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爭奇鬥豔,芬香彌漫四周。而這其中奪得魁首的,莫過於藍色妖姬。好似溺入了藍色妖姬的海洋,無論何處,壁畫、天花板燈、地磚花紋……一切裝飾皆是藍色妖姬相關。


    此處自然是無冕之王的居所。幽藍淡雅的格調,足夠使精靈感到心情舒暢。


    鋪著天鵝絨的床麵無比柔軟,若非意誌力堅定者,恐怕已經被它的魔力吸引住了。凡爾斯坐起身,緩了緩神,將被子疊整齊,而後習慣性想要翻身下床。可他忘了腿傷的事,觸地的一瞬受力有誤,險些整個滾下去。所幸他本能地舒展羽翼保持平衡,才得以避免一場悲劇的發生。


    他隱隱聽見了泊泊的流水聲,遂過去拉開了落地窗的窗簾。五六層樓下的地表,薔薇外形的噴泉正噴湧不息,其閃爍著的霓虹光芒,在這蒼茫夜色中尤其迷人。


    他在落地窗上摸索了半晌,竟……打不開?!這年頭連翻窗都不被允許了嘛?精靈生好難。


    無可奈何,他隻好推門而出。殊不知,門外有十幾個房間早已恭候多時了。還有這縱橫交錯的走道……他不禁懷疑自己是誤入了迷宮。


    凡爾斯在這層樓兜兜轉轉近一個時辰,也不敢保證自己看完了所有的房間。這也就算了,最慘的是他至今都沒找著樓梯。


    忽聞某個房間傳出了單調的鋼琴聲……雖然不像歐德奈瑞的風格,但他還是決定前去一探究竟。


    “……歐德?”他小心地推開門。這是一間歌舞房,不過內部並無任何活物。有的隻是一架裝飾精美的鋼琴,琴音正是它發出的。


    歌舞房內的布局井然有序,各類獎章獎杯競相閃耀著璀璨的光彩。


    他移步至那架白金鋼琴前,隨手輕輕掃過黑白鍵。鋼琴驀地發出低沉的嗚聲,似在悲鳴。


    他觸電般立即縮迴手。方才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畫麵……


    落羽後的混沌,崩解的鋼琴上暈開血花,以及“它已無繼續存在的必要”一言中滿含的悲愴與絕情……


    它的主人甚是珍愛它,卻也最終親手葬送它……這其中寄寓著的情感,凡爾斯並非完全不懂。


    有朝一日,真要走上如此窮途末路麽……?他隱隱感到恐懼。


    凡爾斯的神色略顯慌亂,踉踉蹌蹌地退出房間,不忘帶上門。這座莊園如此富麗堂皇,帶給他的感覺卻很不好……而今他隻想逃離。


    “飛行精靈王可是在尋找吾主?我可以為您帶路。”


    清冷的女聲驟然響起,凡爾斯一轉頭便望見了那位提矛持盾的女武神。


    “啊……不,不用了,我,我就……隨便看看!”他慌裏慌張地往門上一靠,不料房門其實是虛掩著的,就這麽不明不白地闖了進去。


    視線所及,浩如煙海的群書排列齊整。這裏是……歐德奈瑞的私人圖書館?!


    藏書類型與陣法修行相關的居多,其次就是各種各樣的植物養成係列叢書。凡爾斯僅僅掃視了一眼,便轉到了書架的背麵。意想不到……有關地球的書籍竟如此之多。


    他默默抽出了最厚的一本,翻看一番。內容除了有中英文的記載以外,還非常貼心地用了小行的精靈文字作翻譯。


    當然,賽爾號對外交流更多使用英文,所以想讀懂的話問題倒也不大。至於這中文嘛……他對照著翻譯看完一行字後,眼睛就隱隱有些刺痛了。


    粗略翻完了整本書,凡爾斯大致了解到太陽係外圍存在結界一事。怪不得……他可以隨心穿梭到遙遠的光年之外,有片神秘的領域卻很難涉及,那便是太陽係之內。


    其實也不能說完全過不去,如果他真的想,不過是一場時空飛行的事,但這樣一來就算硬闖。他沒理由耗費大量精力去進行穿越。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更不可能無緣無故輕易越線。


    不消多時,他還看見了有關漢字的演變過程的著作,不禁對所謂的簡體字懷疑上了:這哪裏是簡化,分明越來越難看懂了好吧?!甲骨文多麽形象、一目了然,小篆是多麽好看……現在的都是些啥玩意???


