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的。”


    聽到周銘那奇怪的語氣,黎明歪了歪頭,她總感覺周銘話中有話。


    不過她也沒多想,走在前麵便給周銘帶起路來。


    掃過黎明那逐漸被黑暗吞沒的背影,目光與其生化殖裝背後幾隻猩紅眸子對視片刻,周銘眼簾便微微垂下,然後一言不發地跟了上去。


    這一層界不僅光線昏暗,還非常寂靜,除了他們兩人之外,周銘入目所及之處竟無半個人影,也看到任何動物的出沒痕跡,耳邊隻能聽到兩人行走踏步的聲音。


    腳尖踩在由生化材質構成的地麵上,盡管有著鞋子阻隔,但周銘仍然感覺自己像是走在某種巨型生物的內髒粘膜上。


    柔軟滑膩的觸感從腳底順著神經一路湧向大腦,配合鼻尖嗅到的種種複雜信息素氣息,便在大腦皮層形成某種特別的生物電場,一種迴歸母體本源的錯覺在周銘心底油然而生。


    然而,這還並不是令周銘發毛的,最令他感到心悸的卻是——


    本該令人頭皮發麻,渾身起雞皮疙瘩的詭異環境,他竟慢慢覺得……一切仿佛都充滿了某種後現代藝術美感,可以和畢加索相提並論的那種!


    周銘隱約明白,這是他的精神正在發生畸變,他的認知、審美、甚至是人格都在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篡改、扭曲。


    “到了,就是這裏,我的朋友就在裏麵哦。”


    黎明的精神似乎已被完全畸變,她並不覺得周圍的環境有任何異常,滿懷欣喜地走到最裏麵的建築前,迴頭對周銘笑道。


    黎明臉上的笑容看上去純潔無暇,配合她那一頭幹淨藍發,便給人一種大海女兒的感覺。


    聽到黎明話語,周銘腳步不由一頓,他的瞳孔微微放大,好讓更多的光線聚焦進來。


    映入周銘眼底的是一座無比龐大的建築,其總體就占據了這層的三分之一,看上去像是某種大型生化研究中心。


    但大量紅色的血肉組織已經覆蓋包裹住了建築外牆,一些意義不明的生物結構還在其上生長蔓延。


    由於光線問題,周銘看得不是很清楚,隱約隻能看到某些正在蠕動抽搐的肢體黑影,最多聽見一些奇怪的窸窸窣窣聲,像是指甲輕微刮擦牆壁發出的聲音。


    黎明對那些詭異之物完全熟視無睹,也不覺周圍昏暗,對周銘招了招手後,嘴裏哼著小調便從建築入口走了進去,大概是即將與朋友見麵,看起來心情十分愉悅。


    周銘深吸了一口氣,一股奇異味道瞬間湧入鼻腔,直透肺腑,但他卻已經渾然不覺了。


    既然已然踏入舊日領域,那大幾率是逃不掉的,與其無謂掙紮,還不如過去瞅瞅對方究竟玩的什麽把戲。


    邁開腳步,周銘強行無視周圍詭異環境,跟在黎明身後便走了進去。


    相比於外部的昏暗,裏麵反倒是亮堂了許多,被生化組織包裹住的牆體內部,似乎有燈光係統還在運轉。


    本該純白的光線,透過血肉結構,卻隻剩不詳的紅色光芒射出,把整個室內映照得猩紅一片。


    周銘猜測得沒錯,這裏應該就是一個大型生化研究所,數量眾多的生化設備擺放在建築之中,隻是不知為何,所有設備的表麵已經覆蓋蔓延了一層活體生化組織。


    黎明似是尋友心切,已經提前先走一步,隻留下建築內一些開啟的大門,還在為周銘指引前進方向。


    周銘沿著黎明留下的道路不斷前進,前方的各種生化設備越來越多,偶爾還能看見一些被解刨的異星種實驗體,甚至其中就包括周銘實戰演練的原形體。


    一種擁有超導神經的異星生物。


    原形實驗體就這樣隨意擺放在一張生化實驗台上,其仰躺的身體從腹部被切開,大量觸須從實驗台上伸出,已經將其與建築材料融為一體,充足的養分供給讓其並沒有隨時間腐爛。


    “嗯……這是什麽?”


