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身量頎長瘦削,下巴略尖而顴骨高聳,兩眉間卻很寬,全身不多的肉,大概都聚集在了兩腮,這讓她身上,有種十分矛盾的特質,雖然看上去冷硬而固執,整個人卻又透出一種恬淡的慵懶來。


    他一進門,整間小屋一下子像是被檀香浸透了一樣,他雖不是和尚,卻也該是俗家弟子一類的,手上有一串檀木的手釧,收起路來,還在叮當作響。


    跟著他一同進來的,還有一個人,卻正是之前在洛朗那,掛了號的失蹤人口,老頭子。


    哈貝大概是跟著洛朗,染上了什麽奇怪的癖好,這兩個人一進來,他也冠冕堂皇起來了,而且立時從剛剛的中年人,變味了一個垂垂老者。


    “不敢提什麽雅興,不知道今日是什麽風,把您二位,也吹到了寒舍。”


    哈貝微微頷首,緩緩的,用老年人特有的慢慢的語調開了口,卻比一般的老人,中氣要弱上不少。


    “不用藏了,也不用跟我聊這麽多套話,我沒時間跟你胡扯。”


    那人卻並未和他繼續寒暄,大手一揮,在旁邊的凳子裏蜷縮進去,貓兒一樣,眯起了雙眼。


    “盛老的消息,近年來雖說少,卻也並不是沒有。良渚先生,倒是多年不見,我還聽聞,有人曾為先生立祠,卻不知這種荒謬的事情,先生是不是有所耳聞呢?”


    良渚先生在一旁,把玩著桌子上鋪著的毛絨掛毯,隨手就拿了些點心吃,雖然哈貝的部族抵觸偏遠,祭祀房內的點心,卻也是頗為精致的。


    聽到立祠這件事,良渚先生本來舒展的眉頭,一下子緊皺了起來,他微微眯著雙眼,盯住了哈貝。


    “我的事情,用你多管閑事?把你藏起來的水晶球交出來!”


    他一下子聲色俱厲起來,頗有些怒目金剛的味道,空氣裏都似乎彌漫著,一層無形的威壓。


    “這良渚先生,當年也是個叛逆,逃了家出門去打仗,惹了一身的血氣迴來,多少長老都壓不住。”


    “誰知道他後來撒了什麽癔症,做了佛門的俗家弟子,整日抄經,再到後來,出了那事,自此毫無音信,聽說後來,是他女兒將他葬迴宗祠,這是怎麽,一下子又冒了出來?”


    哈貝心裏,幾個不用年紀的聲音,彼此交流著,這讓老哈貝十分困擾,他麵上要做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私底下,卻要跟不同的自己打架,可謂是裝的好生辛苦。


    “我一向不喜術算之事,水晶球更是隻有這一個,不就在你們麵前?”


    哈貝攤攤手,示意他們麵前一個透明的玻璃球,上麵的商標和膠紙還沒有撕掉。


    比粘上去的經緯線和北鬥星之外,中國製造四個字尤為刺目。


    哈貝還要說些什麽,卻感覺背後一涼。


    他在轉過頭,麵對的,就已經是老頭子的槍管了。


    “你叫我一句盛老,我可是當不起,至少,還沒到手腳遲緩的地步。既然你都告訴我了,反應遲鈍是什麽樣子,不如一塊告訴我,我女兒在哪?”


    老頭子平時說話,很難正經起來,總是帶著那麽一股子,漫不經心的市井味,但是這一張口,嚴肅中,居然帶著些許漠然。


    “二位這一進來,就要這樣喊打喊殺的嗎?我確實沒見過令愛啊……”


    哈貝並未慌,肥大的袖袍,讓他有許多空間,做些不為人知的小動作。


    但是他手上的紅色水晶球,還被等被送走,就已經出現在了他們麵前的桌子上。


    “你既然告訴我,你沒有其他水晶球,那你不如跟我解釋一下,你麵前的這個,是什麽?”


    哈貝手一揮,那水晶球,就浮在了半空,而地上登時出下了一個巨大的火圈。


    想著自己不久前,還用著同樣的辦法,去對付林語,哈貝就覺得十分無奈。


    “這個……這個是個意外……”


    老哈貝把自己臉上的皺紋堆成了一堆,然後擠出了一個有些嚇人的笑。


    “我,從來不相信意外。”


    良渚先生剛要揮手,四周卻突然想起了子彈的聲音,而且頗為密集。


    他收了收準備轉身去看,身後的哈貝,卻有些喜不自禁了。


    “我覺得,我們現在,似乎,坐下來好好聊聊才是正道,外麵的那些人,可都是來追你們的啊!”


    他的語氣裏明顯透著一股,莫名的喜悅,然而卻又被良渚先生的眼刀,生生憋了迴去。


    老頭子從包裏拿出望遠鏡,在窗口朝外看去,果然,不遠處的叢林裏,樹梢上,藏匿了許多狙擊手,而正前方大大咧咧暴露在外麵的,正是老李。


    似乎是看到了這邊的情況,他還抬手示意了一下。


    轉過頭,他大步走進了密林深處,然後,新一波的槍機,就密密麻麻的,衝了過來。


    “他們確實是去了,那個地方,而且,也確實不能在那裏久留,隻是不知道,他們這次,為什麽要千裏迢迢跑到這來。”


    身邊的人,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也不迴應,隻是繼續擺弄著手裏的東西。


    “杜磊,我在跟你說話,你聽不見嗎?”


    老李扳過來小個子的頭,直直的盯著他的眼睛,卻並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那眼睛像是一把鎖,鏽死的那種。


    “算了,我自己看吧,石先生還沒聯係到嗎?”


    “就在這。”


    本來老李並沒指望杜磊給他什麽迴應,這會開了口,他著實喜出望外了,但是等了喝酒,也並沒有下文,他的失落再次恢複了,也就不再說話了。


    嶺南的事情對大多數人來說,是一場夢,烏雲散了太陽出來了,一切都過去了,新的一天要過新的日子。


    卻有不多的人,連人生的軌道,都從此改變了。


    比如因為各種機緣巧合,並沒有參與煉蠱的那些守夜人,他們現在靠著小石頭,和老李討價還價,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掌握的真相,沒比其他人少多少,而得到的利益,總能超越其他人。


    比如,至今還在夢魘中的杜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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