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甩開喪嬰,憑借肉體遠遠不夠,必須借助機械的力量。他們必須迴到進京號,才有可能徹底逃脫喪嬰的魔掌。


    而最要命的是,進京號離孤兒院,還有一段距離。


    六七百米在平時,隻不過是步行幾分鍾的事情。在這個時候,卻足以致命。


    如果四個人一起行動,一定會被喪嬰追上。


    絕境,真正的絕境。


    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江小麵提出這個充滿血腥色彩的辦法。


    留一個活人給喪嬰當食物!


    有近在咫尺的獵物,喪嬰不會舍近求遠,衝出來追擊他們。


    這樣的話,逃亡的人就有足夠的時間返迴車內,便可以逃出生天。


    隻是這樣一來,對於這個留下來的人,實在是太過於殘忍。


    讓江小麵這個手上最重,感情也和張越最淡的人去死,這對於張越來說,並不是一個艱難的決定。


    當斷則斷,丟車保帥。


    張越歎了口氣,頗為沉重地開口,問道,“小麵,你有什麽遺願?”


    江小麵慘然一笑,昂起頭來,笑道,“若是遇見和我一樣的孤兒,老大你在力所能及的情況,能幫就幫上一把。都是沒爹沒娘的人,命苦。”


    張越微微點頭,每一下點頭的動作都很緩慢,仿佛有千鈞之重。


    “好,我答應你。”


    驅魔香還有不到一半,青煙一刻不停地飄向上方。


    “哈哈,老大你快走,小麵我赤條條來去,再無半分牽掛。”


    江小麵大笑一聲,拚盡最後一點氣力,雙手抬起扯住自己的上衣,狠狠一拉撕成兩半,露出了自己瘦削卻精幹的胸膛。


    一張照片飛出。


    正是那張江小麵,老院長,還有大兵和瑞瑞的合照。


    張越上前一步,撿起照片,心中一陣發苦,輕輕搖頭,將照片遞到江小麵的手裏,低聲開口,語氣之中略帶幾分冰冷刻毒,道,“早知道他們今日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們當時就應該順手掐死他們兩個。”


    江小麵接過照片,隨意一瞟,釋然一笑道,“他們都是車禍後,沒人收留的可憐孩子,是我和院長一起抱迴來的。院長很喜歡他們,你看他們那個時候,笑的多好看。”


    張越冷哼一聲,扭頭瞪了大兵一眼,寒聲道,“笑的再好看那也是以前的事情,現在今非昔比,他們都是吃人的惡魔。隻要有機會,我肯定會把他們倆趕盡殺絕。”


    說著,他凝視了江小麵一眼,低聲道:“給我出氣,給人類除害,也給你報仇。”


    江小麵也不在意,笑了一聲道,“好了老大,驅魔香也沒多久時間了,你趕緊走。這裏呀,就交給我了。”


    張越咬著牙,拳頭猛的捏緊,再不拖泥帶水,一瘸一拐艱難離開。


    沈壞,陳好人,以及可樂早就等在門外。


    看到隻有張越一個人出來,陳好人眉頭一挑,低聲問道,“老大,江小麵呢?”


    張越扭過頭不看陳好人,嘶聲道,“我們走,去找車。”


    沈壞微微一滯,心思電轉,轉眼間便想通了一切,一句話也不說,沉默地低下頭往外走。


    陳好人一頭霧水,眨巴了一下眼睛又追問道,“江小麵,我們不帶他一起走嗎?”


    張越的聲音冷硬如刀,寒聲道,“他不走。他說了,得有一個人留下,要不然,沒人能跑的了。”


    陳好人聞聲一怔,臉色淒然,也沉默了下來。


    ……


    江小麵一個人留在保安室之內,身負重傷寸步難行,索性也就一動不動,趴在那裏坦然地等待著死亡來臨。


    身旁的驅魔香已經燒到了頭,隻剩下最後一小節,估摸著還能維持不到三十秒。


    江小麵歪著頭,臉上帶著幾許無所畏懼的笑容,望向擠在牆角畏畏縮縮的兩隻喪嬰。


    他們的臉上沾滿了黑紅相間的血液,一嘴的獠牙鋒銳無匹,麵目猙獰可憎,兇狠非常,但江小麵仍然能從他們的臉上找到自己所熟悉的人類嬰兒的痕跡。


    他笑了一聲,心中驀然湧出一陣溫情,當初大兵和瑞瑞還是人類的時候,他拿著奶瓶給他們喂奶。現在他們變成喪屍了,他拿自己給他們喂肉。


    要是人類真有前世,那恐怕江小麵他前世欠了大兵和瑞瑞一屁股債啊!


    “看,大兵,這個是你,這個呢,是瑞瑞,這個,就是我,你們的小麵哥哥。”


    江小麵舉起手中的相片,溫聲開口,聲音淡然而溫和,就好像他麵對的不是吃人食骨的兇殘喪嬰,而還是以前那兩個人畜無害乖巧可愛的人類嬰兒。


    大兵遙遙望著,原本躁動不安的他突然間安靜了下來,貪婪的眼神之中也閃過幾分猶豫和依戀。


    江小麵又驚又喜,盡管那眼神一閃即逝,還是沒有逃過江小麵的雙眼。


    當下,他又盡全力將照片舉起,同時艱難地爬動著靠近大兵,大聲開口道,“大兵,你的食量最大,每次喝的奶粉,數量都是瑞瑞的兩倍。當時啊,是我手把手喂得你,你還記得嗎?”


    大兵猶疑地看著江小麵,兩隻小手在地麵上不安地抓動了兩下,試探性地邁前一步,又因為驅魔香的味道而驚恐地縮了迴來。


    江小麵極為耐心,溫和地開口道,“院長他老人家已經仙去了,孤兒院裏,就剩下小麵哥哥,還有大兵你和瑞瑞三個了,你們要是相信小麵哥哥,就跟著小麵哥哥走。小麵哥哥會讓你們吃得飽飽的,誰也不會欺負你們兩個。”


    瑞瑞突然啼哭起來,一聲連著一聲,中氣十足,像極了人類嬰兒饑餓時索求母乳的樣子。


    大兵也發出幾聲應和的啼哭。


    江小麵死死地盯著他們兩個,目光一動不動,手中照片高舉,讓他們兩個看得清清楚楚。能不能讓這兩個喪嬰想起之前的事情,就全靠這張照片了。


    整個孤兒院裏,隻剩下他們三個。


    對於江小麵來說,他們不是親人勝似親人。若是能成功感化他們兩個,那江小麵既能夠逃過一死,又能夠收獲兩個相當於親弟弟親妹妹一般的親人。


    一舉兩得。


    驅魔香終於燒光,最後一點火星熄滅,升騰的青煙戛然而止,消散在空中。


    沒有了驅魔香的震懾,大兵猛然間怪叫一聲,縱躍而起,像之前一樣直撲江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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