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 如今的你已是皇帝了呢。”


    關中侯宇文幽俯視著半跪在地的喻待霄,靜靜說道。


    “嗬嗬……拜你所賜。”


    衛天攙扶著喻待霄起身,年輕的皇帝冷冷一笑說道。


    “……大勢所趨,天命如此,即使沒有炎州血族和蒙原狼騎的參與,你喻氏皇朝也遲早要亡。”


    “江南之地……並無王氣啊。”


    “哼,可事實是你靠蒙原狼騎和血族那群渣滓才能打敗我父,沒有了霜雪狼騎,我兩萬鐵騎依然能鑿穿你十八萬鐵騎。”


    關中侯沉默不語,臉色不變。


    “不投降麽?我可保你無恙,可保江南子民無恙。”


    “……血謀血空影來饒南幹什麽你不清楚麽?他親手策劃了血途東征,沿途百姓皆被其屠殺,血謀血謀……來饒南隻為了殺戮和鮮血。”


    “除去我父親和兄長的緣故,如果投降可保江南子民安生,那我在曆史大勢前投降又如何……但是有血謀在,我寧死不降。”


    關中侯再次沉默,血謀幹的那些醃臢事他亦有所耳聞,來自炎州的血謀目的就是為了多造殺戮,然後從戰場上滔天的血氣中獲得修煉裨益。


    “我個人來說也十分討厭血謀,但作為西涼王麾下的關中侯,我隻能滅掉江南,在統一饒南的千秋大業麵前,沒有哪名將領會拒絕這次能夠彪炳史冊的機會。”


    “我很希望你能打敗我第三次……但是不可能了。”


    關中侯輕聲說道,目送著喻待霄和他身邊兩名少年踏進空間傳送陣消失。


    殘陽如血,西風蕭蕭。


    天喻城前的平原之上,五萬具屍體靜靜躺在冰涼的大地上,鮮血將大地浸濕,泥濘不堪,舉步難行。


    喻待霄親率的兩萬飛龍軍損失過半,但兵力占優的關中侯這邊,足足付出了四萬鐵騎的生命。


    啟陽鐵騎甲遼東,飛龍騎卒甲啟陽!


    一片死寂隻有烏鴉盤旋的慘烈戰場上,忽然有一老一少兩道身影浮現。


    “無論誰輸誰贏……最終受益的都是我們啊……”


    受了重傷而導致腳步有些蹣跚的血空影麵露陶醉,深吸了一口混雜著惡臭和血腥味的空氣,緩緩說道。


    在他身邊的血梟麵色蒼白,神情冷淡,像是今天被衛天和樂紅涯聯手打成重傷有些不爽。


    他沒有接身邊血空影的話頭,而是直接盤坐下來,進入了修煉狀態。


    自浸透戰場的那些粘稠的血液中,有絲絲縷縷的猩紅血氣滲出,如一條條小蛇般在空氣中遊動,最終沒入血梟的體表之下。


    血空影閉上了眼睛,張開雙手做懷抱狀,他身周那些屍體忽然浮空而起,猩紅血液奔湧如泉,從屍體可怖的傷口處極速流出,貫入了血空影的體內!


    他半神階的修為……正在一點一滴的逐漸恢複!


    淒涼的戰場之上,詭異的血族二人,如同惡魔!


    夜色微涼,天喻城城頭上,坐著輪椅的龍羽逍遙腿上蓋著一張羊毛毯。


    “天氣有些轉涼了呢……江南入冬了。”


    站在龍羽逍遙身邊的衛天輕聲說道。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的都要冷一些,希望不會下雪。”


    “能看到千年不下雪的江南下雪,不知道是我們的幸運還是不幸呢。”


    喻待霄席地而坐,微微笑道,他身披一件黑色大氅,白衫下依然能看見胸腹部殷殷滲出的血跡。


    衛天本來是想喂喻待霄喝點神獸鮮血的,可是被喻待霄笑罵著拒絕,他說那樣太惡心,而且衛天也受了重傷,再給喻待霄喂血不利於衛天自己傷勢的恢複。


    “流影和忍冬刺探的情報剛發迴來,關中侯後軍五萬步卒已押著攻城器械和糧草輜重到著關中軍大營。”


    龍羽逍遙淡淡說道,喻待霄臉上笑容稍稍收斂,衛天皺了皺眉。


    “關中侯還有十四萬鐵騎,再加上五萬步兵,他們一人一麻袋土也能將天喻城的護城河填死了。”


    “明日才是一場硬仗啊……可是我們這邊已經沒有了能夠扭轉勝負的高階修元者。”


    喻待霄長歎一聲。


    “河東州的援軍五天後到,無論付出什麽代價……我們必須堅守天喻城五天!”


    龍羽逍遙斬釘截鐵的沉聲喝道。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


    衛天搖了搖頭,長歎一聲。


    在接下來的五天之中,多少熱血大好男兒將會死在這座冰冷的天喻城上,多少帝都家庭會失去他們的獨子!


    天下無義戰,唯生靈塗炭!


