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一死戰這句話出口之後,兩人又是一陣沉默,片刻後蕭雲貴才笑了笑開口道:“謝謝你,清韻。”


    杏貞眨眨眼道:“謝我什麽?”蕭雲貴輕歎一聲道:“謝謝你把滿清的底限告訴我,我知道你一個人做不了什麽。”


    杏貞身姿款款的嬌然而立,掩口微微一笑道:“果然還是你能聽懂我的意思。”說到這裏輕歎一聲道:“站在老同學的位置上,我能告訴你的都告訴你了,可你的老同學不能做什麽,假如我真按你說的迴去帶著滿清投降,隻怕詔令才出,就被人把我當做是瘋了,我下的命令也會變成亂命,而沒有人尊奉了啊。”


    蕭雲貴哦了一聲,陰陰的笑了笑說道:“其實你假如想做,可以安排心腹漢人接掌兵權的啊,這樣就算你下的是投降之令,手中有兵權也能彈壓得住。彭玉麟、李鴻章、袁甲三這些漢人不正是手綰兵符的大將麽?”


    杏貞幽幽的歎口氣道:“你當我沒有試探過麽?彭玉麟也算是敢說敢為之人了,但君主立憲,還政於漢,就是彭玉麟提出來的,李鴻章和袁甲三則力勸朝廷,假如事不可為,放棄京城退往陝甘或蒙古,總之是要繼續抵抗下去。其實北地這些漢人呐,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總還是抱著對滿清的最後一絲幻想,或愚忠、或貪戀權勢、或擔心太平秋後算賬,總之還不到那樹倒猢猻散的地步。就算我提前布置了,人心隔肚皮,一個不小心,或許就有人做了出賣光緒帝的袁世凱也說不一定啊。”


    蕭雲貴默默的的點點頭。他這時候知道了杏貞的難處,作為滿清的慈禧太後,這個身份將她天然的和手下漢人隔開,就算她再怎麽努力也不可能獲得手下漢人推心置腹的信任,就算彭玉麟、李鴻章之流心裏有什麽不臣之心。也不敢和她交心。而杏貞同樣有這樣的顧慮,她不清楚手下漢臣的真實想法,哪敢將心裏的謀算全盤托出?雖然她現在是大權在握的慈禧太後,但這一切的基礎都是因為她的身份,鹹豐的老婆,當今皇帝的生母。正統的滿人出身。假如有一天,她做出什麽有損滿清利益而滿足太平天國的事來,她手下除了身邊如李蓮英等少數幾個人之外,隻怕連恭親王、醇親王之流都會起來反她。<strong>熱門小說網</strong>


    她就像在幾個雞蛋上跳舞一般,今夜她能將滿清可能答應的談判條件合盤托出。已經是她的極限了。她的心雖然在蕭雲貴這邊,但卻徹底的無能為力。或許她可以不顧一切的放棄身份,但當她放棄身份之後,她將一無所有,甚至失去唯一的兒子。


    “你們讓出京城,退守關外和蒙古,我們三年內不動刀兵!”蕭雲貴沉默半晌之後說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們總要為曆史責任負責。”


    杏貞微微一笑道:“阿貴。我覺得你有些魔怔了,曆史責任我們都有這不錯,但為了曆史責任四個字。你不能縛手縛腳。不錯,完整的北京城交迴到漢人手中固然是好的,但你想過沒有?後世辛亥革命成功,滿清覆滅,清帝退位,和平交出北京城也好、日本投降交還北京城也好、傅作義起義交還北京城也好。哪一次不都是進攻方占據了絕對的優勢?辛亥革命,十八省聯手反清。袁世凱逼迫清帝退位,他已經掌握了京城。所以北京和平交還。日本投降更不用說,就連傅作義也是被百萬大軍圍城而被迫起義的。可如今呢?太平軍四萬餘眾圍城,而滿清還有十餘萬大軍圍城,你的勢還遠遠達不到讓人投降的地步。”


    說到這裏杏貞頓了頓,貝齒輕啟接著說道:“天下大勢如水,水到則渠成,我不是不想幫你,但眼前形勢的確不是太平軍占據上風,我無能為了。真有一天,百萬太平軍兵臨城下之時,大勢已成之刻,是不會再有人對你說不字的。”


    杏貞玉手忍不住輕輕撫上蕭雲貴的刀疤臉,柔聲道:“而現在,你要得到夢寐以求的北京城,你隻能選擇強攻。可我也知道太平軍眼下就算能強攻打下北京城,那也是慘勝,接下來將無力麵對英法聯軍的反撲,對嗎?”


    蕭雲貴嘿了一聲,接著問道:“剛才我就想問你了,你怎麽知道我太平海軍最大運力隻能運送四萬多的兵力北上?”


