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下血毒的血梟巴不得拓跋鬆濤一中毒就自殺,那樣血毒反而能輕而易舉的侵占一具半神級別的強大身軀,即便拓跋鬆濤接著往南逃跑,逃到泛海之上,他終究還是會被血毒侵蝕,而隻要拓跋鬆濤的自主意識消失,血毒就能驅使著拓跋鬆濤返迴饒南,為亂大陸。


    諸多因素限製之下,拓跋鬆濤選擇了在萬蛇之窟以毒攻毒、自取滅亡,雖然這是一段絕不光彩痛苦至極的英雄末路。


    親眼目睹這一切的衛天眼神忽然緩緩堅毅,他握緊拳頭,心下已是決定若是今晚拓跋鬆濤血毒毒發暴走,他拚盡一切也會送老前輩最後一程。


    晨光熹微,在折騰半夜過後,拓跋鬆濤終於還是挺了過去。


    “小輩這不怪你,我本來也要半個月祛一次毒的,你隻是恰逢其會罷了。”


    拓跋鬆濤還殘存著些許動用修為的能力,他渾身一震,用元氣將滿身血汙震飛,然後擺了擺手,略顯疲憊的對剛想道歉的衛天說道。


    “好在這麽一折騰,我修為又弱了一些,如今已是神尊了,到時候小友費一番周折也能擊殺老夫了。”


    老供奉輕笑了一聲。


    衛天盤坐在拓跋鬆濤對麵,鄭重其事道:


    “晚輩一定竭盡全力。”


    “不過在此之前,晚輩還有一二迷惑,尚請前輩解答。”


    猶豫片刻後,衛天還是說出了對清夙先生的恐怖猜想,聽到衛天的猜想後,饒是以拓跋鬆濤的定力都沉默了良久,畢竟這太過聳人聽聞和驚世駭俗,在東方家族的老祖東方無敵自甘墮落後,現在連天下散修之首的清夙先生都爛了麽?修煉之路的盡頭,就是對時間的無奈妥協……這難道就是天命麽?


    “我還是不相信清夙會是這樣的人。”


    良久過後,拓跋鬆濤臉色凝重的搖了搖頭,輕歎一聲。


    衛天沒有出聲,他自己也過了很久才敢去想清夙先生的過往,甚至潛意識裏都有些主動逃避的意味。此時聽到拓跋鬆濤緩慢卻堅定的話語,衛天忽然有了一絲明悟,雖然修元者在漫長歲月中堅持本心極其困難,但能無條件去相信一個多年未曾謀麵的摯友,和堅持本心一樣珍貴難得。


    人心最是善變,但同樣的,人心是世間最堅不可摧的東西,是唯一可以對抗時間和天道的珍貴事物。


    “你知道清夙先生為什麽把他的手記傳給你麽?”


    衛天一怔,皺眉迴道:


    “因為我已有元神元技,沒有辦法修煉他的元神元技了?”


    “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而已……”


    拓跋鬆濤輕搖了搖頭。


    “他對你的期望,不次於一直帶在身邊的君陌翊歌,或者說猶有甚之,他希望你不要走前輩們的老路,而是能走出自己的新路,所以他給你記錄六千年來所有絕巔強者們修煉心得的手記,希望你能從中有所收獲,破而後立。”


    衛天沒有說話,心中某處地方忽然一顫。


    “而且這種事情,你當麵問一下不就好了?”


    拓跋鬆濤斜睨了衛天一眼,輕聲說道。


    衛天抬起頭來,臉上迷惑悵惘的神情緩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堅毅決然,當麵去問清夙先生……這種事說起來難但也是最簡單直接的方式,衛天有種前路豁然開朗的感覺,他的確無須顧及他人……有朝一日實力登上大陸絕巔,衛天可以當麵向清夙先生提出自己的疑惑,那時清夙如果給不了衛天一個好的答案,他大可堅守本心替天行道,不管將來如何,但衛天肯定現在的他,是敢於屠龍的勇者。


    “多謝前輩指點……晚輩已曉得了,饒南事了之後,晚輩定會去天下閣青山再見清夙先生一麵!”


    “嗬嗬……這樣就對了啊。”


    拓跋鬆濤輕笑一聲,抬頭望著東方微亮的天穹,那裏正有一輪新日在緩緩升起。


    “也許這就是預言中的大世吧……百萬年來的宿命糾纏、征伐不休,終會被大世一代終結,老一輩強者們的輝煌和沉淪,堅守和墮落,光明和黑暗,都會被你們這些天命之子燒成灰燼,一同埋入舊時代的墳墓中。”


    衛天怔怔,沒有說話,他靜靜望著東方天幕,周遭世界在不易察覺的發生著變化,漸漸地,衛天抓到了那股飄忽而玄異的感應。


    如同一聲春雷在寂靜的黑夜中炸響,衛天眼前世界驟然開闊,整片山林和天幕都旋轉倒立過來,一切事物扭曲變幻,從黑白兩色一直過渡到彩虹般的七彩之色,眼前之景就如進入了時空隧道一樣,待衛天心神穩定適應後,他一眼就能望穿來時路上崎嶇起伏的萬重山嶺,直接看到地平線上那緩慢而堅定升起的新日,周遭萬裏地界通透,一覽無餘,哪怕是隻螞蟻搬家衛天也能看的清清楚楚,甚至還能放大看清那隻螞蟻巨大的口器。


