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立刻俯身,單膝下拜:“師叔,所有的一切已經都準備好了。”


    “晴尊那邊怎麽樣?”淡漠的口吻,卻無法辨認其聲音。


    “現在還不清楚,我一直在醫療院,根本沒有機會靠近。”


    “屍體呢?”


    “已經被我處理掉了。”在麵對這個白甲戰者的時候,多多顯得十分恭敬。


    “很好,繼續吧,我也該行動了……”俯視著這片寧寂,他終究舍棄了不忍。


    白色披風從甲上解開,飄拂著隨風而去,翻轉過後不見蹤影。風中林立的挺拔英軀,轉眼間縱身躍下了雲頂之端,仿佛那雲際之間翱翔後驟然降落的白鷹,俯瞰大地之後,仰望蒼茫的天宇。


    “或許,一切都是天意。”


    晴尊的決意將在今天公布。


    早會,天禁會議廳裏,氣氛僵持了大概十幾分鍾,光子終於開口:“晴尊大人真的就這麽決定了?”


    滿眼的困惑,讓玉靈碧不忍直視,可她的語氣仍異常堅決:“是,我決定了!一會靜然就負責昭告天下吧……光之國的少主翎,過世。”


    “啪!”這一桌子拍下去,讓人不顫都難:“我可以拋去跟翎生死之交的這一層關係!今天就算是禦政宮的人死了!我也會支持去冰國尋仇!這不是私人恩怨,這是國恥!翎是我們國家的代表!他被人謀害了!我們就這樣算了?!”光子難以置信,又憤憤不平的說:“那麽從今往後,我們若被什麽國家的王室謀害了,是不是也就這麽不了了之?!”


    “我不會再讓大家受傷了。”晴尊委屈的說,她怎麽能夠再忍受失去誰?


    她不過是一個剛滿二十一歲的年輕女孩,那眼裏時常會流露出的博愛與悲憫,正是人們對她臣服的來由。


    光子自知最近對大姐十分無禮,也是悔得要命,可翎的事擺在眼前,她絕對不想就這麽算了。稍微平複了口氣,她再次表態:“我們絕不能就這麽算了,我知道大姐你擔心什麽,就讓我們想個辦法,以不傷害冰國民眾為上,然後……幹掉冰之國的王室!”


    “真有這樣的辦法?”碧睜著大大的眼睛,有些驚奇。


    令人難以置信,這樣一個孩子般純潔的人物居然是他們的首領。


    “碧姐是被太多事情搞糊塗了,怎麽就不會有呢?”風揚嘴角含笑,似乎已有對策:“總歸是要找他們的王室,我們何不換另一種方法?”


    “你是說……”


    “沒錯,出兵這麽光明正大的方法此時不宜使用,但是我們可以不用那麽坦蕩的方法!”也俊說著,泛起淡淡的邪笑:“對不對,龍澤?”


    風揚是不太讚同用暗殺的辦法,可有人是這個意思,光子看在眼裏直接反對:“怎麽說我們也是被選出來的,用不光明的方法……不太好吧!”


    “我說你怎麽總跟我們唱反調啊!”也俊代千刺修理這個小妹妹:“你也不想想,他們要是能讓我們用光明的手段把事情解決了,誰還願意這麽費勁玩暗潛啊?”說著,毫不客氣的伸手往相夫的頭頂拍。


    光子一把打開:“少來!反正不要用什麽卑鄙的手段!要不我可不幹!”


    “放心,我們隻是‘針對性’下手,不會傷及無辜,也就談不上卑鄙了……”寧日瀟靜靜的說,手裏始終拿著一本厚厚的書。


    “哈?連寧日瀟都這麽說……”光子無奈的把頭一耷,看來自己無論怎麽剛強不屈,在這些人的麵前,也終歸是臣服的角色。


    芙菱在殿外轉悠,梅影勸了幾次,她就是不肯進去。


    “怎麽了?我們的開心果今天怎麽不開心了?”靜然走出來笑著問。


    誰都曉得這個芙菱一向是粗心大意、心裏裝不得一絲苦惱的人,比那光風霽月的晴尊大人還要樂觀幾分,如今苦著臉鬧別扭,誰都會覺得反常。


    “靜然,我問你,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像往常一樣生活啊?”小嘴撅得老高,芙菱一臉的不明白:“好好的祭典怎麽弄出這麽多事來呢?真是想不明白……”


    靜然笑著,幫她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頭發:“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何必多添煩惱,再好的日子也會有不幸的事情發生,橫豎都是不可避免的發生了,隻有自行調節了……否則愁壞了身子,不是太不劃算啦?”