    因為對這種將拓撲學融入身體的物種印象很深,周銘不由駐足仔細觀察了下原形體的身體結構。


    然而,就在周銘準備離開時,其敏銳的視力卻恰巧看到原形體被刨開腹部中好像被塞了什麽東西。


    那東西是黑色的,不仔細看很容易就會略過。


    周銘眉頭一挑,轉頭看了看周圍寂靜猩紅的環境,隨手就探入原形體充滿粘液的腹部,把那個黑色東西抽了出來。


    那是一本書,或是說筆記本,也不知用什麽材料製作,更不知道是誰放在這裏的,盡管在滿是粘液的腔室存放了不知多久,卻也依舊完好。


    ——這本筆記本裏應該記錄著某些重要情報吧,否則不會被人以這樣的手段保存下來。


    周銘用手把其上的粘液擦了擦,一邊進行翻看,一邊繼續前進。


    黑色筆記本應該是這座研究所裏某個研究員留下的,借著室內的猩紅燈光,周銘勉強可以看清上麵的文字。


    然而,其上大部分都是一些周銘看不懂的實驗數據以及專業用語,這不由讓周銘皺了皺眉頭,這些東西對他根本沒用。


    周銘匆匆翻了幾頁,就在他對筆記本興趣大減時,卻陡然在後麵部分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那是類似實驗隨筆的玩意——


    「末日終於結束了,末日事務處理局那邊似乎發現了新的異星種,也不知道這次異星種有沒有什麽價值……不過,既然能在末日中活下來,不管怎麽說應該也有點特別之處吧。」


    周銘輕咦一聲,看來這東西的具體年限可能有點遠。


    因為按照辰念的說法,上一次異星種事件可是四個末日前的事了,末日與末日之間的間隔大概是五十年左右,也就是說……這東西距離現在有兩百年。


    周銘興趣一下就來了,他連忙快速翻了幾頁,想要找到更多情報。


    果然,後麵還有類似的隨筆。


    「真是太有趣了,新的異星種的神經居然是超導結構,時間在它們麵前簡直慢如爬蟲,甚至它們的交流方式都是光學語言,一眨眼的時間就能把一本書看完。」


    「這類異星種似乎有一定智力,它對我們表現出了極大的仇恨與恐懼,看來這個可憐的小家夥一定是被舊日的瘋狂給嚇壞了……等記錄完表層數據後,我就用我的手術刀好好再安撫一下它吧,希望它的靈魂能在實驗台上平靜下來~」


    「實在太意外了!這隻異星種兩天內就學會了我們的語言,雖然沒有發聲器官,但用文字表述意思卻沒有問題,這家夥為了不被解刨,竟然告訴我了一個秘密(抹去)……如果這個秘密是真的,說不定我們能一窺舊日的奧秘……」


    看著筆記本上一大段的塗鴉,周銘雙手青筋暴露,簡直恨不得把筆者抓過來暴打一頓,這家夥吃飽了撐的居然把重要部分抹掉了。


    不過,後麵幾頁似乎還有內容,他也就耐著性子繼續翻看下去。


    「我把這件事告訴了所長,所長讓我把這個秘密吃進肚子裏,還讓我把那隻異星種殺掉……豈有此理,這不是讓我失信嗎……不過我對它的內髒結構也好奇很久了,那就先從腹部開始解刨吧~」


    「今天所裏突然運進來一個白色繭子,別人都不知道那是什麽,隻有我知道……一定是那個!沒想到所長速度那麽快,兩天時間就把這東西從海裏打撈上來了……」


    「所長這家夥簡直膽大包天,他把消息完全封鎖,這件事城裏竟然一點風聲都沒有,連末日事務處理局都不知道,一旦出了問題怕是全城都要死……算了,參與研究的我沒資格說他。」


    看到這裏,周銘心中不由有了一個大概猜測,不過他還不確定,於是繼續往下看去。


    「經過初步研究,我們完全沒發現舊日是怎麽使用那種強大力量的。不過我猜測……舊日的力量源頭或許是來自祂們的基因,傳說中上古宏觀文明,畢竟五大舊日算是祂們留下的唯一血脈。」


    「驚天好消息,結果證明我是對的!我們研究了祂的基因,竟然在其中發現了某種不可思議的東西,那是一些前所未見的基因序列,這些基因序列我們從來沒有在其他物種上發現過……很可能是上古宏觀文明種族獨有的。這簡直太令人興奮了……我已經迫不及待要把這種基因植入我的身體,體驗體驗舊日的力量了~」


    「一瓢冷水,我們失敗了,單純的基因移植是沒用的,基因本身並不高貴,是智慧賦予了它力量……它更像某種密鑰,某種打開力量源泉的密鑰……或許,這個力量源頭它不承認盜版?」


    “基因?密鑰?力量源頭?”


