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幽魂的世界始終給人一種窮山惡水陰氣森森的感覺,哪怕是在通往郭北鎮唯一的大路上,也能不時看見路邊累累白骨。路上不是狂風黃沙吹得人睜不開眼睛,就是烏雲密布大雨傾盆。


    上一次燕龍淵來到這裏時也是這麽個天氣,也是這一人多高的荒草,路邊有一個茅草和木頭樁子臨時搭的亭子。燕龍淵走近亭子,打量著裏麵坐著的一老一少兩個和尚。


    老和尚白眉長須大耳垂,樣貌清瘦仙風道骨。雖然粗布麻衣坐在青石上,卻川渟嶽峙,凝重莊嚴,自成一副宗師氣派。


    “大師有禮。”燕龍淵上前打了個稽首,才走到一旁。這亭子粗陋狹小又不是修在官道上,隻是供來往販夫走卒歇腳的,裏麵連個桌凳也沒有。唯一被當成凳子的兩塊大石頭也被和尚先坐下了。


    燕龍淵也瀟灑,把大羊皮匣子依靠在柱子旁,直接在地上盤膝而坐。


    老和尚看燕龍淵言行舉止點頭微笑,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有禮。老衲法號白雲,這是我徒弟十方,此行從京城前往大國寺。不知道友法號,此行與往何處啊?”


    “我叫燕龍淵,雖然修道但卻還未出家,所以也沒有道號。我這次是打算往郭北縣,蘭若寺去看望一個老朋友。多年不見,希望他還活著。”


    燕龍淵輕輕歎了口氣,眼前這兩個人他如果沒有認錯的話,應該就是在倩女幽魂妖魔道中的主角了。這裏雖然和他上次來的是一個世界,但時間已經過去整整一百年了。


    一百年的光陰,足夠讓很多修道者也化為一賠黃土。他和那個便宜老哥燕赤霞,雖然隻是萍水相逢,但卻是共度生死的患難之交,而且燕赤霞為人慷慨豪邁,嫉惡如仇,都令燕龍淵十分敬佩。


    也不知現在他怎麽樣了?


    “唉,世道多艱難,阿彌陀佛!”白雲禪師道聲佛號,也不知是感歎世道混亂還是人生短暫。


    奇怪這人看起來比我還年輕,師父叫他道友,那豈不是說我要平白矮了一輩,要叫他師叔?十方和尚斜眼偷偷打量燕龍淵,一身精致的蠶絲長衫,腰懸寒玉,外罩錦袍,頭上戴著紫金發箍,貴氣逼人。和周圍的泥濘雜草顯得格格不入,他這樣的人更像是在京中大相國寺附近的紈絝公子。


    十方的師父白雲禪師,是京中赫赫有名的大相國寺長老。十方自幼也是在大相國寺長大,平日裏見慣了前來燒香禮佛的善男信女,王侯貴胄。也見識過那些呆在寺外整日遊手好閑,惹是生非,調戲良家婦女為了的紈絝公子。


    但他也知道,燕龍淵絕非簡單的富家公子。外麵大雨瓢潑,道路泥濘。他就從外麵信步走進來,居然渾身上下沒沾半個雨點,鞋子上連一絲淤泥也沒有。就連現在他往地上隨意一坐,身下的泥土也不知何時突起一塊,就像個蒲團一樣。這功夫就算沒他師父厲害,也絕對比他要強。


    就在三人無話的功夫,十方突然覺得屁股底下什麽東西硬邦邦的,硌的他很不舒服。他伸手摸過去,掏出來一看居然是個黑乎乎的骷髏頭。十方嚇得差點叫出來,不過怕驚擾到師傅,悄悄冒雨走出亭子。掄圓了胳膊對準草叢深處,把骷髏頭扔出去老遠。


    “殺啊!”


    十方的骷髏頭剛扔到草叢裏,突然從草叢裏跑出十來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手裏舉著斧子砍刀就朝他衝過來。十方嚇得掉頭就跑,抱著腦袋大喊:“那個人頭我不認識啊!”


    誰知道那群壯漢壓根就沒理他,徑自從他身邊飛快的跑過。就在這時突然有個年輕後生也騎馬趕來,在馬上縱身一躍,跳到土匪前麵,從背上抽出一把齊眉巨劍,一個轉身就砍掉了盜賊的腦袋。


    原來是這出戲,看來一百年的時間過去,這世道還是和以前一個鬼樣子。燕龍淵心裏搖搖頭,轉頭對白雲禪師問道。“大師身居京城,不知可曾聽說過普渡慈航?”


    “道友說的是一百年前身居護國法杖的那個妖僧?我聽說他被三朝元老傅天仇揭發。早已經被先帝派遣奇人異士聯手誅滅了。”


    這和劇情不太一樣啊,燕龍淵奇怪的問道:“怎麽?他是被先帝下旨處死的嗎?我聽說他是千年蜈蚣修成,幾乎快化身為龍了。有誰能殺得了他?”


    白雲禪師搖搖頭:“這老衲就不知道了。普渡慈航霍亂朝野的時候,老衲才剛剛出世。隻是聽說,傅老丞相和先帝暗中定下計策,故意將老丞相逮捕押赴京城,吸引妖僧中途截殺。而其實這是請君入甕之際,老丞相和大學士寧采臣早就奉旨在民間廣召高手,這才一舉鏟除妖僧。至於那些奇人異士都是誰,似乎沒人知道。”


    “原來是這樣。”燕龍淵恍然大悟,什麽奉旨剿賊。無非是傅天仇給皇帝留的麵子,好維護皇帝其英明神武的形象。事情的經過,肯定就像電影裏一樣,要不是燕赤霞和一葉知秋機緣巧合的出手,現在恐怕早就改朝換代了。


    就在兩人說話間,那個騎馬後生已經走近亭子,大大咧咧的坐在十方和尚的位子上,還笑嗬嗬的和他們打招唿:“哎,好在把錢保住了。要不然多年的積蓄就泡湯了。”


    “哈切!有點寒意啊。”後生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小心的翻看著自己錢袋裏的銅錢,生怕少了一枚。


    白雲禪師搖搖腦袋,對他拔劍殺人很是不屑。燕龍淵饒有興趣的看著後生,笑道:“這年頭人名如草芥,他們攔路搶劫也不知殺了多少人,也是因果報應了。”


    “打劫?就他們敢動我燕赤霞?我是一不小心,才著了道。被他們把錢偷走而已。”燕赤霞拍拍自己兩米來長的寶劍,挽了個劍花收劍迴鞘。從懷裏掏出兩塊石頭,開始對著地上的爛木頭開始打火。“生個火,去去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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