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打電話要徐文博按照標準程序,炸毀五號地的永祥和機械鍛壓廠,將我也一同炸死?你之前有殺我的機會,可惜你沒好好把握機會!”


    “炸毀什麽機械鍛壓廠?”錢和仿佛真在不在意自己這份軀殼,任由杜霖粗魯地將自己腦袋推到椅背上,鼻子裏冷哼著,不屑笑道:“我他媽有那閑工夫……”


    說到這,他臉色突變,身體一顫,軟噠噠的眼皮猛地一挑,透過細小嚴密的金屬網格,盯著杜霖的眼睛:“殺你?你是說,我……給徐文博打電話讓他殺你?”


    “10月21日上午,你打電話給徐文博,要他按照標準規範,炸斷五區的那個工廠,當時我就在工廠裏……”


    錢和愣愣地看著杜霖,突然從震驚與無窮困惑之中清醒過來,肩膀開始顫抖,捆綁在鐵椅扶手上的雙拳握的極緊,臉色因為憤怒而變得異常蒼白,緊咬的牙關終於阻擋不住心中的怒火,仰天大聲咒罵起來,“趙風!臥槽你媽的!”


    一句粗口出口,像是抬起的閘門,錢和的滿腔情緒頓時不可收拾地宣泄而出。


    他猛地掙開了杜霖壓在麵罩上手掌,手腳拚命踢打著鐐銬,晃動著身體,雙目通紅,透出憤怒至極之色,梗著脖子嘶吼著,“你他媽的坑我,你這個臭婊子!你在坑趙風!臥槽你媽……!”


    錢和拚命地咆哮。咆哮的聲音越來越大。


    安靜的牢房裏如同變成了鐵匠鋪,充滿叮呤咣啷的鐐銬撞擊聲。錢和身上的一道道傷口,因身體劇烈地搖晃撕扯,淌出了鮮血。


    看著錢和歇斯底裏地大聲嘶吼謾罵,杜霖感到事情超出了自己掌控,也有些擔心姬世明會精神失常,厲喝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趙風!臥槽你媽……!”


    錢和根本不理杜霖,更也不答他的問話,神情癲狂,不知道被什麽力量推動著,像瘋婦一樣大聲咒罵,言辭肮髒難聽,全然不是杜霖認識的那個溫和瀟灑的錢和。


    杜霖連喊十多聲,都無法讓錢和冷靜下來,最後沒有辦法,隻好運用隔空移物,將錢和的上下頜緊緊頂住,讓他的兩張嘴唇無法分開。


    錢和被杜霖禁口,眼中怒氣依舊滔天,嘴巴一直在嗚嗚作響。在那怒氣下,似是隱藏著不為外人察覺的委屈。


    杜霖站在錢和麵前,緊張地盯著渾身劇烈顫抖的錢和,心裏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疑問。


    看到對方現在的情況,杜霖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的判斷。


    他的直覺告訴他錢和,即姬世明,似乎並不知道五號地的事件,如果他不知道,自然不會打電話讓徐文博將自己炸死。而錢和的憤怒,一方麵是驚愕於趙風的確做了他不知道的事情,一方麵是對他口中那個“臭婊子”“坑我”“坑趙風”的極度憤怒。


    “臭婊子”是什麽人,一句句“坑我”又是怎麽迴事?趙風難道能擺脫姬世明的精神力獨自行動?這些事和對付自己有什麽直接關係?


    錢和陷入一種癲狂情緒中,很多事情似乎突想通一般,隻剩下滿腔怒火。而那些怒火被困在口舌間,無法宣之於口,一時怒急攻心,猛地,口鼻噴出了鮮血,整個人猛地顫抖數下,腦袋一歪,昏倒在鐵椅中。


    安心和典獄長從監控區衝了進來。老太太在另一名隊員的攙扶下也跌跌撞撞地跟在後麵。


    ……


    第二天上午,杜霖再次來到牢房提審區,見到了錢和。這次他讓典獄長將錢和的麵罩摘下。


    錢和臉色蒼白,表情木愣,沒有一絲生氣,就像不生寸草的鹽堿地。


    “我想知道有多少人參與了這次暴亂。我指的不隻是那天晚上在宴會上的那些秘書和侍衛。”


