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村支書家出來,黎湘月一路追著黎川往涼霧山上去,卻遠遠的看見他的身影沒入了環繞山腰的霧氣中。


    費豫洲攆上來,拉著她就往山下走。


    “跟我走!我們迴江城!這破地方有什麽好待的!”


    “你有病吧!”黎湘月甩開他,站在比他高一層的石階上,一字一句對他說,“這破地方是我家!”


    “你要怎麽樣,我不管!”費豫洲緊繃又陰沉的麵孔底下透著決然,“但是我不會看著你把命丟在這裏!”


    費豫洲拉上她,卻再次被甩開。


    “你懂什麽呀!”黎湘月惱了,“什麽都不懂,你在這兒瞎帶什麽節奏!”


    “我瞎帶節奏?”她不順從,費豫洲幹脆就給她來個強硬的,摟著她的腰扛起她就往山下走,“我是一開始就不該順著你的節奏來!到了江城,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你就是上天入地下江捉鱉,我都不攔著你!”


    瑪德!黎湘月這暴脾氣實在忍不了!


    “按狗低頭!撥狗朝天!倒踩狗背!”她一連串動作招式如行雲流水,從費豫洲肩上翻下來後穩穩的落在石階上。看費豫洲轉過來,她似笑非笑道:“哦喲,狗子迴頭了!”


    費豫洲衝她張牙舞爪,“你說誰狗呢!”


    “你還不夠狗嗎!”黎湘月唇角掛著的譏笑比這層層山霧還要涼薄,“舔狗做到你這個份兒上,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我看出來了,我的顏值長在費總你的審美上了。你既然這麽吃我的顏,那你與其擱這兒在我身上浪費時間,還不如迴江城去開家美容醫院,照著我的模樣給你的女客人整,說不定終有一日能整出一張讓你更滿意的美人臉!”


    “黎湘月!”費豫洲的低吼驅散了山間的靜謐,雄渾的餘音久久迴蕩,仿佛要把某人的心扉震徹開,卻瞧黎湘月絲毫沒有為之動搖,他眼裏浮現出濃鬱得化不開的傷痛。他沉聲道,“你以為,我追著你到這裏來,就為了你那張臉?我在你眼裏,就這麽膚淺??你知不知道,我上輩子把命都舍給你了!!”


    黎湘月的心跳狠狠漏了一拍!


    他說這話什麽意思?


    難不成,她從江城大橋掉下去之後,他也跟著跳了下去?!


    費豫洲怎麽可能會為了她......


    費豫洲猝然一笑,接著搖頭自嘲,“我跟你說這些幹嘛,你又不懂......其實,我跟你到這裏來,多了解了你一些,我還挺開心的......”


    “想了解我,就不要阻止我。”黎湘月側身,故作冷漠,“不然,再多給你一輩子時間,你也不可能了解我!”


    說完,不給他思考的機會,黎湘月轉身拾階而上。


    望著她像是在落荒而逃的背影,費豫洲無奈一笑。


    想到重生前他為救她而不假思索跳下江城大橋的一幕,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心中突然就釋然了。


    什麽黎氏一族的禁忌!


    什麽女族長活不過三十歲!


    統統都是狗屁!


    他就不信這世上會有這麽扯的事!


    大不了他再舍一迴命,陪她到底!


    費豫洲被涼霧山上的風景震撼了。


    一山一觀千層階,十分道心佑民安。萬丈深淵側麵懸,與世隔絕白雲間。


    石階傍著一麵懸崖峭壁延伸而上,山崖下麵有水有田有山寨。山崖之上的光景更是天地造化鬼斧神工。那山頂仿佛觸碰到了雲顛,依托著嫋嫋仙霧。


    道觀就建在半山之上。道觀的那邊還有山,山的那邊還有山。仿佛有一條神龍蟄伏其間。


    上迴費豫洲從這裏下山,都沒有注意到周圍景色美不勝收。


    他不禁迴想重生前,卻找不到和黎湘月一起爬山的記憶。


    “這山叫涼霧山,山上的道觀叫什麽名字?”費豫洲開始展示他的常識,“我記得有的道觀的名字是從左往右念的,有的是從右往左念的。涼霧山上的道觀,名字是從右往左還是從左往右?”


    “沒差別。”黎湘月說。


    “怎麽會沒有差別呢!”


    當費豫洲看到道觀的名字時,用沉默掩飾尷尬。


    觀雲觀,觀雲觀。


    好吧,是沒差別。


    此刻,觀門大開。


    九爺坐在中院裏煮茶。


    循著濃鬱的茶香,黎湘月悄悄摸到九爺身後,跪坐在地上狗腿的給他捏肩捶背,還動聽的喚了聲:


    “九爺~”


    九爺裝模作樣的冷哼一聲,沒好氣道:“自己過來領打是吧!”


    “九爺,你還說呢,您看看您把人家打的。您把人打壞了,啥話也不說就躲這兒來了,爛攤子留給我們收拾,九爺您真可以!”黎湘月把九爺的目光引到費豫洲身上。


    九爺被費豫洲腦袋上纏的那一圈圈厚厚的紗布給嚇到了。


    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並小聲嘀咕:“我下那麽重的手麽!”


    費豫洲配合黎湘月的台詞,開始了他的表演,扶著額做虛弱狀。


    然而他的演技實在太拉胯,被九爺一秒看穿。


    九爺嗖嗖嗖的飆去幾個眼刀子。


    這幾個年輕的是真愛演!


    還演到他頭上來了!


    演吧演吧!他就當戲看。


    九爺不再理睬戲精上身的費豫洲,扭過臉來對黎湘月說:“你咋惹著川兒了?他一迴來就把自個兒關房裏頭,喊他也不理人。”


    看來,黎川還沒有把她要開祠堂、當大族長的事兒告訴九爺。


    黎湘月幹笑了兩下,“我去哄哄他。”


    九爺指了一道緊閉的房門,把黎湘月引了過去。


    黎湘月叩響門扉,帶著討好的味道對門內的人說:“川兒,你出來,咱倆聊兩句兒唄。”


    等不到任何迴應,她又說:“你不出來,那我進去啦。”


    她嚐試推門,沒推動。她再推,門還是沒動。


    黎湘月把耳朵貼門上聽動靜,結果啥也沒聽到。


    這臭道士,是想咋樣啊!


    費豫洲過來了,拿著手機給黎湘月看他好友名單裏黎川更新的狀態——


    閉關中,勿擾。


    黎湘月還就不信邪了,“跟他視頻通話。”


    費豫洲當即給黎川發起了視頻通話的請求。


    黎湘月又趴門上,還是沒有聽到房裏有任何動靜傳出來。


    隻有費豫洲這邊的視頻通話請求在叮叮咚咚的響。


    那臭道士的手機,要麽關機了,要麽靜音了。


    “算啦。”待通話請求自動結束後,費豫洲對黎湘月說,“他不支持你,我支持你。我就不信,你這輩子的命還能比上輩子短。”


    黎湘月突然有點感動是怎麽迴事。


    費豫洲對她淺淺一笑,“你聽不懂沒關係,就當是我在對你深情告白吧。”


    黎湘月坦白相告:“雖然你的支持一毛不值,不過你的話還是挺讓我感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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