    尚元曆九九三年的初冬,在饒南劍南州的萬蛇之窟內,解開心中疑惑再無遲疑猶豫的衛天,元神順利突破到了元世級別。


    告別了拓跋鬆濤,衛天在當日中午時分就啟程趕往西川,與他一起同行的還有整個巫族寨子,隨著拓跋鬆濤實力降低,他已無力再維持寨子周圍的元素領域,三隻神尊級別的毒獸釋放出的毒霧很快便要吞沒寨子。


    巫族小寨遷移倒也不是正好和衛天順路,他們是要去西邊最大的一個巫族寨子內進貢,然後由巫族當代少族長押解著貢品進獻於劍川女皇。


    離開時衛天迴頭又看了一眼萬蛇之窟,眼神微變,想必拓跋鬆濤已經安排好了他的後路,他選在這個地方等死有考慮到他突然毒發的可能性,那時那隻被巫族人奉為山神的大花蟒,將成為拓跋鬆濤為亂饒南的第一道防線。


    “血毒還有解藥……隻要我擊殺血梟。”


    衛天緩緩握緊了拳頭,眼神愈發堅毅,待西川女皇答應出兵之後,他定會踏遍饒南,誓要擊殺掀起滔天血禍的血梟。


    “拓跋前輩,一定要等我!”


    隨著越來越靠近西川,衛天一路上也見到了越來越多來進攻的巫族人,劍南巫族大寨七十二,小寨更是星羅棋布數不勝數,而一年一度的進貢,也成了能夠將巫族人聚在一起的大型典禮儀式。


    “巫族好毒,自然也多靈藥,不知能否尋到紫血曼陀羅。”


    這一日衛天終於到了巫族族長所在的大寨,遠遠望去隱在山林間的茅草屋、竹樓若隱若現,如青草般覆蓋了一整座低矮的小山丘,一眼望不到盡頭。


    那座小山附近樹木都被清理幹淨,取而代之的是一圈市集,市集上**上身的巫族村民們人頭攢動,聲音鼎沸,好一派繁華的景象。


    衛天此時修為是在神宗巔峰,元神強度是在準半神階,神宗到神尊是一道大坎,所以衛天理所應當的又想起了度動決進階的事,他來劍南前曾搜刮了喻氏皇朝的國庫,如今度動決進階就隻差紫血曼陀羅這一味神藥了。


    逛了逛市集,衛天有些垂頭喪氣,那些攤位上除了肉幹、粟米等糧食外,就隻剩下毒蠱、毒蟲、毒粉等東西了,至於靈藥也有,但最高階位隻到真階,想是神階的靈藥也不會隨便拿出來交易了。


    讓衛天垂頭喪氣的還有一個事情,就是語言不通,而且這些巫族人看衛天的眼神都頗為戒備,巫族人極為排外,若不是劍川女皇母親是位巫族祭司,想必他們都不會那麽誠心誠意的臣服於她。


    無奈之下衛天隻好登上了小山,沿著青石板路去往小山頂最高大的一座竹樓,寄希望於巫族族長能夠懂些漢語。


    在竹樓前衛天理所應當的被護衛攔了下來,看著那兩支架到脖子上的淬毒木矛,衛天皺了皺眉頭,一路旅途上的鬱悶煩躁終於是要爆發出來。


    “我就不信此處還有一位擎天五嶽坐鎮!”


    衛天冷哼一聲,就在他手中金紅色火焰欲要高高騰起時,忽然從側方伸出了一隻手將衛天輕輕摁住。


    “哎~這位俠士,不用如此急躁嘛!”


    衛天抬眼望去,按住他手的是一位穿著深藍色官服的中年胖子,那官員麵白無須,中等身材,因天氣炎熱又穿多了衣服的緣故而大漢岑岑,不過麵目總體來說還是頗為和善的。


    “是我孟浪了,未請教大人名諱?”


    “法統,禮部侍郎兼劍南經略使。”


    衛天臉色一肅,拱手作揖,沉聲說道:


    “我叫衛天,見過大人了。”


    禮部侍郎初聽起來像是主管巫族朝貢的一個無關緊要的官職,可這藍袍胖子後麵那個劍南經略使委實是個緊要職位,衛天麵前這個看似貌不驚人的胖子竟是主管劍南軍政的大官。


    衛天這邊驚訝,胖子法統那邊雖然表麵不動神色,但內心也在嘖嘖稱奇,饒南普通人多而修元者少,因這複雜的國情而使修元者天生傲氣,像衛天這樣能恭敬行禮而禮節當真是分毫不差的修元者實在是少見,簡直比狗腿子還狗腿子。


    衛天要是知道胖子心中在想什麽,怕是要搖頭笑出聲,他這般作態實在是因為受前世宮廷劇毒害頗深,來饒南終於有個可以讓他如此作態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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