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動,再動我就開槍了!”杜霖平舉著槍,厲聲喝道,聲音如冰塊般冷酷,就像追捕殺人犯的警察。


    嚴丹腳步一頓,隨即他發現杜霖不是在說他。杜霖的槍口依然對著桂之榮,警告語氣幾近咆哮!


    然而,在他眼中,桂之榮非但沒有動,反倒麵部扭曲,兩腿戰戰,嚇得幾乎哭出聲來。


    可是杜霖語氣之嚴厲,顯然不再將對方當做隊友,而是敵人!


    寒風裹挾著飛雪,無情地拍打在三人身上,然而卻詭異的沒有發出一絲聲響,仿佛整個世界,已經成了一塊沒有任何生命的死亡禁區!


    嚴丹感到時間緊急。他預感自己再不行動。下一秒,杜霖就會開槍。他正逐準備向杜霖衝去,但是力量還沒來得及爆發,就聽到身後的桂之榮發出慘絕人寰的一聲慘叫,“老嚴,救命啊”。


    他聞聲迴頭看去,就看到那個肥胖的身影向自己撲來,那模樣就像被人欺負急了的孩子突然看到了家人,所有的委屈和膽怯,一時間突然爆發。


    杜霖暗歎一聲,閉上了眼睛.


    在這一刻,他再次閉上了眼睛,可是他的手指卻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彈倉軸承迸射出機油的刺鼻氣息,衝散了洞邊桂之榮身上飄來的死屍般惡臭,哢嚓哢嚓轉動著兩下,槍口先後迸射出兩束橙紅的火焰。


    砰砰,兩槍!響亮而無情的兩槍!


    在槍火中,嚴丹看到桂之榮的兩隻胳膊向上擺動,好像要飛起來似的,大張的嘴巴似是想再次向自己求救,可是隻能發出古怪的顫聲,聽起來好像短促的警笛。


    “桂胖——!”


    看著桂之榮的身體猛地撞擊在洞壁上,發出蓬的悶聲,像一團被褥無力癱軟倒地,嚴丹發出一聲悲切的叫喊,驀然轉身,瞪著血紅的眼珠,嘶喊一聲,瘋魔一般,舉著棍子向杜霖撲去!


    嚴丹認識桂之榮的時間,隻比杜霖多半個小時。在地下傳送點的休息室內,桂之榮自來熟地和他與童珊珊攀談,對他和童珊珊尷尬的獨處,起到了很好的調劑效果。


    在進入這片灰色區域後,嚴丹和桂之榮之間產生了戰友情誼,雖然桂之榮對童珊珊的指揮喋喋不休的抱怨,讓嚴丹有些反感,但是看到杜霖將其射殺在自己麵前,依然令他心頭的憤怒不可遏製的爆發開來。


    杜霖側身讓過嚴丹來勢兇猛的一擊,嚴丹一棍落空,腳步已然蹣跚錯亂,身體再次扭轉時,胸口傷勢猛地發作,疼痛如浪潮席卷全身,一口氣沒上來,頹然倒在地。


    杜霖急忙接住即將觸地的嚴丹,發現對方已經昏過去了,便將其身體平躺,抬頭看著二十步外的洞口,考慮那裏有童珊珊的痕跡,可能得重新找個地方過夜時,就聽見身後傳來欣喜而悠長的唿喊。


    “誰在喊我?老嚴嗎?我在下麵,快來拉我一把。”


    ……


    洞口外的積雪中,一具屍體仰麵倒在雪地裏,淩亂長發下,一張泛著青灰色的扭曲而潰爛的臉,沉默而怨毒的盯視著夜空,胸口的護甲上,露出一處槍眼撞擊的大坑。致命的一槍在頸部,她的半個脖子被炸爛了。


    “這……是怎麽迴事?”桂之榮一手扶著杜霖的肩膀,蜷曲著一條腿,金雞獨立站著。他在跌入那個坑裏時,崴傷了一隻腳。


    “是童珊珊?”桂之榮順著手電光束,看清了屍體的麵孔,震驚的無法言語,好半天才轉頭看向杜霖,聲音顫抖,“你,你把他打死的?”


    杜霖點點頭,又搖搖頭,“她是被病毒感染死的,已經沒有了人的……氣味。”杜霖停頓了一下,從屍體身上。他聞到了之前的那種殘暴的氣息,覺得眼前的屍體似乎還沒有……死透。


    就在這個念頭出現的同時,杜霖就看到童珊珊的嘴角忽然上翹,烏黑嘴唇形成了一個讓人心寒的弧度,好似正在微笑,隨後她的身軀竟然帶著掛在肩膀上的頭顱,和滿身的積雪和黑血,慢慢坐了起來。


    “臥槽,臥臥槽!”


    桂之榮身體後仰,猛地向後退去,卻忘了自己另一條腿已經不能著力,噗通一下,重重摔倒在雪地中,恐懼使他忘記了疼痛,他兩隻手撐著地麵,一邊飛快倒著爬去,一邊發出殺豬一般淒厲的叫喊,“詐屍了!老杜快幹掉她,幹掉她!”


    杜霖閉著眼睛,再次射擊,這次是衝著對方的眉心。


    砰!


    童珊珊的腦袋像個腐爛西瓜,崩裂開來,黑色漿液從腦殼中飛濺而出,差點碰到桂之榮褲襠上,嚇得他又是一陣大唿小叫。


    “這迴真的死了,”杜霖眼中露出一抹傷感,開始填裝子彈。


    短短兩三日,他已經連續開槍射殺不同目標,早已沒有菜鳥時的緊張驚悚,此時的他,在桂之榮眼中,就是一個殺手的冷酷形象。


    “你,你確定?”桂之榮帶著哭腔問道。


    “沒氣了!她的身體裏,沒有了氣息波動。”


    ……


    在這大雪紛飛的夜裏,帶著兩個病號,重新尋找棲身之所,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杜霖點了一根大火把,把山洞裏裏裏外外,來迴燒烤了一遍,重新住下。他知道這種消毒方式,對於變異病毒而言,是不是管用。不過,就目前的條件而言,隻能如此。而且,他覺得那種病毒應該不會通過空氣傳播,否則桂胖和嚴丹不可能活到現在。


    第二天一早,嚴丹醒來,看到桂之榮那張肥大而哭喪的臉,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聽了杜霖的解釋和桂之榮的證明後,他才知道,自己昨夜出現了幻覺。現在迴想起來,他知道自己的幻覺,和童珊珊脫不了關係。


    從鬼門關險險走過來的嚴丹,看到洞外童珊珊的屍體,沒有絲毫的憤怒。


    他感覺很悲傷。他低聲哽咽,隨後變成了痛哭。哭的像個孩子。


    他的情緒很激動,想去摸童珊珊那張潰爛的的臉,卻被杜霖和桂之榮死死抱住。


    當杜霖把童珊珊的屍體拋進昨夜桂之榮失足跌進的那個坑洞,準備填土深埋時,嚴丹又哭了起來。


    直到此刻,杜霖才知道這個素日穩重文靜的人,內心是極為炙熱的。


    他在同行的路上,早就察覺出嚴丹看向童珊珊的眼神中,隱藏著愛戀,不過卻沒想到他喜歡對方,竟然到這種程度。


    待情緒稍稍平穩後,嚴丹提出要帶迴童珊珊的頭顱,在杜霖的不解和桂之榮的驚駭目光下,他說出了一個二人無法迴絕的理由:帶迴營地,為童珊珊感染死亡作憑證。


    深埋了童珊珊的無頭屍和比特犬後,三人稍作休整,便黯然開拔,打道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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