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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雲貴心中雖然早已經猜到這次天王秘密招他迴京所為何事,但此刻親耳聽天王隱晦的提了出來,也還微微有些驚訝,難道二人的矛盾已經到了這般地步?心中雖然已經有了準備,但蕭雲貴也不希望讓天王看出什麽來,當下假作驚慌失措,手足慌亂間將衣袖旁的棋簍子碰落在地。


    棋子散了一地之後,蕭雲貴急忙跪倒在地,低聲道:“兄長,此事三思,如今我天國正如日中天,禍起蕭牆隻怕被清妖所趁。”說到這裏洪秀全輕輕哼了一聲,並未接話,蕭雲貴又硬著頭皮道:“況且東王掌握中樞,勢大難製,且無罪而誅,隻恐多有人等不服,小弟隻怕事情布置尚未妥當,發動之後,遺禍無窮……”


    蕭雲貴這廝也沒安好心,雖然眼下他巴不得天王和東王爭個你死我活,但眼下他西殿兵馬正處在轉型的關鍵時候,天京這邊一亂,他還沒有完全的把握能壓服其餘諸王,在他看來不論是誰先動手都還不是時候。是以他隱晦的說了心中憂慮,希望能讓天王暫時隱忍,同時也讓天王放心,他其實還是站在天王的立場替天王著想的。


    果然天王聽了這話,頗有些顧慮起來,東王掌握中樞,還代天父下凡傳旨,天京之內其黨羽遍布,若布置不周的確隱患頗大。而且蕭雲貴說的無罪而誅也讓他頗為躊躇,雖說東王驕橫跋扈,任用天父傳旨來威壓自己,但說到底東王尚未有任何的反意,無罪而誅的確會有很大的麻煩。蕭雲貴便是吃準了洪秀全的這個顧慮,曆史上洪秀全一直對楊秀清隱忍不發,直到楊秀清逼封萬歲之事後。洪秀全才發動天京事變,那個時候楊秀清不但得罪了很多人,更加觸到了洪秀全的底限,是以二人長年累月的矛盾才爆發出來。


    可此刻楊秀清還尚未做到那一步,以何罪誅殺呢?且不說無罪而誅,曆史上天京事變後,洪秀全因迫於壓力殺掉北王、燕王等人,才平息了眾多天國臣將的憤怒,最後更不得不承認東王的功績,還專門把楊秀清被殺那一天定位東王升天節來紀念楊秀清。足見楊秀清在太平天國中的威望。


    見洪秀全有些猶豫起來,蕭雲貴繼續趁熱打鐵道:“兄長,此事需三思而後行,東王威望並非三言兩語可消,東王更非可無罪而誅之人。”


    洪秀全猶疑片刻。負手來迴走了幾步,邊走邊道:“但他驕橫跋扈。遲早不把朕放在眼裏。到那時……”


    蕭雲貴又跪地抱拳大聲道:“小弟遵奉天王為主,真有那一天,小弟拚著肝腦塗地也要和亂臣賊子周旋,保定天王,在天國之內,小弟隻認天王。而無手足!”


    這一番言語到讓洪秀全放下心來,看來西王對自己還是忠心的,否則也不會這樣勸說自己,洪秀全扶起蕭雲貴道:“朝胞的心思朕明白。隻是東王這次要動陳玉成,玉成乃是你手下愛將,朕隻怕讓你為難。”


    蕭雲貴一聽這話便知道其實洪秀全心裏早就知道還不是動手的時機,他密詔自己前來,隻是為了借這次南昌之敗的事來挑撥東西兩王的關係,同時拉攏西王。假如挑撥成功,東王和西王直接鬥起來,弄個兩敗俱傷最好,就算到時候不能兩敗俱傷,借著東王的手削弱西王勢力也是好的。


    若真是洪秀全鐵了心要對東王動手,絕不會因為蕭雲貴幾句話便轉了心思。蕭雲貴此時已經是汗流浹背,還好自己沒有應承什麽,在力勸洪秀全暫緩動手的同時也向洪秀全表明了忠心,要是換了真實的蕭朝貴還說不定真被他三言兩語攛掇了就和東王翻臉。


    此刻洪秀全又說起陳玉成之事,顯然還是有些不甘心,打算點破此事,繼續攛掇西王和東王交惡。當下蕭雲貴急忙抱拳道:“兄長不必煩心此事,小弟自會處理,必然不會讓兄長為難。此刻既然還不是時候,小弟會隱忍下去,兄長也要隱忍下去,斷不可為了小事而亂大謀。”


    洪秀全輕歎一聲,拍拍蕭雲貴的肩頭道:“真是為難朝胞了,既然如此,朝胞便迴去準備吧,待時機成熟,朕自有詔旨給你。”


    蕭雲貴躬身領命後辭了出來,心中把洪秀全罵了個狗血淋頭,他***,要不是老子知道你們二人遲早在生死上見個真章的話,說不定還真被忽悠得向曆史上的韋昌輝和秦日剛那樣做了出頭鳥,今後周旋在這兩個人之間,隻怕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坐了馬車自有天王府的人領著從天王府後門出了府,有天王府的人相送,蕭雲貴等人出了天京城,轉到一處僻靜地方,見天王府盯梢的已經迴去後,蕭雲貴跳下車來,換了一身尋常的聖兵服飾。隨後道邊轉出幾人來,卻是白澤堂安排在天京的內應,幾人都是東王天京守軍的將官,當下蕭雲貴便跟著幾人又折迴天京去。