    芙菱這才露出一些笑容:“這話呀,你應該對寧日瀟說去!誰不知道隻有她是那‘秋天的月亮’!”


    “咦……你為什麽說她是秋天的月亮?”


    “是她說的啊……‘落花飛盡無處尋,惟月惆悵空悲泣’,不是秋天的月亮是什麽!”


    靜然聽了笑起來,光子也從殿內走出直往這裏:“也不知道海蓁子怎麽樣了,希望快點得到情報,我們好潛進皇城,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殺誰?這迴又是誰?”


    帶著哭音的問話飄了過來,三人嚇了一跳,轉頭看,原來是木茉。


    “誒?城主不是應該迴去的嗎?你怎麽還在?”靜然驚訝的問。


    木茉臉上的淚痕交錯:“聽說翎出事了?他怎麽了?真的……死了嗎?”


    “你才知道?”芙菱幾人有點吃驚。


    “說起來,這段時間怎麽都沒看見你?”似乎都忙糊塗了,這麽個大活人在不在也沒人去注意。


    木茉無奈道:“說來話長,總之,我一直不知道翎出了事,直到昨天我路過羽翎宮……”


    寧日瀟移著輕步從台階緩緩下來,手中的書半合著。


    “我一進去,就碰到雲蕾,她說你們剛剛走,早知道我就在出事那會把每個人的行蹤都感知一遍,也不至於……”說著,木茉哽咽住了:“不至於連翎的屍身都看不到了……嗚……”


    漂零輕輕的拍她的肩膀,看來自從得知,木茉就一直沒有平靜過。


    “不要哭了,木茉,我們的人不會白死的!我這就去收拾!明天出發去冰之國討個說法!若證實真是他們幹的,我絕對要他們血債血償!”說罷,紅發少主匆匆的要往寢宮趕,靜然追了上去。


    “你說……我們前腳剛走你就到了羽翎宮?”寧日瀟問。


    “沒錯,雲蕾是這麽說的。”


    “……”寧日瀟秀眉輕蹙,又開始了一貫的思考。


    芙菱瞅瞅漂零,走過來繞著人轉了兩圈,問:“你又是誰啊?”


    漂零雖然有些無奈剛才少主們把自己徹底無視掉,但還是溫和的笑起來:“紫韻漂零,你好,芙菱少主。”


    “誒?”芙菱指著自己叫道:“你認識我?”


    “嗯……”


    “呆會再給你們介紹。”木茉說著,急忙拉過芙菱和寧日瀟:“到底是怎麽迴事?你們先跟我說說,免得我糊裏糊塗的,然後我再去見晴尊大人。”


    “別攔我!我這次是非去不可!”


    光子是真的急了,用元術師的飛躍步法一直往前火奔,靜然緊趕慢趕眼看著就落下了,這時候棄憂宮的門前突然湧過來一片寒氣,機敏的光子立刻察覺有人,閃了幾下,就移到了宮邊的一棵樹後。


    棄憂宮宮門前,一個人定定的站在那裏,身上的白色戰甲雪亮如冰,他紋絲不動,目光一直凝視著前方。


    光子正要靠近些看個究竟,卻發現這人蒙著臉麵,盡管自己摒住了氣息,還是被發現了,那人非但沒有上來“打招唿”,還轉身就逃。


    也許是術師的習性吧,一見到詭異的人在自己麵前開溜,她二話不說拔腿就追。


    等靜然趕到的時候,隻看到一陣清風掀浮著桃樹的花瓣,飄飄蕩蕩往天邊去了,可能是觸景傷情,或是感花悲物,靜然不禁潸然淚下。


    這種淡淡的悲傷是什麽?是似曾相識的離別傷感?還是悵然於……那鮮香豔紅終究也有零落無處尋的一天?……


    風止,紅落。所有的問題沒有答案。


    “什麽人!居然混進了凝光城!好大的膽子!一定是雲羅風樹的同伴是不是!”


