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這麽個天大的消息,司空太平神色未變,“你是怎麽知道的?親眼所見?還是道聽途說?”


    竹拂將雙腳抽離土壤,變迴原樣,故意道:“是道聽途說,不過,雅尊大人要是不信,大可迴去看一看,不過能不能迴來,就得看天命了。”


    司空太平瞥了眼竹拂,沒有繼續說話,暫且算是相信對方的話。


    ——像青玉琴那樣的仙器,如果真的要現身動手,是要付出一定代價的,或許那些被竹拂稱作複製品的掠殺者,就是代價。


    他遠眺後方,似乎看到了祁原帶人破壞大陣的情景,不過,注定要讓對方失望了。


    這一處看似是大陣的薄弱點,實際上,是最難摧毀的部分。


    竹拂耐心等著,反正應了人從暴風峽穀中出來了,他就沒想過短時間內能迴去一趟。


    入世之竹,踏入了這場渾水中,就沒有避世的可能了。


    半晌沒有聽見對方說話,竹拂索性問道:“雅尊不清理一下身上的傷口嗎?”


    對方沉默了會,施法將身上的血跡清除,“無事。”


    竹拂也照壺畫瓢,清理汙漬。


    司空太平道:“我不會迴去了,除了這些,你還知道什麽?”


    “隻有這些了,在那之後,我會加入對抗掠殺者的戰鬥中,雅尊大人不如指點一下我該去哪?”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去東海。”


    五行之中水生木,不過東海的水太過廣闊,足以將任何木給淹死。


    竹拂道:“可以,去那做什麽?”


    司空太平道:“截水斷流,扼殺混沌。”


    語調平平,就像是將水生混沌獸全部抹殺的話,不是他說出來的一樣。


    “可以辦到,不過其他海族?”


    “都已經迴歸汪洋,不聽令者,自尋死路。”


    竹拂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們早就準備好了去除水路的威脅,如果不是天迴城驟然傾覆,這一項準備,會提上行程。


    司空太平道:“做你的事,我先走了。”


    說完,司空太平甩出劍,跳在劍身上,禦劍離開。


    見人離開,竹拂轉了轉手腕,拍了拍衣袖,往東邊飛去。


    這一切,都是為了償還那份人情。


    ——


    “容序,去落雲城找雲華,他會告訴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容序恭敬道:“是,大人。”


    嬴清瞥了眼對方有些蒼白的神色,“不著急,恢複了再走。”


    “隻是趕個路,不會有什麽事的,大人放心。”


    嬴清見狀也就沒再多說,揮袖讓他走,自己抓著前些天跟太平混進某個異常鎮的鬥笠戴上,躺在草地上,閉目休息。


    他想起了海螺描述給雲華的話,維持城內屏障的人在被玩家所殺,護城陣法被破壞,屏障消失,領頭玩家帶領人撤離,連有一戰之力的npc也離開了,隻留下一些來不及踏上傳送陣的老弱婦孺。


    短短五分鍾,連支援的消息都來不及發出,繁華的海城便毀於一旦了——反而是他們派人監視的鎮子根本沒有任何異動。


    他算是切實體會到了祁原的謀算是多麽厲害了,用一個小鎮,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然後用他們所會忽視的玩家來謀一座城的毀滅。


    “錚。”


    地麵震了一下,嬴清睜開眼,肉眼可見的碧綠色餘波從眼前散盡,熟悉又陌生的氣息讓他撐起身,轉頭看向能量散開的方向。


    那裏,發生了什麽?


    同一時間,司空太平低頭看向不停往外擴散的波紋,心裏信了竹拂的話,他現在已經離守陣處很遠了,這樣的餘波和餘音不絕的巨大動靜,的確是青玉琴能造成的。


    不過……道聽途說,竹拂是從哪裏聽說的?


    ……


    祁原收斂臉上兇戾的神色,眼睛上的黑紅褪去,他抱拳恭敬道:“雲來大人。”


    掠殺者們紛紛跪地,“主子。”


    青玉琴中飄出來一個虛影,他身穿淡青色的衣衫,黑發如瀑,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樣子,很難想象他就是寄居在青玉琴中的魂魄,掌控天下棋局的人——雲來。


    雲來細長的眉眼看向祁原,觸及到他臉上滲不進眼的黑紋,眸光微暗。


    “都起來吧。”


    聲音很寒冷,寒是高嶺霜雪,冷是溪水清泉,根本不像是一位玩弄人心掌控全局正邪不明的人,而是一位理應在九重天上,悠然閑宜的仙。


    不過,他的確是仙,是仙器青玉琴的仙魂。


    雲來低頭看向陣法,眉毛微揚,似乎看出這裏很難摧毀,又似乎看到了更深遠的東西。


    “不必幹擾大陣了,此陣除非全部摧毀,否則依然能發揮效用。”


    祁原垂下頭,“是。”


    雲來看向東邊,“你做的不錯,不過既然摧毀掉它,就別再讓它卷土重來。”


    祁原道:“已經安排好人跟著天迴城守護靈了,大戰結束之前,會盡量讓它多少能力去護城。”


    守護靈都是被選定好的,除去海螺,會有第二個海螺出現。


    雲來漫不經心地應了聲,“嗯。”


    他繞著祁原轉了一圈,輕聲道:“不愧是敢修萬法,被他所看重的人,十多年了,你依然可以保持清醒。”


    祁原依舊低著頭,沒有迴答。


    “抬起頭來。”


    祁原抬頭,臉上的黑紋遊移著,令他的臉顯得十分猙獰。


    雲來伸手,五指順著祁原臉上的這些黑紋活動著,“看來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祁原淡笑道:“雲來大人,我這張臉,已經被黑氣侵蝕成鬼樣了,現在已經夠了吧?”


    “你還沒有完全失去神誌,所以還不夠。”


    祁原依舊掛著笑,笑容未達眼底,“如果我完全失去神誌,雲來大人又如何把謀劃的這項重任交托於我呢?”


    說話的藝術,就是對某些人,針對性的去說話。


    不過人情和利益摻雜的話,就大部分情況下,是萬能的。


    雲來的食指落在祁原的左眼旁邊,眼睛微眯,似乎打算將對方的眼睛拿下來好好看看裏麵裝著到底是什麽情緒。他的眉眼本就細長,這一眯,身上那種弱柳迎風般的氣質轉變,陰冷狠毒之類的詞似乎都能忘他身上安。


    一隻手在祁原的眼睛旁邊遊移,絕對不是簡單的觸摸,他忽略掉發毛的感覺,鎮定自若道:“雲來大人想做什麽?”


    “想看看你的眼睛,和其他人的,有什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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