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說說看,本王錯在哪兒?”


    “好”


    “屬下以為大王最大問題便是在於一廂情願!”


    “張祖德,你大膽!”馮正德壓低嗓子怒罵。


    “讓他說吧”


    “為何這麽說,大王心念江寧親人固然是好事,但下屬問一句,大王此刻就算帶著兵直撲江寧,假設船隻三日後都從南都調迴,那麽到江寧起碼也是四五日之後!說難聽些,現在形勢瞬息萬變,倘若大局有失,大王莫非還要親自率隊攻城?”


    張祖德話很隱晦,但李煜卻聽明白了。


    萬一李璟徹底失勢或者已經死了,李煜又能做什麽?


    李景遂等人肯定能甩出個正常的“死亡證明”來。


    就算江寧城城防軍是廢材,自己又有大唐至大丹的加持,攻城大概也就一天內能解決的事情。


    可北邊的李弘冀會如何動作?


    江州到江寧,隻需半天時間。


    己方對天雄軍的行動完全無法做出預判。


    在沒有預判的情況下貿然出兵,萬一被抄了後路……


    李煜想到這兒頓時渾身一個機靈。


    好險!


    “嗯……張祖德,你倒真是個人才,說下去,去了未必有用,可總不能袖手旁觀吧!”李煜『揉』著眉心道。


    “是,所以小的方才說大王是一廂情願,但不去江寧,並非意味著大王袖手旁觀,反之,大王對江寧的震懾力會更強!”


    “哦”李煜來了興趣。


    “大王,可曾知道保大元年,那時太子與二皇子分別出鎮東都和南都的舊事?”


    “此事,你也知曉?”


    “小的在宋齊丘跟前,常聽他談及,說這是聖人一輩子走的最好的一步棋,進可攻退可守,渾然天成,無懈可擊,僅此一步,便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真正的以不變應萬變!”


    “所以你的意思是……快速占領南平,讓本王成為割據軍閥!”


    “正是”張祖德興奮起來,他發現自己這個新主家的腦子不是普通的好使,自己點一點他就能想到更多。


    “大王請想,倘若真的成為了南平王,那大王這支新軍的錢糧軍餉自然是不會再缺,南平國兩代累計了多少財富,加上宋齊丘從陳王墓『穴』中盜出的那些,再成立個德昌宮都夠了”張祖德開始分析


    “其次,扼守襄陽能徹底斷絕劉承佑問鼎的心思。”


    “天威軍估計是去了黃淮地區,與天雄軍隔河相對。真打起來,太子未必占優勢。”


    “確實,我大哥比郭威還是有不如……”李煜點頭


    “可大王占領南平後,他劉承佑敢讓郭威渡河對太子動手,那麽,雄武軍便能直接走襄陽,兵鋒直指汴梁!這樣一來對我大唐是偌大的好處!”


    “轉守為攻?”李煜點點頭。


    確實占領南平後獲取襄陽後,整個戰略主動權便到了南唐這裏。


    李弘冀和自己可以首尾互保,而劉承佑隻能被動防守。


    “南平國有靠近安慶和武昌,林節帥與邊節帥都是聖人手下的孤臣,對大王自然不會抱有惡意,這樣他們兩鎮等於一左一右成為拱衛大王的兩翼,二者也都是戰將,三地連成一塊後,便是舉足輕重的大勢力!”


    “大王想想,這在外國眼裏,這是大唐最強的軍鎮,在江寧諸公眼裏,最忠於聖人的兩大戰將和聖人最喜愛的皇子連成一片……”


    “與邊節帥相鄰倒是正常,可這林虎子終究是要迴清流關的啊”馮正德道


    “清流關?”張祖德大笑


    “林虎子悄悄的移師南下,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好吧,偽漢和我們都沒料到,但是你覺得與他比鄰而居,且日日視清流關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太子可會不知道?”


    “什麽?!”


    “什麽!”


    李煜和馮正德同時大驚失『色』,張祖德的口氣,似乎清流關已經不保,落入了李弘冀手中。


    “我們大唐的太子,驍勇善戰,又狡猾異常,這可是宋齊丘的評價,我在宋門多日,從沒聽到他用這個詞來評論過別人,呃,也就偶爾說幾句周宗是狐狸成精。”


    “是啊”李煜『摸』著下巴道


    自己大哥想皇位那是誰都都知道的,為了皇位,皇太子有事沒事就硬肛皇太弟,而後者往往被他肛得落荒而逃。


    眼看現在的局勢『亂』成一鍋粥,李弘冀要是不動點歪腦筋就也就不是李弘冀了。


    不得不說,張祖德這個人在對人心的把握揣摩上已經得到了宋齊丘的真傳,要是李弘冀知道自己夫妻二人商議的計劃被千裏之外的一個小吏隨口說出,不知道心中會有什麽想法。


    大概會不遺餘力的把張祖德挖走。


    如果挖不走那隻能幹掉吧……


    既然沒了清流關,那麽林仁肇在合肥附近的作用也會降低不少,沒準李璟還真會讓他把重點放在西邊。


    既然李弘冀能獨占清流關,那麽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索『性』獨自硬扛偽漢好了。


    李煜被張祖德說的動心起來。


    是的。


    眼下自己帶兵去江寧“勤王”,弄的不好還會丟掉對部隊的控製權。


    新軍成立才幾天,將士都沒見過自己的麵,自己對部隊的控製力成問題。


    萬一被有心人攛掇幾句,結果也確實不好預料。


    再說自己好不容易跳出江寧這個大漩渦,這才一兩個月就急赤白臉的幹迴去?


    豈不是自己捆住手腳?


    自己去是方便,但那時候要再度領軍就麻煩了。


    弄得不好,李景逷又要跺著腳罵自己朽木不可雕也了。


    想到這兒,他嘴角又翹了起來,自己的五叔啊,也是不能放下的人。


    (李景逷:算你有良心!)


    如果真的能在短時間內迅速占領南平,或者說將江陵和襄陽握在手中,那麽自己的話語權將大大提高。


    那時候不管是李弘冀還是李景遂都不敢在對自己等閑視之。


    隻是,現在就扭頭打南漢,對江寧發生的事情不聞不問的話,好像也不大合適。


    起碼得告訴他們,自己不『插』手並不是因為能力不夠,而是懶得和你們玩。


    但若是真過分了,那也就別怪我不講情麵。


    張祖德仿佛看到了他心中的疑『惑』,滿臉『奸』笑的道:“大王和聖人一樣都是神機妙算,我等所不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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