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號地事件讓杜霖意識到黑暗中那雙伸向自己的威脅再次開始出現。對方已經耐不住了,忍受不住消耗時間的陰謀詭計,明目張膽地跳出來叫囂“讓杜霖進來”,逼著自己前去送死。


    姬世明!?


    難道他是唐建在工廠裏等待的人嗎?


    他們謀劃讓自己進入工廠,意欲何為?隻是想謀害自己?


    如果這二人要謀害自己,大可慢慢尋找機會,這種明目張膽的叫陣,也太急不可待了吧。他們到底著急什麽?


    杜霖低頭看著手中的茶杯,忽然想起自己第一天走進這間辦公室看到的那本會議紀要。


    會議紀要記錄了一次玄武鎮的作戰計劃,目標是摧毀玄武鎮外二號區的異獸,由姬世明負責指揮,作戰時間恰恰就是自己出現在玄武鎮的那天,也是“他”精神力消失死去的那一天。


    “他”的死,和姬世明的那次作戰是否有關聯?


    他想起玄武鎮那個雪夜,那個被“他”稱唿為麻三說“他”在調查他們。因為被調查,所以,通達物流就在雪夜設局要殺“他”。而“他”當時又在玄武鎮調查什麽?那次審問李衛甲,對方交代的信息是:他隻是執行上麵命令,並不知道原因是什麽。


    通達物流是財政部廣泰物流的下屬公司。姬世明難道和財政部有勾連?李衛甲是財政部的科長,卻兼廣泰物流的副總,姬世明會不會也在廣泰物流兼職?


    陪同10區考察團時,杜霖看到了兩個死在“他”手下的智能人在進行戰損評估。


    他記得“他”在寫到訓練班時,說自己一開始是被當做智能人的指揮者培養的,一邊能指揮智能人的行動力。不知為何。“他”無法做到。可是,有些人卻不用學就輕鬆做到了,譬如姬世明。


    姬世明能指揮兩個智能人分身,再指揮一個名叫麻三的智能人領頭圍攻自己,也不是難事。


    杜霖仰著頭看著頭頂的燈光,忽然搖頭自嘲一笑。自己鑽牛角尖了。通達物流那幫智能人,隻需要管理控製,並不需要精神思維控製,一個類似於李衛甲那樣的普通人足矣。何須姬世明那樣的超能者。


    阻止“他”調查,而欲致其於死地的任,暫時還不能確定是姬世明,或許另有其人。因為,那個人似乎不了解自己。不知道忙於文牘的“他”始終沒有放棄超能力訓練。所以,麻三等智能人才能被“他”反殺。而作為“他”的搭檔的姬世明,不可能看不出“他”是具備超能戰鬥力的。


    想到此,杜霖對於姬世明在五號地事件中扮演的角色感到困惑。他為什麽要打電話要徐文博幹掉自己。如此做法,和站在大街上拿著高音大喇叭叫喊著“我要殺杜霖”,完全沒有區別。


    杜霖想了半天,還是一臉的惘然與不解。他放下手中杯子,拿起桌上電話,正要撥號,就聞到一股清爽的香水味湧進自己辦公室。


    “情況怎麽樣?”杜霖放下電話。來人是冷冰冰的安紅,今天沒有穿高跟鞋,頭發也是蓬鬆的卷發。


    “彭可人脫離危險了,一片肺葉破損嚴重,需要更換。恢複的問題不大,就是人要受些罪。”安紅聲音有些氣喘,鬢角發絲有些亂,顯然趕來的十分匆忙,“唐建被人殺了。就在剛才。”


    杜霖心裏咯噔一聲,雖然他心裏有了預感,但是當有安紅告訴他他的猜想沒錯時,他還是被驚到了。一顆心頓時沉到穀底。


    殺人滅口!


    杜霖沉默地轉動著椅子。


    沒有人相信五號地事件是唐建的個人行為。那不是一個在大庭廣眾之下談論自己女兒私事的蠢貨能做的事情。


    唐建被幹掉,姬世明就成了第一嫌疑人。


    安紅緊緊地咬著下嘴唇,紅潤的嘴唇上被咬出了青白的印跡。


    得知五號地事件,她是冒雨從外地匆忙趕迴來,秋雨的沁心寒意依然包裹住了她的身體,令她不禁打了個寒噤。


    她看著杜霖,看著劍眉緊縮的杜霖,安紅心裏忽然有些後悔,或許她說的是對的,自己真的應該和他說清楚一些事情。


    杜霖沒有覺察到安紅的異樣,他仍在想著唐建被殺一事。


    他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這種殺人滅口,更準確地說,嫁禍於人的做法,太粗糙,太明顯。似乎是有人刻意引導著眾人,或者自己,箭頭直指姬世明。


    杜霖的目光落在屋子的一個角落,昨天用過的那把長刀就立在那裏。


    在工廠二樓戰鬥時,杜霖劈出第一刀,就感到一股壓抑心頭的情緒找到了宣泄的口子,無意間用出了張春麗傳授給他的搏擊術,而那把刀異常鋒利,說其吹毛斷發尤嫌不足。


    刀,殺人的刀,用刀殺人……借刀殺人。


    杜霖心頭一凜,似乎窺見了什麽東西,仔細去瞧,眼前又是一團模糊。


    他盯著那把刀,看了一會,轉過身子,問安紅,“姬世明的情況呢?”


    “他有個身體在玄武鎮。另一個在5區。”


    “昨天事發時,是那個身體和徐文博通話的情況,確定嗎?”


    “不確定。”安紅看著杜霖,“剛才邢興國查了他和徐文博通話的終端,隻確定那個電話不是從玄武鎮打來的。至於是不是他的另一個身體從5區打來的,還在調查中。”


    “5區的身體,叫什麽?”杜霖的聲音平淡,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趙風。”


    “會不會有人冒充他,打那個電話?”


    “有可能。現在還在調查和徐文博的那個通話終端的具體位置。”安紅低頭想了想,問道:“這些情況,要不要和安全部溝通。”


    “唐建就是安全部的人。你認為他們可信嗎?”杜霖鼻子輕哼一聲,冷笑道。忽然,他想到了那個死在自己第一次落腳的那個安全屋外的鍾明浩,似乎也是安全部的人。


    “得知唐建殺人,李延冰暴跳如雷。”安紅說道。她來的時候,經過安全部的樓層,依稀聽到李延冰的怒罵聲。


    “他自然會氣得發瘋。自己部下幹出這樣不可饒恕的事情,他這個當部長的,肯定是要被問責的。”


    杜霖摸著下巴,心裏野草般紛亂,直至發覺指尖傳來砂紙般的粗糙感,才清醒過來,該刮胡子了,他起身走到角落,從刀鞘中抽出長刀,看著吹毫斷發的刀刃,打消了用它刮胡子的可怕念頭,把刀插迴刀鞘,扔在沙發上。


    “交給看門的那個大塊頭保安。昨天我帶刀進來,把他嚇壞了。”說著他搖搖頭,眼前又浮現出昨日那個守門保安如臨大敵卻又怯懦無語的模樣。


    那個大塊頭會不會有問題。此念頭一出,杜霖不禁苦笑,自己真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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