    杜霖將手中茶杯遞給對方,卻發現對方的手臂被捆縛著,離不開扶手,就示意對方張口。


    錢和的眼珠轉動了幾下,張開嘴來,機械地喝了一口杜霖喂的水後,眼珠稍稍活泛了起來。可是杜霖卻覺得一夜之間,他眼中生氣全消,神情沉重,像一個無畏的殉道者。


    “你認識範元桂。在範元桂被捕前,你們在鳳凰城一起吃過飯。”杜霖搬張椅子在他對麵坐了下來。


    錢和看著杜霖。忽然笑了起來。笑容溫和。


    “我們是好朋友。”錢和慢條斯理說道,聲音柔和,目光看向別處,仿佛一個老人在懷念過去,“他並不是壞人。他成為變異人,不是他的錯。是被逼著成為變異人的。他死了,我很難過。你看到黃汝舉時,幫我向他道歉。”


    “被逼著成為變異人?誰會逼他?”杜霖吃了一驚,“範元桂是21區的人嗎?”


    “他是21區的老人了。可是自從被人送到那個鬼地方後,就迴不來了。他被21區丟棄了,做了孤魂野鬼。”


    杜霖沉默。那天會議室裏播放範元桂殺人食屍時,從眾人的複雜表情中,杜霖就覺察出範元桂和21區的關係不一般。原來他果真曾是21區的人。


    錢和將目光轉向杜霖,忽然咯咯笑了起來,笑的有些氣喘,“你,你不敢問了,對吧?嗬嗬嗬。因為,”他突然把嘴小聲說:“因為,你也在害怕。你害怕自己的事情被他們知道,嗬嗬嗬。”


    看著錢和拍打著扶手哈哈笑著,杜霖心頭一陣發毛。


    忽然,他壓低聲音,湊近錢和,“我好害怕啊。不過,你能不能先告訴我,我為什麽害怕?”


    錢和微微一怔,他原以為自己這具模棱兩可、方向不明的話會嚇著對方,卻沒想對方渾然不懼。


    他盯著杜霖的眼睛,“難道你覺得沒人注意到,在審問範元桂的時候,你在用自己的能力去影響他嗎?”


    杜霖心裏猛地一驚。那種事情,居然被姬世明覺察到了?


    “根據我所知,他們都以為你沒有膽量用你的超能力。所以,他們才費了那麽大的力氣把你弄進委員會。”


    杜霖臉色陰沉,被揪住不放的心髒立刻鬆弛下來,心裏卻詫異,對方為何忽然話鋒一轉,撇下之前的話題。


    “你完了,你暴露了。”錢和揚揚得意地咯咯笑著,“在重建日上,你表現的異常英勇,一馬當先,就差手舉旗幟唱著戰歌。現在,他們知道你不再是膽怯懦弱的小家夥了,你就等他們把你開膛破腹吧。”


    “難道不是我自己的能力,恰好遇到大清洗的機會,進入委員會的嗎?”杜霖問道。既然對方沒有把話題往自己不願意的道路上引導,自己幹脆再推對方一把,


    “一個軟弱的、失去靠山,又沒有肩膀的小子。他們當然希望你能夠進入委員會。這件事情可不容易,好在還有大清洗幫了你的忙。”


    “好吧,太感謝他們了。可我想不通,他們為什麽費了那麽大的周折,把我弄進委員會?如果隻是找沒有擔當的人,那種人不要太多。隨便扔根骨頭,都會砸中很多人吧?”杜霖皺起眉頭。


    “因為你有個好爸媽。”錢和冷笑著,“若不是有人存著巴結的心思,你能不能走出訓練班,出去讀大學都很難說。”


    “五年前,我父母死在在那次智能人暴亂中。為何他們還讓我坐上部長的位子?”


    “誰知道?”錢和冷哼一聲,“或許有人認為他們沒死。或者,出現了另一個讓他們懼怕的人,而你恰巧又受到那人的庇護。把你推上台麵,阻力更小。”


    “你知道的倒真多。”杜霖望著錢和,皺著眉頭問道:“能說的具體一些嗎?”


    “沒什麽好說的。我們曾是搭檔,不過,我卻從沒視你為袍澤。”錢和斜眼看著杜霖。


    “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看不起你!你連自己的超能力都不敢展現,隻知道躲避,我真不明白,你父母那麽超凡,怎麽生出你這個軟蛋!孬種!”


    錢和越說越激動,最後竟然咬牙破口大罵起來,震動著屁股下的鐵椅子嘩啦啦亂響。


    杜霖麵無表情,內心生不起絲毫憤怒。他知道對方已經抱著速死的決然,否則今天不會一反常態,拋開風度和修養,像個瘋子一樣,每一句話都恨不得激怒自己。


    這裏麵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對方昨天昏迷之後,心理到底經曆了什麽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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