    相夫光子的質問聲在身後不住傳來,白甲人腳不停步風速一般的奔逃,越過了樹林和宮殿,又在淺河跟花野裏跑了一會,身後的人還是窮追不舍,無法,白甲人隻好閃身躲進一片茂叢。


    光子止步,神秘人突然從眼前消失,激得她抬手劈裂了一截專供人休憩的矮木樁,隨即吼道:“我知道你就在這裏!出來吧!不要藏了!”不停的用目光掃視四周,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出她的眼睛。


    叢後的人摒住了唿吸,雖然蒙著麵頰,但完美的側臉還是隱約可辨。


    就當他起身準備往另一個方向悄悄逃走時,一股猛烈的氣息鋒刃一般割了過來,隻聽那人笑道:“找到了!”


    身側的叢地被一陣強大的衝力炸開,紅發女上主左拳橫在胸前,別致的華麗紅衣凸顯出玲瓏有致的身段,隻是那表情似乎與形象不符,也隻有她這個女孩子能如男子般散發出鋒刀雪刃一樣的淩人氣勢。


    “你是什麽人!”正視敵人,光子一拳過去:“不要想逃出去!因為有我在!”


    白甲人一直不講話,隻是靜靜的看著眼前冷厲的少女。


    “為什麽不說話!嚇傻了嗎!”


    白甲人搖搖頭,終於開口:“你並不是我的對手。”


    “你說什麽?”這樣明目張膽的否決讓她無法容忍:“你再說一遍!你可知道我是誰!”


    “‘護國衛戰’中的修羅女將,即便這樣,在我的麵前你也不過如此。”


    “你……”光子雖然不甘,但還是不得不驚訝於他的氣場,這樣麵對自己時還能從容淡定說出這種話的人,除了和她相夫光子平級的,還沒見過誰。


    “看來,隻有戰鬥能解決一切了!”光子說著,左腳往後邁開一步,右手上前,捏出三兩個手訣。


    那人挑起眉端:“哦?要用光鏡嗎?”


    “光遁·光鏡之術!”


    發聲的同時,頭頂上方大概五六米的方位霍然出現一麵大大的凸透鏡,陽光的照射下,鏡麵中央向下折射出縷縷淡色的金黃,隨著相夫光子能量的續入,光鏡比方才大了近一倍。接著,光鏡不斷旋轉、並朝白甲人的身上突射了一股光線聚成的光柱。


    “別小看這些光柱!它們可是引來了太陽的溫度,炸在身上你就沒命可活了!”


    說著,鏡中的焦點變小了,亮度也提升了數倍。這股光柱射下來,溫度照先前又提高了幾百倍。


    白甲人看在眼裏,有些膽戰心驚了,被這樣的高溫加濃炮傷到可不得了。為了打掉那危險的光鏡,白甲人側身朝光子的手部飛來了幾片薄薄的冰刃。


    相夫光子躲閃的同時,她操控的光鏡焦點渙散了,被白甲人及時的劈了個粉碎。亮晶晶的粉末揮灑下來,倒也炫目。


    光子皺眉道:“果然是冰之國的人!這種東西……”想著撿起一片迴去研究,誰曉得指尖未觸,冰片便消失的了無蹤跡了:“融化了麽。”


    白甲人不再說話,趁她低頭看冰片的時候轉身逃走,光子起身追去,豈料又出狀況!


    不知道是什麽人冒冒失失的跑了出來,大喊著抓賊,然後就和光子撞到了一塊。


    “哈?”芙菱一下子跳到紫韻漂零旁邊,撅著嘴罵道:“原來你是那些混蛋的同夥!那你既然是木茉的遠親,為什麽不幫著她,反而幫著壞人?”


