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麗坐在墨振中辦公桌對麵，坐在那把沉重的轉椅裏，心情同樣沉重。
墨振中正在細致地品著剛泡好的茶，洗滌著接待調查組一行的疲憊和煩躁。
張春麗看出對方神情倦怠，但是從杜霖口中得到的信息太過驚駭，她不得不當麵和墨振中商量。
她上午給墨振中打電話，將被告知對方在睡覺，一直等到中午，對方才接到電話。在電話裏，她隻能將事情的大概情況告知對方，來不及和對方麵對麵詳談如何應急處理。直至墨振中將調查組安頓好，她才有機會進入他的辦公室。
墨振中坐在辦公桌後。辦公桌上原本空無一物，現在也隻有他親自衝泡的兩杯茶水。
這間辦公室，布置簡單，或者說基本上沒有布置，四麵是光禿禿的牆壁，一張辦公桌，兩張皮座椅，一個空蕩蕩的書櫥。這一切都顯示，墨振中很少來這裏。當然，墨振中不來這裏，不代表這裏布滿灰塵。即使沒有人，這裏也會每天有人打掃。
熟悉墨振中的人都知道，他真正辦公地點在隔壁的臥室裏。因為很多時間，他都在沉睡，所有文件都要送入那間臥室，等待他醒來批閱。他的沉睡不像張春麗那般，睡覺比尋常工作更忙更累，而是真的沉沉入睡。
接待調查組的工作，讓老人倦意上湧，所以，聽說獨立辦公室暗道裏但屍體後，他不願意讓時間浪費在無謂的話題鋪墊上，直接說道：“顧德兵不是唯一有問題的人。”
“什麽？”張春麗正在腹中整理如何和對方討論從杜霖那裏得到的信息，並有效地商量對策，忽然聽著墨振中說出這句話，神情不由一滯。
“八個人，在剛剛結束的基因檢查中，他們居然都沒查出問題。這本身就說明了問題？”
墨振中將八人之死和基因檢查聯係在一起，並沒有出乎張春麗的意料，然而，聽到對方說顧德兵不是唯一有問題的人，略一思索後，臉色大變。
“你的意思是，程尚偉和李延冰也有問題？”
智能人和人類的基因完全不同。智能人的基因是人類基因最低限度的簡化版，在文樓的基因檢查中，和被替換的七個人類的基因，完全不匹配。可是到目前為止，負責此項工作的程尚偉和李延冰，居然沒有上報給委員會！
對於這個問題，杜霖在夢境中並沒有分析給張春麗聽，他隻是講述了暗道密碼使用情況和屍體的具體姓名以及智能人的編號，順帶著還將李衛甲在玄武鎮的通達物流公司的事情說了出來，指出李淳康財政部下屬公司廣泰物流在外的布局。這些信息足夠張春麗耗費腦細胞反複思考了。
“是李延冰。”老人說話時沒有流露出任何憤怒的神情，反而唇角微翹，露出一抹有些嘲弄意味的笑容，說道：“姬世明出事後，程李二人自行對檢查工作做了分工，程尚偉負責武樓，李延冰負責文樓。程尚偉告訴我，當時是李延冰主動向他提出由他負責文樓的篩查工作。”
看著墨振中平靜而微諷的神情，張春麗的臉色有些難看，忽然覺得有些不真實，皺眉猶豫了一會兒，依然沒能消化心中驟然澎湃的巨浪。
“你還記得唐建嗎？”墨振中轉頭看了窗戶外，其目光凝固的方向，正是那座掩藏在山體中的建築的方向，“他的死和李延冰有直接關係。”
唐建在關押期間被人電磁槍直接射死。委員會讓安全部追查此事，過後卻像是遺忘此事一般，沒有追問查詢結果。現在看來，墨振中早就知曉那件事的前因後果，隻是等著機會擺上桌麵罷了。
張春麗臉色蒼白，就像打了無數層粉底，不過麵部表情卻沒有對鏡梳妝的從容，她的五官有些扭曲，嘴唇也微微顫抖，握著扶手的手掌，因用力而沒有一絲血色，嘶聲說道：“天啦，李淳康！顧德兵！李延冰！還有誰站到了我們的對麵？這委員會裏還能剩下幾個不是他們的人？”
王克功和姬世明出事後，委員會裏就七人。而這七人中，隻有杜霖、江小力和他們倆。張春麗知道杜霖不可能倒向對方，可江小力呢？如果江小力倒戈，而杜霖死亡……