    有幾人掩護,自然不會有人注意蕭雲貴這個穿著普通聖兵號衣的小兵,況且他臉上貼了幾塊膏藥,頭發也是亂糟糟,更沒人注意了。


    轉進城內之後,蕭雲貴穿過穿行荒涼的夫子廟,他無暇觀看夫子廟前被焚毀的塑像和書籍,視行而過。漫步過了秦淮河上的文德橋,在此處蕭雲貴倒是稍作停留,憑欄遠看秦淮河,隻見昔日熱鬧繁華的秦淮河卻也是冷清異常,由於太平軍禁了娼寮,就連秦淮河上的花船也都不見了。


    “又少了一處名景。”蕭雲貴暗暗嘟囔一聲,過了文德橋,他沒有在媚香樓逗留太久,他知道媚香樓是紀念李香君的小樓。撇下媚香樓,往西南行出數十步,便看到烏衣巷的牌匾和樹立的詩碑了。這巷子是窄窄的,用青磚鋪的路麵,兩邊則是矮矮的民房。一切似乎都很普通,普通得令許多不知情者都以為它隻不過是一條典型的江南小巷而已。一條靜靜的,有點懷舊情緒的巷子。


    然而它並不普通,因為它不是別的小巷,它是烏衣巷。三國的時候,江寧還叫做建業。那時,建業遠沒有今日江寧這樣大的地域,整個東吳的都城隻是在雞籠山,覆舟山一帶展開。秦淮河邊的這條小巷裏,已經有一隊隊的身穿黑衣的東吳士兵在居住、操練、談笑了。這裏是東吳禁衛軍中的烏衣營所在地,自然而然的,人們便把這條小巷稱為烏衣巷。


    進了巷口一轉彎,就可以看見“王謝古居”四個金色大字在雪白的牆上很是顯目,隨之的一所朱門大府,又高掛“王謝古居”大匾的,則無疑是那傳說中的王謝堂府了。


    蕭雲貴進了王謝堂府,此處自從西殿太平軍入天京之後,便成了白澤堂在城內眾多據點之一。到了書房之內,蕭雲貴看了這幾日送來的密報後,分別給蘇州的左宗棠和江西的陳玉成去了信函。東王因為南昌戰敗要找西殿的麻煩,西殿當然不會坐以待斃,蕭雲貴取信給左宗棠,命左宗棠暫緩向天京運送錢糧,同時命陳玉成率部退迴上海。


    他已經知道東王命燕王提兵進江西之事,白澤堂在東王府的人第一時間就打探到了這個消息,也好在蕭雲貴就在天京,所以才第一時間收到消息。當即蕭雲貴便給陳玉成去了信函,命他直接撤迴上海整編,他也不信燕王還敢提兵侵入蘇褔省腹地來拿人。至於江西方麵在給左宗棠的信函中,蕭雲貴命左宗棠調動已經整編完成的第三師入江西,鎮守景德鎮一線,今後西殿吃下去的地盤也不會再輕易吐出去了。


    第一軍的三個師已經在月初整編完成,第一、第二師已經調往寧波,接替李秀成部準備對福建用兵。第三師原本是準備北上蘇中加強羅大綱部的,但東王突然發難,蕭雲貴隻能把第三師調入江西把陳玉成部替迴。


    同時蕭雲貴命左宗棠向西殿各部發出備戰的命令,雖然說此時還不是和東殿翻臉的時候,但也不能別人的刀架在脖子上了,自己還一點準備也沒有。


    暫緩向天京運送錢糧也是蕭雲貴的一記殺手鐧,天京此時五成以上的糧食要靠蘇褔省供應,蕭雲貴打算讓東王意識到和自己交惡存在多大的風險和損失。


    隨後蕭雲貴又給西殿羅大綱等人去了信函,交代他們注意各地太平軍的動向,嚴防別人先動手。


    寫完信函之後,蕭雲貴便留在烏衣巷內等候消息,靜觀事態變化,他還拿不準這樣做東王會不會狗急跳牆,同時他也想留在天京等候最新的消息。他深知當這一切動作讓東王感覺到之後,東王不會無動於衷,楊秀清的性子他最清楚,最後還是需要和楊秀清見麵商談一次,這個會麵是無論如何躲不過去的,除非蕭雲貴現在就做好了翻臉的準備。


    五天之後,西殿一些兵馬不同尋常的調動引起了楊秀清的注意,同時蘇褔省每月的糧食也沒有按時運到,更可恨的是燕王的兵馬才出天京不遠,江西那邊就傳來陳玉成部在往蘇褔省腹地退兵的消息。


    得知消息之後,楊秀清很是憋氣,隨後一封西王的密信送到他的案前,打開一看卻是西王邀東王在下關水師戰船上單獨會麵,信上隻說有關生死之事要和兄長密議,楊秀清沉默了半晌後決定按時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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