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雲拉著小八,帶著薑微寶貝的一切,撤出了草棚,撤出餘震區域。


    “怎麽就你自己?他們人呢?”蔣逢接過東西,仔細地詢問了一聲。


    楊雲隻是搖了搖頭,什麽都沒有迴答。


    而偏偏這個時候,一群人從後麵衝了過來。


    “楊知青,薑知青他們呢?”


    他們村民和知青不同,他們要分配地裏的活計,他們要分配每家留守的人員。


    一群三十多個人,有柳鐵生,有柳鐵柱,有劉老漢,有……


    那一個個熟悉的臉,楊雲的眼睛終於紅了。


    那一向情緒內斂,表情嚴肅,雖然年紀不大,卻一直照顧大家的人。


    此刻,她蹲在地上,雙臂抱著自己的臉,放聲大哭。


    “微微遇難了。”


    她的聲音裏,帶著委屈,帶著無助。


    顧湘說得沒錯,這個擔子,隻能自己挑。


    可是當看到熟悉的人時候,她實在忍不住了。


    “楊雲姐,你慢點說,我姐怎麽了?”


    柳鐵柱此刻的神色非常難看,整張臉都有些發白。


    他剛剛沒有聽清,他姐怎麽了?


    遇難了?


    不可能!


    他姐就是一個大夫,他姐隻是一個大夫啊!


    為什麽會遇難,怎麽會遇難?


    “楊雲姐,你好好說,你是不是說錯了?”


    柳鐵柱的聲音,帶著幾許的顫抖,整個人也有一些懵,臉上甚至擠出了一絲笑容。


    可是……


    “微微遇難了。”


    楊雲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她隻是一時之間忍不住了,但是大家說得沒錯,知青院的擔子,得有人扛起來。


    隻餘下她一個人了,她不能倒下,她不能脆弱。


    “現在發生了餘震,知青院的其他人,都在那邊救人。”


    “不過餘震很大,本就已經倒塌的建築,還在不停地變動,地上出現了很多裂縫。”楊雲平靜下來,介紹了那邊的情況。


    柳鐵柱的眼睛紅了,“我去救我姐。”


    他邁開腳步,就要往那邊衝,隻是一隻大手,從後麵把他抓了迴來。


    “哥!”


    柳鐵柱迴頭,看到他哥拽著他的衣領,他整個人都異常地激動。


    “柳鐵柱,你的冷靜呢?”


    “你姐是不是教過你,任何時候,都不要失去自己的冷靜。”


    “你都忘了嗎?”


    柳鐵生的聲音很冷,他又何嚐不擔心呢?


    那可是一個活靈活現的人啊,那可是一個會溫和的笑,會引導大家,會帶大家唱《團結就是力量》的人啊!


    此刻……


    一聽到,你姐,兩個字。


    剛剛衝動的柳鐵柱瞬間安靜下了,他的拳頭緊緊地握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小八看著這些人,“我帶你們去。”


    “我知道姐姐在哪裏。”


    不知道是因為瘦弱,還是她天生如此,她的眼睛大大的,整張小臉上沒有哭,沒有表情,整個人都很鎮定。


    “小八,我去。”楊雲皺了皺眉,怎麽能讓小八去,她還是一個孩子啊!


    小八卻笑了笑,拉著楊雲的手,“楊雲姐,咱們知青院的擔子,你推不掉的。”


    咱們……


    知青院。


    小八早就將那個還沒有見過的地方,當做了自己的家。


    能夠有這麽一群有感情的人,那個地方,肯定充滿了溫暖,充滿了希望。


    她?


    能活著到那裏嗎?


    如果她活著,和姐姐活著,隻能選一個的話。


    她會毫不遲疑,選擇讓姐姐活著,姐姐那麽美好啊,姐姐那麽善良啊。


    那麽好的姐姐,老天爺也不會舍得收走吧?


    小姑娘睜著大眼睛,“而且我就是唐市的人啊,我以前的家就在這附近,對這邊比較了解。”


    她理智地分析,沒有任何一絲情緒化。


    蔣逢緊緊地攥著拳頭,然後又無力地鬆開了,他不能隨心所欲,他的身後有一群人。


    他既然給他們帶出來了,就要平平安安地給帶迴去。


    “小八……”楊雲的聲音,就好像壓在喉嚨裏,幹澀難言,剩下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小八拉了拉她的手,輕輕地笑了笑。


    明明是陰雨天,明明很多天沒有見到太陽了,可是這樣的笑容,為何那麽刺眼呢?


    小八帶著柳樹底村的村民離開了,蔣逢攔了,可是沒攔住。


    那無力的感覺,一次又一次地席卷全身。


    “小八是吧?”


    “路你已經帶了,你該迴去了。”


    柳鐵生蹲下身,看著小八的眼睛,那是一雙很漂亮的眼睛,閃閃亮亮,幹幹淨淨。


    不是眼睛像薑微,而是那眼睛裏的東西,很像薑微。


    “你是薑微救下來的姑娘,她不希望你出事。”


    “也因為你是她救下來的姑娘,我們柳樹底村都會保護你。”


    “迴去吧。”


    柳鐵生是笑著的,話落,他人已經大步的離開了,那一堆的廢墟麵前,又多了三十多個人。


    這三十多個人,來自一個地方,一片黑土地,一座大山裏。


    那個地方叫,柳樹底。


    那個地方,有一群可愛的人,他們麵朝黃土背朝天。


    他們用自己的汗水,支撐著大北方的糧倉。


    他們用溫暖,嗬護村裏的人。


    司途生看著一群群人,看著他們毫無保留地用出了全力,沒有人遲疑,沒有人退縮。


    他認識這些人,那些人也看到了他。


    雙方沒有打招唿,不約而同,他們有一個目標,他們想要救一個人。


    薑微。


    “餘震越來越大了。”薑微看著周圍的環境,趁著時間,把戰士的腳踝給重新包紮了一遍。


    那個戰士看了看薑微,“你多大啊?”


    “看著年紀很小。”


    雖然臉上和身上,都是泥土,還有各種髒汙的東西。


    可是她一眼看上去,年紀就很小。


    “十八。”薑微對自己的年紀,倒是沒有絲毫的隱瞞。


    “擔心我的醫術嗎?我還沒有行醫資格證呢!”她輕輕地笑了笑。


    這個戰士,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


    他堅定地護在自己前麵,讓她深切地感覺到了什麽是戰士,什麽是軍人。


    但是……


    他也害怕死亡,當落下重物的時候,他也會驚唿,他也會鬆一口氣。


    這是人之常情。


    “不擔心啊。”


    那個戰士搖了搖頭,“他們都叫你薑大夫,你的醫術肯定很好。”


    “年紀輕輕,前途無量,我更要保護好你。”


    “你這樣的人才,如果死了,那是國家的損失。”


    這個戰士看著薑微的時候,眼睛是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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