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考試出奇地順利,宋佳總感覺考題似曾見過,她亦同其他同學及朋友談起過那種似曾相識的場景,大多數人都感覺這並不是什麽稀奇事,很多人都有過這種經曆。


    她上網去查看,發現科學家也在研究這種現象,稱之為既視感,它有個好聽的法文名字叫“déjàvu”,是人類在現實環境中突然感到自己“曾於某處親曆某個畫麵或者經曆一些事情”的感覺,就是對那些沒見過的場景、事物卻仿佛有曾見過的一種錯覺,人們突然感覺眼前的場景無比熟悉,就好像曾經經曆過,然而,事實上並非如此。


    據最近相關調查顯示,有三分之二的成年人至少有過一次這種“似曾相識”的經曆。“似曾相識”的感覺,在每個人身上都會發生,不過,如果這種感覺過於頻繁、過於強烈就是一種病態。科學上說“似曾相識”是人們大腦中知覺係統和記憶係統相互作用的結果。調查還顯示,“似曾相識”的發生率在青年時期最高,此後隨著年齡的增長而逐漸降低。一般健康的大腦都會產生這種感覺,當人們在疲憊和壓力狀態下更易出現這種感覺。


    對於這種既視感說什麽的都有,居然有科學家說這可能是輪迴的記憶在作祟。還有更荒謬的,說既視感是一種時空錯『亂』,而且用了愛因斯坦的觀點來解釋:這個世界有很多時空,每個時空都按照一定的規律運行,它們相互平行,一般不會有交叉,隻是有時間的先後,但也有偶爾的例外而出現時空交叉,即時空錯『亂』。如果碰巧某人存在的時空和未來的時空交叉,也就是說,他有很短暫的時間進入了未來時空,很快又迴到現在的時空後,還要進行同樣的動作,但他的記憶裏已經存儲了這件事情,所以就感覺這件事、這個景象好像在哪裏經曆過。


    “若這種感覺過於頻繁、過於強烈就是一種病態!”看到這裏,宋佳退出手機上的查尋界麵,沮喪地自語道:“……難道我這是要得精神病的征兆?”


    在一邊喝茶的林新抬頭看她,問道:“你在說什麽?”見宋佳看著窗外入神不理會他,他略有點尷尬,停頓一會兒再道:“佳佳,你這次同我一起迴去,在那裏找工作。你終於畢業了,我們總算結束了牛郎織女的生活。”


    他努力將話說得輕快,可宋佳轉迴頭望著櫃台前忙碌的服務生,漫不經心地說道:“我買了去北京的車票。”


    林新吃驚,隨即責怪:“你不是說你不當北漂族?你不是說你畢業後就來我身邊?你怎麽選擇時都不同我溝通?”


    宋佳不以為意地輕聲道:“你太忙。”


    同以往一樣的迴答,可是這一次她語氣極其平淡,沒有一絲的氣憤,反讓林新感覺難以適應,這位隔了三個多月未見的女友已陌生得讓他不敢隨意講話。


    “我近期是太忙,忙得幾乎連迴短信的時間都沒有。”林新伸手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真誠的目光在鏡片後閃著光,“佳佳,你再等等,過完這段時間就好了。”


    “但也許會更忙,會忙得連想我的時間都沒有。”宋佳抽出自己的手,心裏忽然感覺很厭煩,她說,“你信不信前生後世這麽一說……你不是我前世要等的那個人,我們到此為止吧。”


    “你到底怎麽了,”林新轉臉看著她,“什麽前生後世,愚昧的『迷』信,虧你還是個大學生。”


    宋佳站起身,看著她喜歡了這麽多年卻也分離了這麽多年的林新,他已不是離開校園時的那個青蔥男生。三年的職業生涯,他的發際線往後悄然推移的時候將他的愛情也捎帶降了溫,『性』格亦變得模棱兩可。她來赴約時並未想過要同他分手,可是這種想法忽然出現,再也揮拂不去。


    “我信。”宋佳說道,“無論有無前生後世這麽一說,我們的感情都已到了頭。驟然見到你,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不高興,不傷心,甚至有少許的失望。”


    林新感覺莫名其妙,他以為自己百忙中抽空飛迴家鄉會博她一笑,卻沒有想到是這樣一個結果:“你今天一直在網上查什麽既視感,又看些『亂』七八糟的科幻文摘。佳佳,我猜你八成是畢業抑鬱症,你需要休息一段時間,這些話我們改天再說。”


