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濟原本溫潤的目光頓時變得犀利無比,直逼著他道,“你都知道了什麽?”他嘴裏所說的人,那人不正好是月兒嗎?難道說,他已經知道了自己和月兒之間的事情?


    見到宇文濟這時候神情有些慌亂,拓跋眸光極為輕微的一轉,絲毫看不出任何異樣,收迴了笑容,對著宇文濟微微低首道,“微臣知道什麽並不重要,微臣隻是想讓王爺知道,微臣跟王爺是一條心,要是日後有朝一日,王爺有用得上微臣的地方,隻要王爺一句話,微臣義不容辭。攖”


    拓跋封是珂玥名義上的哥哥,是拓跋磊的義子,他本該是和拓跋磊一條心,效忠胡太後和宇文宸才是,可是,他三番兩次在宇文濟麵前推薦自己,這次更加直接了當說出了自己想要為他效命的決心和意想,宇文濟心裏尋思著,恐怕,這拓跋封也沒有表麵看到的那樣,對拓跋磊馬首是瞻,唯命是從。


    他心裏到底懷揣著何種心思?宇文濟卻是看不太清明,但是為了不惹事端,他還是決定謹慎言辭,他迴到溫和的笑容,沉聲道,“本王多謝拓跋兄的美意了,拓跋兄身為朝廷重將,深受陛下和太皇太後的器重,拓跋兄這樣說,隻怕是在拿本王說笑吧。”


    聽完他的話,拓跋封麵重新露著恭和的微笑,“嗬嗬!王爺大可不必這麽快就拒絕微臣,世事難料,來日方長。”說完,他對著宇文濟行了一個禮,謙恭道“王爺今日設宴款待賓朋,諸事繁忙,微臣就先進去,不打擾王爺招唿其他客人了。償”


    宇文濟也是不著痕跡的露出一笑,“那拓跋兄就請自行就坐。”接著又吩咐身旁不遠處招唿客人的下人,“快帶拓拔將軍進裏屋入座。”


    下人應令去拓跋封前麵引路,走向裏屋的拓跋封這時候臉上的笑容轉換,露出了一絲邪笑,今晚,應該有一場好戲要看了,隻是,這主角似乎遲遲還未登場。


    黃昏將至,宇文宸和珂玥坐著宮中的轎輦來了西伯侯府,宇文宸的轎輦隊伍一到,街上的行人皆跪拜行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珂玥一襲明黃鳳服跟著宇文宸出轎,宇文宸伸手托起了她的小手,緩緩踱步,一雙眸子裏麵滿是溫情,兩人對望之時,更是給人一種鶼鰈情深之感。


    這一幕,正落入從府內出來迎接他二人的宇文濟眼中,他的心,在看到二人緊緊相牽的雙手上,猶如一把冰刀,直直插進他的胸膛,狠狠的剜著他的心窩,有股悶氣,直衝腦門,逼迫得他快要窒息,他緊緊的握著雙拳,用內力逼迫自己不要噴發出來。


    眼前這個一身雍容華貴後服,緊緊擁在宇文宸身旁的女子,本該是他的女人,可是,她卻背棄了他,選擇了另外一個男人,自己這些時日,為了她,鬱鬱寡歡,茶飯不思,夜不能寐,而她,似乎過得倒是挺滋潤瀟灑。


    他隱忍著自己鄙夷的眼神,攜著家眷,迎身上前,伏地一跪,叩拜道,“微臣恭迎陛下皇後娘娘。”跪下之後,看見二人齊進的腳步,心頭的怒火更勝幾分。


    而此時,緊跟著他跪下的還有何太妃,何太妃在婢子的攙扶下跪著,微低的頭顱,看不出眼中複雜的情緒,當時,她為了陷害珂玥,用了自殺這個手段,雖然換得了宇文濟不去邊關抗敵的自由。


    但是,宇文濟似乎現在對她顯得生疏了些,這段日子,更是常常喝的伶仃大醉,不省人事。她當然知道,把他兒子害得這樣萎靡不振的罪魁禍首就是珂玥,所以她對珂玥可謂是恨之入骨。


    宇文宸喜歡李嫿憐的事情,先前早已經在宮中傳開,當時宇文宸更是因為胡太後不允許他取李嫿憐,要他娶珂玥惱羞成怒,對珂玥產生了嫌隙。


    她當初的計劃,就是想讓珂玥永遠都得不到幸福,即得不到宇文濟的愛,也會永遠被宇文宸所憎恨,所以當時安排月融將二人迷暈,然後將他們綁到郊外破屋子,對宇文宸下合歡散之毒,造成宇文宸跟珂玥發生肌膚之親。


    她認為,從此以後,以宇文宸對李嫿憐那麽癡情的態度,一定是厭惡珂玥至極的,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她的計劃失算。


    珂玥這個女人,手段果然了得,如今竟然讓宇文宸對她這般寵溺,甚至她以為可以成為珂玥對手的李嫿憐最後還命歸黃泉,李晉南一幹人等也被拓跋磊的軍隊剿滅,李晉南手中的勢力歸於宇文宸,宇文宸手上的力量越來越強大,那離他們掌控局勢的那一天就越來越遠了。


