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聲林中,一片狼藉。枯木崩斷倒斜,泥土坑坑窪窪。


    那巨大的倒碗靈盾依舊挺立,隻不過已經變得極為薄弱,隨時都有消散的危險。


    靈盾之外,方既仁渾身是傷,望著周圍的黑衣死士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握著鐵劍的手已是不斷顫抖。而穀天熾則更加淒慘,肩膀上被砍出了一道巨大的傷口,整個人已經半跪在地上,似是沒力氣再站起身來。


    在兩個人的周圍,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十具屍體,任誰來看,都是剛剛結束了一場死戰!


    靈盾之中,玉天揚站在一駕馬車之上,高聲指揮著鐵牛村的村民,分批休整,依次維持靈盾。在他的指揮下,靈盾這才沒有被攻破。


    而他自己,也一直配合著村民為他在靈盾上的口子,向外射出箭矢。但此時,玉天揚的箭矢已經全都射光了。村民們雖是輪番上陣,得到了休息,可如今一個個也都是強弩之末。


    再看那還剩下一百多人的黑衣死士肅穆而立,隨時準備再次發動進攻。


    形勢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刻。


    看著對麵的黑衣死士再次蠢蠢欲動,開始包圍眾人,方既仁將手伸進布袋子中,想要拿出法器繼續迎戰。


    然而探手一抓,布袋子裏也已經是空空如也。


    之前方既仁布吞陰陣的時候,已經將所有的法器全部用光了,後來還是趁著趕來之前路過村舍,臨時迴去拿了一些。


    然而黑衣死士再次襲來,他和穀天熾二人拚盡全力,一次又一次的打退了黑衣死士的圍攻。身上的法器,也再一次用的一幹二淨。


    方既仁最擅長的是陣法,與穀天熾的配合,也是穀天熾強行迎戰,而他趁機布陣。


    可是這些黑衣死士實在是人數眾多,穀天熾拚了老命,幾次施展熾魔輪,到最後還是被死士重傷。而他自己,也因急於布陣禦敵,導致傷痕累累。


    此時的二人,已經擋不住黑衣死士了。


    方既仁的傷勢比穀天熾還要好一些,隻見他顫顫巍巍的走到穀天熾身旁,扶起穀天熾,說道:“穀老,看來你我二人等不到師弟趕來了!”


    穀天熾艱難的擠出一絲笑容,說道:“你怕了?哼!老夫可不怕!稍後你隻需站在老夫身後,看老夫獨自擋下這些畜生!替我轉告那臭小子,殺個耳秋還這般拖遝,以後需勤加修煉!”


    方既仁聽出了穀天熾話中的意思,如今形勢危急,穀天熾是打算要與這些死士同歸於盡了。


    “嗬嗬!穀老,且不說你還能不能擋下邪徒,你本就是惡煞,身可死,魂魄卻不滅!有什麽話,自己對師弟說吧!”方既仁說道。


    穀天熾聞言,不悅道:“你怎麽總是和老夫過不去?”


    方既仁笑著搖了搖頭:“是穀老與在下過不去才是!”


    穀天熾哼了一聲:“老夫就是不服你們天罡教!我天穀派,一樣奉天道而行,視邪徒如死敵!”


    方既仁聞言,歎笑了一聲說道:“也不知我天罡教何處惹惱了穀老,讓穀老一直要與在下爭個高低!”


    的確,方既仁自從醒來之後,穀天熾便處處與他為難,處處都要爭個高下。


    河六四知道其中的原委,這是因為穀天熾認為五十年前,是天罡掌教元陽子一手策劃了一場陰謀,將他穀天熾坑害致死。河六四一直都想要查明真相,所以便請求穀天熾不要聲張。以方既仁和元陽子之間的師徒之情,方既仁斷不能容忍穀天熾如此評價師父。


    河六四於穀天熾有再造之恩,穀天熾自然不會拒絕河六四的請求。不過幾十年的憎恨豈是一句話便能壓下來的,穀天熾也隻好將憤恨發泄在方既仁身上。但因方既仁和當年的事沒有幹係,穀天熾便隻能處處和他較勁,除此之外便也沒做過什麽出格的事。


    所以,方既仁一直都想不通穀天熾為什麽處處和他為難。而方既仁又是個心高氣傲的性子,麵對穀天熾的較勁,他自然不會想讓。


    於是,兩個人便一直在相互較勁,互不相讓。直到如今這一刻。


    方既仁忽地仰天一笑,說道:“穀老一直都和在下明爭暗鬥,既然穀老說自己能擋下邪徒,那在下一樣可以!穀老隻需站在後麵觀戰即可!”


    說著,拉起穀天熾向後奮力一跳,卻是隻跳起半丈高來,躍到了靈盾旁邊。


    “天揚!接穀老進去!”方既仁高聲叫道。


    穀天熾聞言大怒,厲聲叫道:“放開!老夫不進去!”隨後衝著靈盾內吼道:“誰敢打開靈盾,老夫扒了他的皮!”


    眾人聽聞,紛紛扭頭望向了玉天揚。


    玉天揚遠遠的望著方既仁,長歎了一聲:“開!”


    靈盾上瞬間打開了一道門,穀天熾見狀,更加瘋狂的掙紮,吼道:“方既仁!你敢!”


    方既仁看也不看穀天熾,直接一把將他推了進去,喝道:“合!”