    “沒什麽畢業抑鬱症,我很正常,我隻是不再愛你。”宋佳從背包中掏出錢包,拿出兩張紙幣放在桌子上,站起身道,“每次都是你付賬,這次由我來付。我在做假期工,薪酬不錯。”


    “佳佳,你說些什麽話?”林新將錢拿起要塞迴她手中,“我們兩個還分什麽你我?我知道我前段時間太忙疏忽了你讓你生了氣,你現在說的是氣話是不是?好了,我承認是我錯了,你原諒我……”


    宋佳沒有接錢,也沒有繼續聽他敘述,徑自轉身穿過大廳拉開大門走了出去。


    大街一如既往的繁華,行人多到摩肩接踵,宋佳以前很喜歡這種熱鬧,可不知為什麽現在卻嫌它過於吵鬧。她記得以前隻要想到可以來逛街就熱血沸騰,與室友可以從早上店鋪開門逛到晚上全部打烊,可是現在卻對逛街提不起一點興趣,到底,這是怎麽了?


    畢業抑鬱症?她心裏在重複著這個名詞,難道她真的很不幸地患上抑鬱症了?


    考試前室友就說她的『性』格好似忽然一下子就變了,變得比以前安靜,比以前成熟穩重,比以前體諒人,也不似從前那麽刻薄。明明全是表揚的話,卻讓她聽出以前的自己好似並不怎麽得人心,可是“以前”,這個“以前”到底是以哪一天為界限?室友說是從那天從圖書館出來之後,宋佳就似換了一個人,可她自己卻沒感覺,她以為自己一直就是這樣。


    宋佳又有些頭痛,她抬手去『摸』太陽『穴』,她的麵前是一家有名的男裝店,這個品牌有“東方華倫天奴”的美譽。


    有位戴鴨舌帽的中年男子從台階上急匆匆走下來,一邊走一邊說:“我們的品牌形象代言人一定要有那種冷傲高貴、超凡脫俗的感覺,這才與我們的品牌理念相襯。是不是影視紅星不重要,重要的要有這種氣質……你繼續找,我寧缺毋濫,我就不信找不到一個這樣的人。”


    中年男子幾乎撞上宋佳的肩頭,宋佳向一邊避讓一點,轉身拐入一條相對安靜的小街,從那裏轉道去臨時住所。她已經畢業,卻難舍這座學習了四年的城市,所以決定留在這裏工作兩個月。以後她會去北京,再以後,或許會留在那裏工作,或許會離開,究竟哪個城市能將她留住,她自己也不知道。


    而這座城市,或許此後一生她都不會再迴來看一眼。


    人生,總是有太多的意想不到,太多的難以預料,沒有人會生活在規定的軌跡上。


    究竟,下一座城市她會遇到誰、又愛上誰、與誰牽手一生?這些都是未知數,可是在她心裏,她總感覺自己似乎喜歡著一個人,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做同一個夢,夢裏全是生死糾纏的愛戀,雖記不清夢中內容,可是那種情愫卻縈繞於心,難以驅散。她甚至不敢同交情最好的室友去探討這件事,愛上夢中一位不知麵目的男人,她若真將此事當作一件心事去說,毫無疑問會被斷定為某種精神疾病。


    假期匆匆結束,父母在宋佳離開這座城市之前來此與她共度了一周時光,而後一家人一同前往北京,開心地遊覽了京城的主要景點。與家人團聚讓她感覺無比幸福,兩周後,宋佳戀戀不舍地將父母送上返家的列車。


    父母離開後,她全力以赴地尋找工作。奔波於不同的人才市場,遞簡曆,麵試……夢中那種若有若無、患得患失的情緒在尋找工作的緊張節奏中被她漸漸淡忘。


    她的成績不差,設計也做得蠻好,很快在京城找到一份還算理想的工作。服裝設計非常耗費精力與時間,況且宋佳是一位極認真負責的好員工,她忙得不分晨昏。


    所謂藝無止境,一旦要深入研究,設計服裝即不是簡單的塗塗畫畫,各種美學、功能學都要糅合其中。市內圖書館及報刊攤上的雜誌及各種資訊已不能滿足她的需要,國外許多網站無法隨意瀏覽,她不得不時常去一些特殊店鋪買些當季的海外期刊。


    三年時光無聲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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