    周銘眉頭皺了皺,事情真是越來越複雜了,求道者啟動環日軌道加速器後到底發生了什麽,祂的死因會不會與其身上的獨特基因有關。


    而且,虛數為什麽對此諱莫如深?


    周銘思索片刻卻沒有結論,他隻好翻到筆記的最後一頁。


    然而,當看清最後一頁所寫的內容後,身上的汗毛卻不可遏製地豎了起來,胸口一下子砰砰直響。


    他也終於知道這裏的生化血肉組織到底是如何形成的了。


    或許,求道者的毀滅真與這種基因有關。


    最後一頁的字跡極度潦草,似乎是筆者在極度驚恐與憤怒中寫的,周銘憑借信息通用能力,勉強還能讀懂。


    「不好……植入舊日基因的人身體全部開始融化,為什麽會這樣!!?舊日的基因是受到詛咒的?難道是死去的祂在詛咒我們嗎?」


    「會死會死會死……可惡啊!所長已經融化了,我的半個身體也沒了……」


    「對了,如果是詛咒的話,隻要毀滅詛咒源頭就行了吧,或許我該用一把火燒掉祂的屍體……對,隻要毀滅了詛咒源頭我就能活下來的!」


    「祂……原來還活著啊……」


    讀到最後一句,周銘也剛好抵達了生化研究所的最裏麵,他的目光緩緩從筆記本上抬起,看向研究所的最深處。


    最先映入周銘眼底的東西,是一個從外表來看就仿若完全變態昆蟲蛻變時結的繭蛹,一根根散發熒光的紅白絲線按照某種編製規律與周圍環境相連,並在最半空中結成了一個類似心髒的巨大結構。


    繭蛹前方已經被改造成了住所結構,裏麵的家具一應俱全,黎明已經抵達這裏很久了,她正鼓著腮幫子,與一名看上去十二三歲的白色長發少女對弈下棋。


    白發少女身上穿著一件非常奇特的服飾,似乎還是個盲人,雖然睜著一雙漂亮的淡藍色眼眸,瞳孔卻從未聚焦,也不看棋盤,就這樣無神盯著前方的黎明,臉上沒有露出任何表情。


    看上去有點呆,用行業術語的話就是挺呆萌的。


    然而,即便不看棋盤,白發少女似乎也能精準把棋子落到每一個位置,很快便贏下了棋局。


    “唔……小錄你又贏了,為什麽你總是能贏呢?”


    輸掉了棋局,黎明似乎很不甘心,一邊收拾棋局一邊抱怨著。


    被黎明稱為小錄的少女歪了歪頭,沒有迴答,卻把臉頰轉向一邊,周銘已經出現在了那裏。


    “咦~周銘先生,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迷路了呢~”


    見到白發少女的動作,黎明愣了一下,但她也很快發現了門口的周銘,急忙笑著招手道:“你快過來吧,我朋友小錄可是很厲害的生體師哦,一定能很快治好你的傷勢。”


    周銘目光緊緊盯著白發少女,臉上露出一個有些怪異的表情。


    畢竟,之前末處裏把舊日描述成多麽可怕的怪物,結果就長這副模樣?


    這與想象嚴重不符啊!


    而且……這家夥兩百年前就存在,真實年齡多少還真的不好說。


    想了想,周銘還是緩步走上前,眯著眼開口道:


    “我就是周銘,找我有事?”


    白發少女隻是微不可查地點了下頭,先是也自我介紹了下,然後便歪著頭,用不怎麽連貫,卻非常認真的語氣疑問道:


    “我是……逆轉錄。”


    “請問,你……為什麽……還活著?”


    聞言,周銘整個人都驚了,他愣了足足三秒,然後幾乎是本能般露出一個黑人問號臉:


    “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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