    穀天熾本已身受重傷,根本無力反抗,徑直被方既仁推進了靈盾。見靈盾重新合上了,穀天熾不顧身上的疼痛爬起身來,嘶吼著拍著靈盾。


    “方既仁!你這無恥小人!你自知不如老夫勇武,便想出這陰損招數推我進來!天罡教的門人,就是這般卑鄙嗎?!”


    穀天熾高聲大罵,可方既仁卻是頭也不迴,朝著黑衣死士走了過去。


    見此情形,穀天熾急忙轉過身來,衝著玉天揚大吼:“玉天揚!放老夫出去!你們這些小輩,真當老夫已經力竭了嗎?玉天揚!今日你若不放我出去,老夫與你一刀兩斷!”


    玉天揚看了看穀天熾,何嚐不知穀天熾是不願讓方既仁獨自去迎戰。他和方既仁雖是一直較著勁,但實際上兩個人早已惺惺相惜,隻是嘴上不饒人而已。如今方既仁獨自身陷重圍,他穀天熾就是死也不能坐視不理。


    穀天熾直直的望著玉天揚,雙眼之中哪裏有什麽憤恨焦急,有的,竟然全是哀求。


    他在哀求玉天揚。


    玉天揚知道穀天熾的心思,卻更知道方既仁的心思。此時穀天熾身受重傷,已經無力再戰,若不將他送進來,他這好不容易得來的身子,必定要被毀去。


    見玉天揚狠下心不再看自己,穀天熾一屁股癱坐在地上,竟是老淚縱橫。


    姑遙心思聰敏,自然也知道穀天熾為何哭泣,雙眼之中一樣熱淚盈眶。姑遙抬起頭來,衝著玉天揚叫道:“天揚哥!我們殺出去吧!邪徒雖是人多勢眾,但我們也不是吃素的!”


    “住口!”玉天揚喝道,“好好護衛馬車!”


    姑遙聞言,氣的一跺腳。卻還是緊握著初風,守衛在三駕馬車旁邊。


    玉天揚知道,他如今要做的,就是帶領眾人支撐下去,等到河六四趕來。外麵那一百多黑衣死士並非是他們所能敵的,如今的希望就隻有河六四能盡快解決耳秋。


    雖是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但玉天揚還是忍不住望向了靈盾外的方既仁。


    方既仁留在外麵,是要為眾人爭取時間。但獨自迎戰百餘名黑衣死士,方既仁兇多吉少。


    黑衣死士動了,十幾名死士迎麵撲向方既仁,而剩下的一百多人則齊齊衝向了靈盾。


    方既仁見狀,調起丹田之中所剩不多的真氣,朝著麵前便是一掌。巨大的掌風瞬間將迎麵撲來的十幾個死士吹的一頓,方既仁則趁機跳向了衝在最前方的死士。


    寒光一閃,方既仁如雄鷹撲食,淩空一劍將衝在最前麵的死士劈死。其身旁的諸多死士紛紛舉刀看向方既仁。


    方既仁鐵劍揮舞,格開兩把鋼刀,一腳踏在了一名死士頭上,借力再次跳了出去,直接落向另外一個離靈盾最近的死士。


    一劍刺死這名死士之後,黑衣死士也不再一擁而上,紛紛退避開來。方既仁再無借力之處,隻能落在地上,瞬間便被二十幾個死士團團圍住。


    看著黑衣死士一窩蜂的湧了過來,無所不用其極的攻打著靈盾。玉天揚高聲喝道:“齊化靈盾!”


    令下,所有村民紛紛推出雙手,將體內所有的靈力散出,維持著靈盾不散。


    玉天揚焦急望向方既仁所在之處,卻早已看不到方既仁的身影,隻能看到不遠處二十幾個死士如惡狗搶食一般往裏撲去,似乎要將裏麵的方既仁活活撕碎。


    玉天揚眼角流下淚水,咬著牙穩住心神,繼續指揮著村民禦敵。


    忽然,人群之中猛地射出道道金光,那二十幾個死士一齊被彈飛了出去。隻見一口金鍾憑空出現,方既仁渾身鮮血淋漓,虛弱的站在其中!


    降魔陣!


    這一招,方既仁曾經對喬燭施展過,但那時候降魔陣的金鍾扣住的是喬燭,如今扣住的卻是他自己。


    方既仁可謂是天罡教最為精通陣法的弟子,他知道這降魔陣不僅能降妖伏魔,囚禁鬼煞,一樣能做護盾保衛自己。


    這些死士修的盡是邪功,自然不能觸碰金鍾,所以才會被盡數彈飛。


    但很快,又有更多的死士圍了上來,不過卻沒有人再次靠近,而是站在不遠處在手中化出黑氣來。


    方既仁知道,自己在危急時刻倉促布好的降魔陣,必定是擋不住這些死士一齊發難。於是艱難的咬破舌尖,一口真陽涎噴在了左手掌心,伸手開始在手中畫了起來。


    當日與孫既直聯手戰喬燭,方既仁曾用黃符印在金鍾之上,讓裏麵的喬燭備受折磨。如今,他要從內部印上符來。


    金鍾印上黃符,能蕩起震耳欲聾的洪鍾之聲。隻要修為到了一定境界,這滿是陽剛之力的鍾聲,足以震死裏麵的妖魔鬼煞。


    而且,如果從裏麵印上黃符,那滿是陽氣的鍾聲便是向外散去。


    這便是降魔陣的厲害之處。單打獨鬥能一招斃敵,以一敵多,一樣能扭轉劣勢!


    可是,方既仁幾經惡戰,真氣已然耗盡。


    這時候使出真陽涎來,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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