    最令他感興趣的,莫過於中華文化的瑰寶——古詩詞。雖說翻譯過來總覺得有些奇怪,但這並不妨礙他領會到字裏行間的唯美意境。


    他將所有書籍放歸原位,迴味無窮。“唔,人類世界似乎蠻有意思的樣子,特別是那個被稱為china的國度……好想去看看。”


    繞到最後一排書架,位於至頂部邊角,書皮為黑紫色的魔法書在眾多花花綠綠的圖書中顯得格格不入。很奇怪的感覺……


    展翼,騰躍,落地,魔法書到手。封麵的字跡已經被磨滅得差不多了,但他還是看出了其中的門道。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禁書。


    泛黃的書頁上,密密麻麻寫滿了潦草的字跡。他費勁地看完了前幾頁,了解到書中記載的是與複活逝者有關的禁術。起死迴生麽……某些早該摒棄的念頭突然空前強烈。


    可惜,不知是何原因,此書尚未完結就沒了下文。也許作者當時經曆了什麽重大變故吧……文裏提到“戰爭的孽火已燃燒至我的研究所”。


    精靈隕落後並不會徹底消散世間……隻要不是魂飛魄散,就會以星塵的形式繼續存在。如若能夠集齊全部星塵,便有一定幾率令亡者複活。


    “挽塵星……”凡爾斯翻遍了此書,也沒能找到任何地理位置信息。


    複活逝者總歸不可能毫無代價的。每一次都是一場公平交易,亡者活,生者亡。而收集生命能量最快最有效的途徑,無非就是……殺戮。


    嗬,真是刺目的字眼。


    驀地,他萌生出借走禁書的想法。畢竟是快餐式閱讀,很多其他的什麽信息難免會被忽略。以及,它的作者是否還……


    一隻戴著白手套的手忽而出現並遮住了書中內容。


    “誒,歐德?那什麽我想……”


    “其他的都可以,隻有這本不行。見諒。”歐德奈瑞看上去有些不高興。


    “……好的吧。”凡爾斯極少見過這樣的歐德奈瑞,下意識認為是自己犯錯了,連忙歸還禁書。


    “你是第一次上來,不熟悉環境很正常。我帶你下去。”他將書籍放迴書架,而後朝對方友好地伸出手,一派紳士作風。


    “謝謝……我在後麵跟著就行啦。”凡爾斯婉言相拒,率先推開門到外邊等候。


    既然如此……歐德奈瑞一如既往不會多作強求,唯有默許。


    之後,歐德奈瑞用權杖輕敲走道左側牆上的壁畫,藍色妖姬紋飾隱去,現出了“elevator”的字樣。牆壁輕微地顫動了一陣,緩緩向兩側移開。原來裏麵……藏著一架電梯,還是可觀光的那種。


    他倆一並步入其中,電梯門關閉的同時,黑暗的空間裏逐漸亮起點點星光。細看,那是熒光彩蝶在飛舞。


    像現在這樣的獨處時光可算得上千載難逢了……歐德奈瑞凝望著將一隻彩蝶托於掌心的凡爾斯,欲言又止。


    “凡爾斯……你看,我們是不是可以升華一下……”


    不巧,電梯門開啟的提示音徹底掩蓋了歐德奈瑞的後半句話。“可以什麽?”


    “……沒,我剛什麽也沒說。”


    凡爾斯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待電梯穩定後便邁了出去。他不想過問太多。歐德奈瑞對自己的情感很微妙,就像霧中探花……別人那是花非花,霧非霧,而他探到不過全是霧罷了。


    歐德奈瑞望著精靈的背影,心緒雜亂。果然……還是保持原樣,在身後做個無言的守望者就好了啊。


    無冕之王至今待電梯內……可能是在麵壁思過?凡爾斯悄悄迴望一眼,也不去打擾他,自個兒先四處溜達去了。不曾想,剛一轉過拐角,就不明不白地被糊了一臉羽毛。


    “弗雷爾,過分了啊?”凡爾斯將撲到自己臉上的白翼龍鷹抱了下來,見他的喙裏還叼著一封信函。


    他僅僅掃了信封一眼,就知道它來自重生之翼。二話不說,接過手後將其撕碎並扔進了垃圾桶。


    “你這麽做是不是不太好……”


    “以後,任何與他有關的,你自行處理,我不想見到。”凡爾斯瞥了弗雷爾一眼,態度冷漠。


    “……你要我怎樣,難道還能吃了不成???”


    “你隨意,與我無關。”


    “你最近怎麽奇奇怪怪的……”弗雷爾也是難辦,眼見凡爾斯不再理會什麽,就那麽自顧自走了。他猶豫著到底該不該追上去,然而看情況還是必須的。“等等,你瘸著腿走路的樣子有點好笑啊!”


    “以前你總喜歡多管閑事,現在輪到我了你不介意吧?”伊卡莉莎攜著複原的信函突然出現,有意阻攔凡爾斯的去路。


    “反正邀請對象是精靈王,無冕之王的排麵更大……”凡爾斯迴眸,歐德奈瑞恰巧翩然而至,“那就拜托你啦。”


    “你是傻的吧?!內容也不看看先,這邀請的是當年參與過斯加戰役的全體精靈王!”


    歐德奈瑞不知所措中,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錯過了什麽。隻見時空聖女的暴脾氣上來了,不管三七二十一,開啟異次元蟲洞後猛地一推凡爾斯。


    靈威天羽沒了!就這麽沒了?……嗯,真沒了。


    無冕之王的內心活動之精彩如上。起初波濤洶湧,最後平靜如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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