    “晴尊大人,各位上主,我今天過來就是要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訴你們,是這樣的……我們幾個,雲羅、小魚、愛彌瓦爾、果兒、還有藍卡爾,其實是從月之國冥城來的。”


    “這麽說,和旋鷹是一道的了?”


    “不,隻有他,我們連認都不認識,隻是那個白甲蒙麵人找到我們的時候,告訴我們行動中還有這麽一個人。”


    “那後來呢,我不管你怎麽說,不要漏掉一點,你所知道的全部都坦白出來吧!”


    “是。”漂零正色道:“那晚在冥城……”


    陰霾的天空,尤其到了夜晚,連空氣都仿佛變成了黑色,漂零在一棵盛開著鬼靈朵的美麗樹木上,眺望遠處天際。


    “為什麽在月之國想要看到銀河是一件這麽困難的事?”樹下的男子靠在樹幹上,和漂零一樣,在茫茫的天幕中尋找著零星的光明。


    “嗯,是啊……就連白天的太陽,看上去也都是月亮的顏色……”


    那裏,就是月之國,以“黑暗”為所有一切的象征與典範。但是,他們卻始終無法適應這種顏色。


    一個白色的影子緩緩靠近,在這樣一個充滿了黑色的地方,那種雪亮就如明月一樣耀眼。


    “誰?”


    “雇傭你們的人。”


    “雇傭?”果兒走了過來:“我們已經不是元術師了,要雇傭去術師村找吧!”


    “我雇傭的就是你們……”


    “哦?那麽,工作是什麽?又有什麽好處?”


    “這是自然,我給你們的好處一定會令你們滿意的……嗬嗬嗬,組織‘風’的成員,意下如何?”


    漂零等人猛然怔住:“你……你怎麽知道我們是……”


    “這家夥!”樹下的男子一下子跳到最前麵,手裏一把冷刀直指白甲人:“你到底是誰!一定不是我們月之國的人!為什麽會知道我們的身份?!”


    “當地赫赫有名的術師組織,連天魔教都想納為己用的精英部隊,想不知道都難吧。”


    “你……你是風組織的人?”芙菱驚得兩眼越瞪越大。


    “嗯……”


    “怎麽,你聽過?”木茉問,連她都不曉得有這麽一個組織。


    芙菱腦袋一耷,喪氣道:“沒有!”


    “那你打什麽岔!”木茉一粉拳敲上去。


    “繼續說,然後呢,白甲人給你們的好處是什麽?”


    “……是……”漂零遲疑了片刻,才說:“總歸與這次事件無關,晴尊大人也不必過問了……這,是我們的私事。”


    “好,那你說白甲人要你們做的工作到底是什麽?”碧不禁發抖,她等這個真相大白的時刻已經很久了。


    “是引開晴尊還有上主們的注意,提供機會給他們行動,至於是什麽行動,我們也是事發之後才知道的……”


    “就這樣?”


    “是,就這樣,我們本以為他要我們殺掉上主,可是臨行之前他卻提醒我們‘困住他們就好,不要傷人性命’,所以,我們接受的任務裏沒有殺人這一項,我來也是想證明……我的同伴們、風組織的成員,沒有犯下如此滔天大禍,望大人您明察!”


    “這麽看來……除了那個旋鷹,真就沒別人了……”寧日瀟說著,把木茉叫到了身邊:“你確定紫韻漂零沒有在騙我們?”


    “我確定!”木茉不假思索的肯定。


    寧日瀟是不大相信這夥人的,可她相信木茉,其他人無不如此。


    “那你為什麽當初接下了任務,然後現在又來阻止呢?”芙菱問。


    “因為……這次的行動我被排除在外,雖然我打算暗中跟隨,而藍卡爾他們也根本沒想到我會追來……但等我真的趕到時,祭典的狂歡已經開始,我就知道來不及了……對不起,為了確保他們的處境,我沒有及時通知各位,再後來我就遇到了木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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