    她不禁唏噓,幸好濟兒沒有娶這個女人,都說美麗的女人是紅顏禍水,果不其然,不過她也暗中慶幸,以宇文宸現在對珂玥的態度,遲早有一天,他也會像迷戀李嫿憐般迷戀上珂玥,這樣,對他們來說,也未嚐不是一個好事情。


    宇文宸招唿了眾人平身,然後牽著珂玥的手從散開的人行道上徐徐走進西伯侯府。


    略過宇文濟身旁,淡淡的西域幽香隨著春風的浮動,若有似乎的飄進珂玥的鼻尖,珂玥垂放在一旁的手,不由的捏緊了些,眼神的餘光似有似無的憋了一眼宇文濟的臉龐,原本白皙幹淨的顏上,胡渣肆意,皮膚暗黃,眼袋深陷,憔悴不堪。珂玥的心,有短暫的停駐,可是,那種感覺,不再是以前的那種痛不欲生的悲絕,而是多了幾分心疼和不忍。


    這個人,不管他們之間是到了哪種地步,就算是他如今是憎恨她,埋怨她,她都還是希望他能夠過得快樂,畢竟,這個即將離開的人是她的曾經,是她守候多年的美夢。


    這時候站在迎接隊伍另外一端的拓跋封,看到珂玥望宇文濟那微妙的眼神,還有宇文濟放在兩跨緊緊握成拳狀的雙手,嘴角微微揚起,有一絲凡事接在他的意料之中的快意之感。


    而站在宇文濟身旁的何太妃早已經注意到兒子從珂玥合宇文宸下轎那時候散發出來的陰冷神情,用幹枯的手輕輕扯了一下宇文濟的衣袖,宇文濟當即迴神,對上何太妃深諳的眼神。


    隻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意味,接著,他體內的怒火散退了些,緊緊攥成拳狀的手輕輕鬆開,手心裏麵,已經夾雜了密密麻麻的細汗,他伸手拍了拍何太妃的手臂,微微一笑,兩人心中各自明白了相互之間的意思。


    接著,眾賓客尾隨著宇文宸和珂玥的身後進府。宇文宸和珂玥就坐殿堂高處,宇文濟和拓跋封對坐於殿下左右,何太妃坐於宇文濟身旁,隨著舞姬的迎舞,送別晚宴拉開帷幕。


    燭光瑩瑩,觥籌交錯,歌舞央央,鼓樂笙笙,一盞酒時分,隻見得台下賓朋中的一員開口,聲音帶了些醉意,“今日,西伯侯王爺離開京都,本官敬西伯侯王爺一杯,恭祝西伯侯王爺迴西域的路上一路順風,一馬平川。”


    眾人的目光這時候均投向著聲音發源之處,隻見得一個雙頰緋紅,滿臉醉像的男人身體搖搖晃晃站著,舉著酒杯向宇文濟敬酒。


    宇文濟麵露微笑,倒上美酒,迴敬一杯,“本王謝過魏大人了。”說完,一飲而盡。


    就在宇文濟準備落座之時,那人又開口道來,“西伯侯王爺客氣了,西伯侯王爺在西域九州五縣聞名遐邇,微臣等早就對王爺的德行佩服至極。”


    俗話說,這說話者看似無意,聽者卻覺得意味深長,他此話一出,眾人目光均投向坐在殿堂高處的宇文宸和站著正欲坐下的宇文濟,剛才和樂飲酒的氣氛頓時凝結,那些個特來給宇文濟送行的其他州縣的侍郎大人身上均是布滿汗意。


    這麵對著高高在上的皇帝,卻連連稱讚一個藩王,他魏大人還真是沒有將一個君王放在眼裏。雖然,他看著像是喝醉了酒之後的胡亂之言,但是,誰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在挑起事端呢。


    宇文濟心頭也是一愣,不過,很快便有恢複了剛才的笑容,對著他道,“魏大人還真是愛說笑,本王縱然在西域有些小名氣,也不過是個藩王罷了,哪裏比得上陛下的一世英名,想來魏大人是不勝酒力,喝醉了吧,來人啊,快把魏大人扶到後麵的廂房休息。”


    說完,眼神示意了站在魏瀟然身後的侍女,侍女扶著魏瀟然就欲退下。卻不料身後從殿堂高處傳來了一聲,“且慢!”這聲音一出,眾人皆扣緊心弦。


    在婢子攙扶下的魏蕭然渾渾轉身,望著那聲音的發源出處。


    宇文宸還是端坐著,用手把玩著金樽酒杯,麵不改色道“魏大人,朕今日倒是很有興趣聽聽你細說一下十皇叔在西域的情況,你看,這十皇叔明日就要迴西域了,十皇叔駐守西域的時候,西域一直民泰安康,朕尋思著要獎勵一下十皇叔,但是無奈朕素日裏對十皇叔的了解尚少,也不知道十皇叔有哪些喜好,魏大人可否告知朕一二?其他州縣的侍郎大人也可以列舉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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