張春麗覺得身體冷的有些透骨。在這一刻，她忽然像是受到了高人的點撥，腦中一片清明，最近發生的一係列、看似混亂無關的事情，被一雙巧手串聯在一起，眼前雲消霧散，驟然明朗。隻不過這明朗，讓她感到了驚悚。
她到現在才知道，在重建日宴會上，王克功不是別流彈誤傷，而是被擊斃。姬世明不是背叛組織，而是被陷害！杜霖被刺殺，雖然未死。卻也未必是對方在遲疑做戲，而是真假參半。殺不了，可以留作誘餌，真殺了，一樣是成功。
“杜霖離開了嗎？”墨振中感受到了對麵女人的緊張惶恐，聲音依舊如秋末的薄冰，微冷，卻靜心。
張春麗的情緒果然慢慢冷靜下來，她平息了一下心頭最後的一絲不安，低頭迴道：“按照你的囑咐，我和他說了。他行動快速，一早就走了。隻是我卻沒想到會從他那裏聽到這麽令人震驚且憤怒的事情。”
墨振中神情漠然說道：“憤怒，的確憤怒。震驚，卻未必。”
“什麽意思？你早有預料？”張春麗愕然抬頭。她原以為墨振中一直是在強做鎮定，可是聽對方的話，覺得不是如此，頓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心生喜悅。
“他們從五年前沉寂蟄伏至今，卻被杜霖從訓練班的賬目上看出了端倪。他們緊張了。提前動手了。”
這些情況，張春麗知道。當“他”在夢境中把“深唿吸”交給自己，囑托自己在下一次見麵時懷給自己時，她就知道了這些情況。
“如果他們按計劃推進，我們會被打的措手不及，甚至很可能慘敗。但是，朱林庚被一己私欲迷住了雙眼，將精力放在杜霖身上，被我們提前覺察。既然行跡敗露，他們再想全功而勝，就有些天真了。”
“朱林庚這次帶的人會不會……”
墨振中知道張春麗的擔憂，擺手說道：“朱林庚自然會借著調查的名義，把他的人摻進我們區的要害部門。不過，不用擔心，那些都是些鬼魅伎倆，敵不過烈日驕陽。現在我們隻要等。”
墨振中正在細致地品著剛泡好的茶，洗滌著接待調查組一行的疲憊和煩躁。
張春麗看出對方神情倦怠，但是從杜霖口中得到的信息太過驚駭，她不得不當麵和墨振中商量。
她上午給墨振中打電話，將被告知對方在睡覺，一直等到中午，對方才接到電話。在電話裏，她隻能將事情的大概情況告知對方，來不及和對方麵對麵詳談如何應急處理。直至墨振中將調查組安頓好，她才有機會進入他的辦公室。
墨振中坐在辦公桌後。辦公桌上原本空無一物，現在也隻有他親自衝泡的兩杯茶水。
這間辦公室，布置簡單，或者說基本上沒有布置，四麵是光禿禿的牆壁，一張辦公桌，兩張皮座椅，一個空蕩蕩的書櫥。這一切都顯示，墨振中很少來這裏。當然，墨振中不來這裏，不代表這裏布滿灰塵。即使沒有人，這裏也會每天有人打掃。
熟悉墨振中的人都知道，他真正辦公地點在隔壁的臥室裏。因為很多時間，他都在沉睡，所有文件都要送入那間臥室，等待他醒來批閱。他的沉睡不像張春麗那般，睡覺比尋常工作更忙更累，而是真的沉沉入睡。
接待調查組的工作，讓老人倦意上湧，所以，聽說獨立辦公室暗道裏但屍體後，他不願意讓時間浪費在無謂的話題鋪墊上，直接說道：“顧德兵不是唯一有問題的人。”
“什麽？”張春麗正在腹中整理如何和對方討論從杜霖那裏得到的信息，並有效地商量對策，忽然聽著墨振中說出這句話，神情不由一滯。
“八個人，在剛剛結束的基因檢查中，他們居然都沒查出問題。這本身就說明了問題？”
墨振中將八人之死和基因檢查聯係在一起，並沒有出乎張春麗的意料，然而，聽到對方說顧德兵不是唯一有問題的人，略一思索後，臉色大變。
“你的意思是，程尚偉和李延冰也有問題？”
智能人和人類的基因完全不同。智能人的基因是人類基因最低限度的簡化版，在文樓的基因檢查中，和被替換的七個人類的基因，完全不匹配。可是到目前為止，負責此項工作的程尚偉和李延冰，居然沒有上報給委員會！