    “走吧……我們一起去看看紅涯。”


    良久的沉默過後,喻待霄輕聲說道。


    天喻城城牆極厚,城內居住的百姓很少,他們大多是商人和一些兵卒的家屬,遼南運河上天工閣吊裝的地梭已組裝完畢,源源不盡的物資糧草沿著水麵下的地梭極速運輸而來,讓這些拚死守國門的士卒們沒有了後顧之憂。


    正在專心構建神階傳送陣的樂紅涯在城中央的廣場之上,因為饒南不能使用空間玉的緣故,所以樂紅涯這次構建的隻是一次性的傳送陣,並不是那種有實質陣台的永久性傳送陣。


    空曠的廣場之上,樂紅涯盤坐在地,身周湛藍色元氣極速飛舞,逐漸在他身周勾勒出一道方圓三丈高約一丈的圓形陣台。


    樂紅涯曾跟衛天說過一點陣法知識,陣法入門就是要學會用空間元素屬性的元氣為畫筆,在虛空中畫出一個完美的圓,因為圓心到圓上的距離都相等,最初級的增幅陣法和自冾陣法都基於這最原始的圓。


    樂紅涯學畫圓、畫等邊三角形等足足學了三年,三年之後樂紅涯從凡階陣法師晉階玄階陣法師,再過一年從玄階晉階仙階,直至最後未及弱冠便已臻至神階陣法師,這般修煉速度在陣法師的曆史上亙古未有,震古爍今,所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說的大抵就是樂紅涯了。


    衛天敏銳的注意到樂紅涯構造陣法的元氣畫筆不止一支,比如說畫一個等邊三角形,樂紅涯並不是從一個角開始沿著順或者逆時針轉一圈再迴到原處,他是從三個角同時開始,然後順時針畫三個邊,這樣就節約了三分之二的時間。


    一心三用說說容易,但這可不是有探世元神就可以完成的,衛天也和樂紅涯一樣有著探世元神,但他自問做不到樂紅涯這般一心多用。


    尋常神階陣法師構建一道神階傳送陣需要三天以上,可樂紅涯僅僅半個晚上便完成了。


    “終於好了!”


    樂紅涯猛然睜開眼睛,笑著跳下了廣場。


    在離開樂紅涯的元氣支持後,那道光華流轉的陣法依然靜靜懸浮在空中,凝然若實,這便是陣法的穩定性了,如果陣法師所畫的圓不是一個完美的圓,那麽元氣就無法穩定的在這個圓上流動,最終元氣逸散,陣法崩潰。


    “帶上我的星夢戒指吧,我的戒指能在饒南用。”


    衛天從左手中指上取下了紫藍色的空間戒指,遞給樂紅涯。


    “嘻嘻,好。”


    樂紅涯接過星夢戒指,然後又從懷中掏出了一枚湛藍色的空間玉片。


    “好在衝師父叫我一定要隨身攜帶家裏的地址……不然連家裏的坐標我都不知道了。”


    樂紅涯喃喃低語道,然後又從丹田中召喚出了穹破槍,他隔空禦使著穹破槍一槍貫入了堅硬的廣場之上。


    “神器與主人之間一旦超過元神念能夠感應的距離就失去聯係了,但穹破槍不一樣,我能在尚元大陸上任何位置感應到穹破槍,可能是因為穹破槍一直就遊蕩在虛空中的特性吧……”


    “我將穹破槍留在此處作為錨點,然後再用東方界中的神階傳送陣傳送迴來。”


    樂紅涯笑著解釋道,禦空飛到了那座淩空而建的傳送陣台上。


    “我迴家拿空間玉陣台和元玉,馬上迴來。”


    樂紅涯猛然用元氣激發了他手中的那枚空間玉片,整座傳送陣光芒大盛,而後驟然消失在空中。


    空間玉在饒南不能用指的是它的存儲功能,除了存儲功能之外,傳遞信息等功能還能正常使用。


    衛天三人因為那陣強盛光芒而稍眯了眯眼睛,待到他們迴過神來,碩大的空間廣場中隻剩下一根深深嵌入廣場的銀白長槍。


    片刻之後,那根銀白長槍忽然發出瑩瑩光芒,在其上方,一道光華流轉的傳送陣懸空成型。


    “我迴來了!”


    樂紅涯從那道傳送陣中一步踏出,笑著說道。


    “一座神階陣台,還有十萬斤元玉。”


    樂紅涯從紫藍色的空間戒指中搬出一座湛藍色方圓足有十丈的古樸陣台,轟然一聲砸到了廣場之上。


    “這麽順利?”


    衛天稍挑了挑眉,他還擔心樂紅涯能不能參加明天的守城之戰呢。


    “嘿嘿,我白塵師父也閉關衝擊半神了,而衝師父一直向著我,現在東方家族任由我胡鬧了。”


    樂紅涯撓了撓頭,憨厚笑道,十萬斤元玉無疑是一筆巨款,沒想到財大氣粗的東方家族竟真的能大手一揮交給樂紅涯。


    “我在這方陣台上銘刻永久性的神階傳送陣起碼需要五天時間,五天之後,我們就能建立起與玄州的聯係了。”


    “玄州……”


    衛天沉吟道,忽然想到了前幾天刺殺喻待霄的那名暗耀軍刺客,這場饒南守國門之戰,的確牽扯了除了絕荒之外的大陸四州。


    甚至整片大陸的命運都係於這一場戰爭之上,係於此處默默站立各有所思的四位少年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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