許帶著兩卷書來到金行的後院,讓抱著劍等候多時的風茗大失所望。


    “別這麽失望地看著我。隻是今日我想偷個閑,以後我還是會繼續教你劍法的啦。”


    風茗隻得不情不願地接過花如許手中兩本磚頭厚的書籍,愁眉苦臉地翻了翻。


    這麽多字,她得看到什麽時候啊。


    “那今晚我們做什麽?”


    她懷著不太好的預感問。


    “我得教你,書應該怎麽看。”


    “……”


    花如許攬過心情低落的風茗,推著她迴房間,在她身後無聲笑得開懷。雖然作為一個教書先生,他會喜歡春萍那樣勤奮謙遜的學生,但麵對風茗和慕雲霜這種另有誌趣和天賦所在,隻是迫於壓力才必須要坐在書桌邊研究筆墨的孩子,他的樂趣可是隻多不少。


    “讀書,不僅僅是要會識字斷句。我知道你無心功名,以後的天地在野不在朝,但有些紙上功夫,仍然是要學的,而且有時候,會比你的武學更加有用。”


    風茗懵懂地看著他。


    花如許繼續耐心地為她講解:“你想做的事情,很複雜,但你現在想的,是不是非常簡單,隻有‘找到你想找的人,把他們帶迴來’這個目的,而這個目的該如何實施,中途會有多少困難,又應該如何麵對,你可有做好謀劃?”


    風茗沉默著,臉色慘淡地搖了搖頭。


    花如許放柔了語氣,想稍稍安慰她:“我教你讀書,隻是想讓你從書裏了解你未曾經曆過的人情世故,這樣等你以後出去曆練,就不會那麽手足無措。而且在江湖上行事,難免要有與人書信往來的時候,合適的措辭,工整的書寫,於你行事也有利無弊。”


    風茗想了想,最終信服地答應下來。花如許本以為會花很多口舌才能讓她心甘情願地留在城裏做這些她以為無用的事,卻沒想到他的勸說會如此順利。頓時,他感慨於風茗的決心,和她對自己的信任。現在,他該說點她感興趣的事,把她從低落中解救出來了。


    “你有沒有學過騎射之術?”


    他換上更加輕鬆的口吻。


    風茗看著他,表情還有點發怔,似乎仍然陷在被花如許的話引起的憂慮之中,反應了一會才應到:“學過。我會騎馬,但不會弓射,隻會投暗器。”


    這倒是出乎花如許的意料。他語帶驚喜地說道:“真的嗎,暗器可比弓箭難多了。是你師父教你的嗎?”


    “不是,”風茗說,“是……”


    霽星的名字將出口時,她突然一陣猶豫,她也不知為什麽,向他人說起他的名字會讓她感到“難以啟齒”,最終她想起自己從未和花如許說過他們的具體姓名,這才給自己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把霽星的名字以“那個流影”代替了。


    花如許把她的遲疑看在眼裏,心裏透亮得和明鏡一般,佯裝十分好奇地問:


    “那個流影,他對你和你師父怎麽樣呀?”


    風茗沒有馬上迴答,而是疑惑地反問:“為什麽問這個?”


    花如許煞有介事地放低了聲音,就好像他的這番話會給誰聽去似的,“我聽說,流影都是特別陰狠狡詐的,他有沒有欺負你和你師傅一個年幼,一個年老,無力反抗啊?”


    風茗不禁被他的話逗出了笑容,“你是聽誰說的?才不是那樣。我師父一點也不老,看起來就和夫子你一樣年輕呀,而且他很厲害的。”


    “那他呢?”花如許見她居然又避重就輕,便繼續追問,“看他願意教你流影的功夫,平日裏對你們是不是還不錯?”


    風茗“嗯”了一聲,麵上不覺露出懷念故人的親切和哀愁,並不知道自己這副表情落在花如許眼裏,完完全全就是少女思念心上人時的嬌怯閨愁,“他是很好的人,對我們都很好。”


    花如許心中有數,便把話題重轉迴正軌:“我想教你騎射的本事,但永曦城附近隻有一座專屬於皇親貴戚和高官重臣的獵場,我們這樣的普通百姓是進不去的。但如果不去那裏,最近的合適地方就隻有千裏之外,你的來處,春玉原了。我在國子監雖然並不繁忙,但規章製度總得遵守,不得擅自離開,隻有再等數月,國子監的學生們都休了假期,我才有時間帶你去那麽遠的地方。”


    風茗一聽,也麵露難色,“那該怎麽辦?”


    “辦法也還是有的,”花如許笑得有些尷尬,“我原本以為,以萬鋪主的名望和財力,能夠拿到進入獵場的資格,但他說他也不行,隻給我指了條門路。”


    “什麽門路?”


    “永曦城的現任城令,曾經在他手裏買過兵器,與他有一些交情,”花如許打量著她的反應,“就是當時幫你結丹的那位,顏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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