    杏貞微微一笑說道:“滿清那些叛軍裏麵我自然有眼線,榮祿能策反我的人,我也可以策反他的人,難道你以為我會什麽都不做嗎?洋人對你的海軍實力一清二楚,通過我在那邊的眼線,我自然也可以知道的一清二楚。”


    蕭雲貴曬然一笑道:“這就好,我還以為是我內部出了問題呢。”


    杏貞嫣然一笑道:“我也有派人打入你們內部的,可惜你們內部非常嚴密,很難滲透,害得我損失了不少人手。”


    蕭雲貴不再糾纏這個話題,大手順著杏貞撫在自己臉上的玉手而上,最後抓住她的玉手,另一隻手攬住她的纖腰,將她一把攬入懷中。隻聽懷中佳人嚶嚀一聲,跟著便是急促的唿吸之聲傳來,蕭雲貴不再遲疑,低頭狠狠的吻了上去。


    良久之後,兩人才分了開來,杏貞臉色一片潮紅,嬌喘不定的望著蕭雲貴,蕭雲貴笑了笑柔聲道:“和你一席話,我明白問題在哪裏了,你安心迴宮吧,等著我帶百萬大軍來接你出去,到那個時候,你的身份我來替你安排,你不用再這麽辛苦做什麽慈禧太後了!”說罷蕭雲貴哈哈大笑著轉身而去。


    杏貞嬌喘片刻,努力平複心情後,才緩步出了前院,望著蕭雲貴離去的背影,杏貞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來……


    “皇嫂、皇嫂,”在奕翾的唿喚聲中,杏貞從剛才的迴想中掙脫了出來。舉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飾自己的一絲慌亂,可惜茶水都已經涼了。


    “七爺有話接著說便是了,本宮聽著。”杏貞放下茶杯緩緩說道:“剛才說到哪了?”


    奕翾並沒有奕?那麽精明,用現在的話來說,他還嫩了點。不疑有他的奕翾道:“皇嫂,剛才臣弟反複計較,隻覺得眼下還不是和長毛談判的最好時機。如今雖然長毛在江南勢大,但我們和長毛在淮上據守良久,也並非全無還手之力。此刻長毛雖然兵圍京城,但想來孤軍深入。外無後援,難以持久,隻要我們能守住一段時日,局勢必定變化。等長毛師老兵疲想要後撤之時,我們挾大勝之餘威。再和長毛談判便能爭取得更大的成果,屆時就算談到劃江而治也不是不可能。一旦能夠劃江而治,暫時止息幹戈,我朝將息數年之後,再聯合洋人大舉南下,長毛敗亡之日便到來了。”


    杏貞微微一笑,奕翾看來也是在成長之中,能夠冷靜的想到這麽多。的確不再是當年那羞澀的大男孩了。當下杏貞溫婉的一笑說道:“七爺說的很對,眼下不是和長毛談判的時候,長毛沒有吃到敗仗是不會答應我們的條件的。不過眼下我軍士氣低迷。器械不足,七爺當先考慮如何擺脫困境,一切要想著如何守住京城為上策。”


    奕翾重重的點點頭道:“皇嫂提點的是,要是我們守不住京城,一切都是鏡中花、水中月罷了。臣弟迴去之後會和六哥好好商議此事。”


    杏貞嗯了一聲,跟著說道:“今晚的事不必讓你六哥知道了。他這個人很囉嗦,要是知道我出宮去胡鬧必定又要吵鬧一番。”


    奕翾聞言心想。要是告訴了六哥,他自己陪著太後胡鬧。必定也會被責罰,自然是不會說的,當下垂手應了一聲便告退而去。


    奕翾走後,杏貞看著桌案上的燭火幽然自語道:“你的太平軍四萬之眾圍城,但糧彈物資等都沒有後援,你如何能持久呢?連奕翾都能看到你的不利之處,你難道會不自知麽?你到底還有什麽後招呢?”


    的確,太平軍自從西王主政之後,儼然已經變成一支近代純火器部隊,雖然戰鬥力非常強悍,但仍然有所有火器部隊難以避免的一個短處,那就是過於依靠後勤。糧食等物資還好說,就地籌措或許能解決一些,但火槍、火炮所需的彈藥可就不可能就地籌措了。


    江淮之地之所以滿清能守得很久,那是因為有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選在太平軍頭上,那就是河南開封段的黃河還在清軍掌握之中,蕭雲貴一直擔心在江淮之地過於壓迫清軍,一旦清軍狠下心來,掘開黃河堤壩,那將給太平軍帶來不小的損失,同時河南、山東、安徽、江蘇等地將形成一片巨大的黃泛區。曆史上鹹豐年間的黃河改道造成的影響一直持續到民國年間,對幾省百姓都是巨大的災難。


    同時一旦黃泛區形成,也將給太平軍的北伐帶來困難,原因就是北伐軍隊需要穩定的後勤補給線,這樣軍隊無法通過黃泛區運輸補給,最後隻能被迫改道從荊襄之地北伐,這樣會造成很大的成本浪費。


    現在兵臨京城的太平軍同樣麵對這樣的問題,後勤補給如何解決?假如不能迅速拿下京城,太平軍的槍彈可是打一發就少一發的,一旦滿清咬牙守住,越往後局勢對太平軍會越來越不利的。


    難道蕭雲貴看不出這一點來?但從太平軍沒有著急攻城就看得出來,他們是想謀定而後動,不打算倉促攻城,說明蕭雲貴是知道他這個短處的,可為什麽他臨走時還能笑得如此從容鎮定?


    想到這裏杏貞也陷入了沉思,忽然間她靈光一閃,花容有些失色的驚唿道:“難道他決定和我談不攏就與洋人聯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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