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捕頭未得答複,隻得跟著步入。


    眼神狐疑打量莫水流,餘光發現滿桌殘羹.


    終忍不住問道:


    “你,你這家夥……不是,怎麽……啊?這酒……你這麽有錢?”


    沈兮湄瞧其模樣,“噗嗤”掩麵而笑,秋水雙眸用原來如此的意思望向莫水流。


    見其笑。


    莫水流反而神情訕訕,有些尷尬。


    蘇捕頭快手拿起桌麵酒壇,湊到鼻前一陣猛吸芬芳。


    “這酒……我的天,你剛剛在衙門是逗我玩?”


    這尋歡樓,這酒,這佳肴,蘇捕頭怎麽不知道大致價格,剛剛還沒錢報案的人,轉手就來此消費,怎能不讓他詫異。


    沈兮湄笑容未褪的為其執杯,再從其手中拂過酒壇,輕盈滿上,睇至其身前。


    蘇捕頭瞧著滿上佳釀,一頭霧水左右瞧望兩人。


    “沈老板,究竟是怎麽個事?你不說,這酒我可不敢喝。”


    莫水流知道全然敗露,隻是這沈老板尚未拆穿,不知道有何居心,也緊跟道:


    “沈姑娘,剛剛卻是在下眼拙了,卻想不到您是此間老板……我就說您與樓下的那些姑娘們截然不同……早知如此,我就換一間酒樓……”


    當然換間酒樓發飆的話,是不敢開口的。


    沈兮湄仍不搭言,接著再滿上一杯,友善的向莫水流探手示意。


    莫水流搖頭,坦誠道:“在下……其實並不飲酒。”


    兩人這番交流,蘇捕頭瞧不清其中關係,再次求證:


    “沈老板,你當真認識這小子?”


    沈兮湄淺泯剛滿上的佳釀,抬眉,“卻是剛認識。”


    “在下莫水流,前番多有得罪。”莫水流知趣答道,同時心中發覺這老板娘似乎並無敵意,還頗為友善。


    “沈兮湄,公子也可喚我沈老板,喜歡的話,依舊沈姑娘也是可以的。”


    沈兮湄客氣迴敬。


    此時兩人才算真正相識。


    瞧著這尋歡樓老板娘都對莫水流客客氣氣,蘇捕頭也算是放下心中疑惑。


    端起早垂涎欲滴的佳釀一飲而盡。


    “好酒!”


    迴味之餘,拍拍莫水流手腕,笑道:


    “小兄弟,我有幸能飲上此酒,怕也是沾了你的光,你說你這番深藏不露,前邊怎麽一兩銀子的報案錢都舍不得拿出來?”


    莫水流自然不敢說這些酒菜,全是掛您的名……


    一時不知如何言語。


    反倒是沈兮湄激起了興致,放下酒杯,若有所思的道:


    “報案?怎麽,莫公子要報案?”


    “對呀,莫公子前番報案,說自己被打劫了,你瞧他身無他無,全身家當全被搶去,現在又來…………”


    “咦,如果你真被打劫,怎麽還有錢來此……”蘇捕頭後知後覺發現其中問題。


    隨兩人目光都往自己打量。


    莫水流覺得此刻或許是個時機,禮貌起身做揖。


    “實不相瞞,並無玩笑,在下確實被打了劫。”


    想著口說無憑。


    莫水流毫無避諱的掀起自身衣物,把被點傷痕跡展露給兩人。


    “就在府衙附近的小巷裏………”


    莫水流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如何被人誆騙入小巷,以及被那老者和小孩偷襲導致昏迷之事闡述,特別著重老者孩童相貌。


    蘇捕頭凝重聽其訴說。


    沈兮湄卻是邊聽,邊起身好奇移近而去,彎身端詳著那烏黑發紫的木棍捅傷,稍許,探出白嫩指間輕柔摩挲烏黑傷口,眉間一沉,眸中頓顯稍縱即逝的訝異。


    卻是新傷,並無作假。


    傷痕全部點在人體要穴,特別是膻中穴位置,已經黑紫得發亮,換做常人,哪怕是習武強健之人。


    毫無征兆的被這股力道擊中,非死即殘。


    不可能僅僅是昏迷數個時辰,就能這番生龍活虎。


    要麽事有蹊蹺,要麽人有問題。


    無論如何,傷痕是真的。


    而且才剛相識,就讓自己肆無忌憚觸碰這些要穴。


    結合剛其自述,看來事不參假。


    天真無邪,入世未深,缺乏防備。


    也難怪被騙入巷中……


    沈兮湄放下衣物,並為其微做整理,才轉身迴位。


    莫水流感激看著沈兮湄背影,對其好感也是直線上升,轉向蘇捕頭求助道:


    “在下剛剛所訴,句句屬實,還請蘇捕頭做主。”


    遲鈍須臾,繼續道:“錢財都無所謂,隻求捕頭能幫我尋迴失物中的一幅畫像和一枚手鐲,這兩物件對我極為重要。”


    蘇捕頭不語。


    “什麽畫像?”沈兮湄卻是饒有興致。


    “是我娘親的畫像,本次前來鶴城也是為尋她而來。”莫水流並無隱瞞,雖然人可能是姐姐,但是在曹鎮對外統稱是娘親,那自然還是以娘親的名義。


    “莫公子何處而來?”


    “曹鎮。”


    “可有師承?”


    “什麽師承?”


    “習武修行。”


    “沒有。”


    “曹鎮……”沈兮湄點開玉扇,稍入思慮。


    “蘇捕頭,若能幫我尋迴物件,別說一兩銀子,十兩都成。”莫水流繼續望向蘇捕頭。


    蘇捕頭搖頭擺手,“不是銀兩的事。”


    “你既然被劫,又報不上官,不去尋劫你的人,怎反而跑來我們尋歡樓?”沈兮湄搖著扇,疑惑發問。


    “……我是,我想著剛來鶴城,人生地不熟,見尋歡樓氣派超俗,想著或許能前來尋求幫助。”


    莫水流不敢說是特意想來找茬。


    “尋求幫助?我們一介酒樓,又與你素不相識,怎麽幫助?你倒是想得輕巧。”沈兮湄笑道。


    雖臉上帶笑,但眼神帶針,瞧得莫水流不敢直視。


    莫水流欲開口,卻不知如何解釋,暗歎一氣,泄氣坐迴凳上喃喃道:


    “我總歸要尋到他倆的……隻是心急了些……我怕他們把那畫毀了或糟踐了,這畫像對我很重要……”


    “實不相瞞……”


    莫水流抬頭望向沈兮湄。


    “我本來打算在你們酒樓鬧事,尋個借口說是在你們酒樓丟掉的包裹畫像,然後借用你們的力量幫我尋找……”


    聽聞此天真的虎狼之詞。


    蘇捕頭抹了抹鼻尖,神情複雜。


    沈兮湄卻是釋然的重新綻放笑意,眼中寒意也如春雪消彌。


    “你沒開玩笑?”蘇捕頭不確信的接茬。


    “沒有。”


    “你知道這是鶴城?這是尋歡樓?”


    “知道。”


    “嗬……”


    蘇捕頭與沈兮湄對視一眼,搖著頭拿起酒壇,感歎且無奈的為自己斟滿。


    “瞧著年紀輕輕,膽子卻是出奇的大……厲害厲害……”


    莫水流瞧其斟酒,又欲向其一同坦白這掛賬之事。


    沈兮湄卻是瞧出他心思般搶先開口:


    “蘇捕頭,自您上任後,那是治理有佳,案件銳減,何不繼續做個順水人情,幫幫這小兄弟?”


    蘇捕頭明顯沒想到沈兮湄會幫其說話,眼露惑色,稍一遲鈍仍在斟酒的酒花頃刻濺灑不少,整個一激靈,便手忙腳亂放下酒壇。


    瞧著灑落桌麵的酒花,又不拘小節的用手指刮著桌麵送入嘴中。


    突感到有失禮儀,蘇捕頭往衣擺擦了擦手才迴道:


    “沈老板真是說笑,南毗區不同其他三區,你瞧上頭都懶得安排真正管事的人治理,隨便丟我個犯事的人頂著,缺手瘸腳的,怎麽幫呐。”


    蘇捕頭說完,悶聲不響的又一口飲盡。


    似乎他已猜測出這尋歡樓請他來此的目的。


    無論那個世界,沒有爽快的答應,都是在委婉拒絕。


    飲盡。


    放杯。


    眼眸暗自在沈兮湄與莫水流之間流轉。


    一個是能在鶴城經營得有聲有色的美人大老板。


    一個是膽大妄為的天真少年。


    兩人確是剛相識?


    他真的是想來尋歡樓鬧事?


    可為什麽沈老板會為了這麽個少年開口?


    她這麽開口,我若答應。


    成與不成。


    她都會欠我人情。


    她能混到如今的地位,人情世故,怕早已爐火純青。


    豈有不知之理?


    她究竟是為了自己。


    還是真為了這個少年?


    還是……為了我這個帥絕鶴城的捕頭?


    美人計?


    嗬。


    也太小瞧我蘇飛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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