對於這個問題，杜霖在夢境中並沒有分析給張春麗聽，他隻是講述了暗道密碼使用情況和屍體的具體姓名以及智能人的編號，順帶著還將李衛甲在玄武鎮的通達物流公司的事情說了出來，指出李淳康財政部下屬公司廣泰物流在外的布局。這些信息足夠張春麗耗費腦細胞反複思考了。
“是李延冰。”老人說話時沒有流露出任何憤怒的神情，反而唇角微翹，露出一抹有些嘲弄意味的笑容，說道：“姬世明出事後，程李二人自行對檢查工作做了分工，程尚偉負責武樓，李延冰負責文樓。程尚偉告訴我，當時是李延冰主動向他提出由他負責文樓的篩查工作。”
看著墨振中平靜而微諷的神情，張春麗的臉色有些難看，忽然覺得有些不真實，皺眉猶豫了一會兒，依然沒能消化心中驟然澎湃的巨浪。
“你還記得唐建嗎？”墨振中轉頭看了窗戶外，其目光凝固的方向，正是那座掩藏在山體中的建築的方向，“他的死和李延冰有直接關係。”
唐建在關押期間被人電磁槍直接射死。委員會讓安全部追查此事，過後卻像是遺忘此事一般，沒有追問查詢結果。現在看來，墨振中早就知曉那件事的前因後果，隻是等著機會擺上桌麵罷了。
張春麗臉色蒼白，就像打了無數層粉底，不過麵部表情卻沒有對鏡梳妝的從容，她的五官有些扭曲，嘴唇也微微顫抖，握著扶手的手掌，因用力而沒有一絲血色，嘶聲說道：“天啦，李淳康！顧德兵！李延冰！還有誰站到了我們的對麵？這委員會裏還能剩下幾個不是他們的人？”
王克功和姬世明出事後，委員會裏就七人。而這七人中，隻有杜霖、江小力和他們倆。張春麗知道杜霖不可能倒向對方，可江小力呢？如果江小力倒戈，而杜霖死亡……
張春麗覺得身體冷的有些透骨。在這一刻，她忽然像是受到了高人的點撥，腦中一片清明，最近發生的一係列、看似混亂無關的事情，被一雙巧手串聯在一起，眼前雲消霧散，驟然明朗。隻不過這明朗，讓她感到了驚悚。
她到現在才知道，在重建日宴會上，王克功不是別流彈誤傷，而是被擊斃。姬世明不是背叛組織，而是被陷害！杜霖被刺殺，雖然未死。卻也未必是對方在遲疑做戲，而是真假參半。殺不了，可以留作誘餌，真殺了，一樣是成功。
“杜霖離開了嗎？”墨振中感受到了對麵女人的緊張惶恐，聲音依舊如秋末的薄冰，微冷，卻靜心。
張春麗的情緒果然慢慢冷靜下來，她平息了一下心頭最後的一絲不安，低頭迴道：“按照你的囑咐，我和他說了。他行動快速，一早就走了。隻是我卻沒想到會從他那裏聽到這麽令人震驚且憤怒的事情。”
墨振中神情漠然說道：“憤怒，的確憤怒。震驚，卻未必。”
“什麽意思？你早有預料？”張春麗愕然抬頭。她原以為墨振中一直是在強做鎮定，可是聽對方的話，覺得不是如此，頓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心生喜悅。
“他們從五年前沉寂蟄伏至今，卻被杜霖從訓練班的賬目上看出了端倪。他們緊張了。提前動手了。”
這些情況，張春麗知道。當“他”在夢境中把“深唿吸”交給自己，囑托自己在下一次見麵時懷給自己時，她就知道了這些情況。
“如果他們按計劃推進，我們會被打的措手不及，甚至很可能慘敗。但是，朱林庚被一己私欲迷住了雙眼，將精力放在杜霖身上，被我們提前覺察。既然行跡敗露，他們再想全功而勝，就有些天真了。”
“朱林庚這次帶的人會不會……”
墨振中知道張春麗的擔憂，擺手說道：“朱林庚自然會借著調查的名義，把他的人摻進我們區的要害部門。不過，不用擔心，那些都是些鬼魅伎倆，敵不過烈日驕陽。現在我們隻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