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晚上,我白天睡多了,午夜時就醒來了,留了鍾越一個人值夜班,青枝也在我房間的外間睡下,其他人都休息了,周圍靜悄悄的。醒來無事,我想看看書,可是見煤油燈光太暗,而且還隨風搖晃,不敢看,怕熬壞眼睛。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我晚上除了情急之事,一般晚上都不看書寫字,都是白天借助自然光看書,亮堂柔和,眼睛看著舒服。


    我欠起身子,坐起來,輕輕地從枕頭底下抽出一件衣物,那就是我最珍愛的披風,諸葛公子送給我遮羞裹體的,上麵還留有他的氣息和味道,無事無人時,我常常抱著它聞一聞,然後發發呆,我就像聞了一陣安神香,內心無比寧靜與踏實。這麽久來,我都養成了這個習慣。


    諸葛公子像是一個很有身份的人,聽筱萌姑娘稱唿他為“少校”,這一個職稱不知是什麽意思,不知他是一個什麽組織團體的頭目,他們來去匆匆,居無定所,能第二次遇見他真是不容易,可是都是在我最不堪最無助的情形下相遇,總是沒有機會好好說說話,沒能探聽他的底細。現在他們又不知去哪裏了?下次見麵又不知是什麽時候,是何種情形下相見,也許再也沒有見麵機會,我情不自禁歎息一陣,惋惜一陣,遺憾一陣。


    當我正在胡思亂想間,感覺有一個人過來了。我是背對著門口那邊的,莫不是青枝半夜起來看我,她平時也是這樣的,起來看我兩三趟,真是一個盡責盡職的仆人。


    “青枝,你也醒了?”我慵懶地問道。


    下一秒,來者就站在我麵前了,把我著實嚇了一跳。是俠氣衝天,英氣逼人的諸葛公子,就是我日思夜想的那個人。


    “鍾小姐,半夜來訪,嚇到你了吧?請恕罪。”他向我拱拱手,算是賠禮。


    “諸葛公子,你怎麽進來的,鍾越不是在外麵值班嗎?“我非常驚奇地看著他,雖然我日思夜想他能過來看一下病床上的我,但千想萬想也沒想到過在午夜時分,僻開眾人與他單獨相見啊。


    “你那個小跟班,在他沒發現我時我就點了他睡穴,睡得正香。“


    聽後,我呆住了,以他的武藝,進入這裏當然像進入無人之地,但是為什麽要大半夜的跑來,不怕把我這個女孩子嚇著嗎。


    “你怎麽大半夜來了?始料不及。“


    “白天人多眼雜,我素來不喜與旁人過多糾纏。“


    諸葛公子看著我一臉驚奇茫然,有點好笑。然後徑自坐到我床沿上,關切地說。


    “看看我的病人刀傷恢複得怎樣?“


    “現在嗎?還是叫青枝過來打開給你看吧。“就我和他在這個房間,讓他一個大男人看我肚子上的刀傷,外屋還睡著青枝呢,多不好意思。


    “她也被我點了睡穴。一時半會也醒不了。“


    我更加睜大眼睛望著他。不知他的用意了。害我倒是不至於,救我於兩次,又怎麽會害我呢。可真不知他下麵要幹什麽。為什麽把我身邊的人都支開了。


    “別亂想,我看完就走。“


    我隻好同意,對他點點頭,他讓我有點心慌意亂,隻能任憑他擺布了。在人前,我是挺有主見的,很有思想,天生驕傲,可是在他麵前,我就心甘情願聽命於他,對他絕對的服從,他簡直是我的天敵,一物降一物。我就是他的獵物。


    他扶我躺下,然後掀開被子,正準備揭我衣服看傷勢,這時那件披風胡亂地蓋在我身上,完全暴露在他眼前,當時我發現有人進來沒來得及收好,他來了之後,又把我嚇唬住了,忘了這事。


    他的視線從披風移到我臉上,我慌忙地低下頭,連眼皮也不敢抬,躲閃著,臉滾燙的,他把我的心思都一覽無遺了吧。


    但是他沒說話,我們周圍的的世界像是凝固了3秒,然後我們之間的空氣又流動開了,天地萬物又活了。


    他當做沒事人一樣,彎下腰,把我上衣最下一個盤扣解開,然後揭開左下邊一個衣腳,我鬼使神差還幫他忙,用手幫忙把翻轉過來的衣腳按壓著,好讓他看得仔細點,他非常專心,小心翼翼地打開布帶結,靜靜地看著黑唿唿的傷口,傷口上還覆蓋著一些殘藥。他從懷裏掏出一方手帕,走到桌子那邊,倒點茶水,打濕一下手帕,再迴到我身前,用手帕打濕的一角,輕輕地拭開傷口處的殘藥,露出3厘米長的縫線處。等看得真切。他鬆了一口氣,微笑地對我說。


    “傷口愈合得比我預想當中還要好。真是太好了。”


    “那就好,你的醫術高超,你又救了我一次。你給了我兩次生命,大恩大德無以為報,隻要公子有用得著的地方,我必全力以赴,就算要付出生命都再所不惜。”


    他認真找來藥,幫我上藥,係好綁帶,把衣角整理好,重新幫我蓋好被子。動作流暢自然,就像我們是相處多年的老朋友。


    “你的生命是我救的,你隻要保重自己,就算是對我報答了。”他前半句還說得非常溫柔,後半句陡轉嚴厲,就像他對下屬說話時的那種沉靜嚴厲,不容抗命。“若是被我知道,你虐待自己,我就會把你的命收迴去。”


    “遵命,少校!”我完全服從命令。


    他被我一逗又柔和起來,放下了少校冷冷的形象。


    “你的傷口已無大礙,明天就可以啟程,馬車不要趕得太快,不能顛。“


    “好,聽你的,此去,我們還會再見麵嗎?“


    “不確定。可能會吧。“他麵無表情,波瀾不驚,眼神一片誠懇。他應該知曉我的心思,怎麽能當做沒事人一樣?


    “你是哪裏人士,做什麽的?如果不方便就不要告訴我了。“我定定地看著他的臉,想從他表情上覺察出什麽。但是,他還是很平靜,也很誠懇。


    “恕我暫時不能相告。但請你相信,待到時機成熟,我會親自告訴你的。“他與我對視著。眼裏有一絲柔情閃過。


    “你為什麽會救我?“


    “撞見了肯定要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是義氣之舉。“


    “那天晚上在森林裏殺我之人抓到沒有?是誰?”


    “抓到了,是天下第一號采花賊,又名金槍。他是受雲南府何府之命,跟蹤至此,就是向你索命。若不是我們及時趕到,他可能會先奸後殺,這是他慣用的手段。我們把他當場就殺了,算是便宜他了。“他用一種恨恨的語氣說著。


    “啊!他為什麽要如此對我——“我情不自禁地拉緊了一下被子,嚇得說不出話。太慘忍了。


    “你無罪,懷璧其罪。你出塵脫俗的美麗與蓋世才華無不讓過往的男人心動。“


    “那你會嗎?“我借機反問他。


    他站起來準備走。”我該告辭了,明天我會派筱萌來護你上路。“


    “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他對我這般若即若離的感覺讓人實在受不了。


    “救人救到底,這就是我的風格。“他毫不留戀地往門口走去。


    快出門口時,他衝屋裏又喊了一句話。“忘了跟你說,我喜歡看你寫的書。“


    他走後好久好久,我都陷入沉思,每一次見到諸葛公子,我都著了魔,越陷越深。一見傾心,二見忘我,三見銷魂。不論天涯海角,願為君守一世長情,直到青絲變白發。我暗暗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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