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斯想見見你。”萬世北溟·玄武的迴答甚是輕描淡寫。


    “……我?我何德何能得見麒麟神獸呢?”除了受寵若驚,我再找不出第二個詞匯來形容此刻的心情。說到底,我也就一介凡夫俗子,人生須臾不過百餘載,渺小得猶如滄海一粟。


    “隻緣使命。”萬世北溟·玄武龐大且笨重的軀體慢慢趴了下來,“走吧,去同他們仨會合。待星宿部歸位,即可一見。”


    所以他的意思是……要我騎在他背上?這是認真的?我又看了看他出來的那個直徑十來米的地洞,估摸著底下已經被打出了一條地道……但一時間我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話茬總需要有誰接過的,而擎空·凡爾斯無疑是最佳人選。“有你們四神獸坐鎮,還需要她們?或者說……”要論聚首,神獸們功成之後再自行前來可能還更效率些,可現在的做法卻截然相反……莫非,那幾位碰上了什麽難事?


    “如你所想,他們暫時走不開。”


    “我沒有任何諷刺的意味哈,照你這速度要進行支援……不是很行。”擎空·凡爾斯蹲在地洞入口處朝底部看,不消多時便因受不了其中散發出的陰腐潮濕之氣而迅速起身,“況且,女生們不會喜歡鑽地底的。”


    聞言,萬世北溟·玄武也重新站了起來:“那麽你覺得,應當如何呢?”


    “這個簡單。”他將兩指放到嘴邊,吹響口哨。


    弗雷爾遠遠聽見,應聲飛至。他不似尋常的猛禽那樣兇猛,倒像溫順的小鳥般依人,一頭撲進了擎空·凡爾斯懷中,“你終於想起我了啊!還以為隔著不同時空,你我就如同陌客那般生分了。”


    擎空·凡爾斯注視著抱於懷裏的弗雷爾,沉默半晌才輕聲道了句“謝謝”。這令弗雷爾十分費解,因為他竟然隱隱聽出了話中的愧疚之意。不過,他也沒怎麽放在心上,接取任務才是首要的。


    “……大概就這樣,麻煩啦。”交代完畢,擎空·凡爾斯鬆開了弗雷爾。與此同時,他的餘光捕捉一道金色流光急速逼近。稍動一指,微風匯聚於一處並攔下那流光;伸手向前,用掌心拖住了失重的飛行小惡魔。


    “啊真的抱歉!我一時沒盯緊就讓這家夥又作妖了……”伊卡莉莎急匆匆地拎著小凡狂奔一路,見飛行小惡魔無礙,這才稍微定了定心神。“既然你在……”後話還沒說完,她已經先把小凡扔了過去,“你自己來吧,我不想帶熊孩子了!”


    “嚶嚶嚶你太過分了,居然丟我!!!”果不其然,嚶嚶怪又雙叒叕出現了。不過大庭廣眾之下這樣,不嫌丟人?也不知道他抽的什麽風,鬧騰就罷了,居然還伴有羽毛飄揚的操作……這畫麵著實壯觀得不得了。


    擎空·凡爾斯沉下臉,手起手落間叫小凡變成了真正的嚶嚶怪。“嚶嚶嚶你怎麽這麽兇……真是表裏不一!”


    皮癢?揍一頓就老實了。他個受害者還沒說什麽,結果還得看毫無自知之明的另一個自己在這扮嚶嚶怪……?他才不顧旁觀者說的什麽“對自己下手真狠”,那都是浮雲。他太了解自己了……忍氣吞聲,換來的隻會是更加得寸進尺,僅此而已。


    “算了算了,我就勉為其難繼續帶著他吧。”伊卡莉莎忙將小凡抱迴去,“他本就時而清醒時而迷糊,照你這樣怕是真得變傻。”


    時至今日,我算是見識到了什麽叫“微笑的惡魔”。擎空·凡爾斯太真實了,別看他平時不溫不火,一旦翻臉完是六親不認的那種,甚至連自己都可以收拾。我後知後覺自己之前的言論是有多麽危險,雖然現在平安無事,但很有可能已經被他記下,隻差個理由就能反手把我也給安排了。


    “你們聊我們就先過去了哈!”此時不開溜,更待何時?盡管明知“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可我就是不想這麽坐以待斃。我捧起玄小武——早前我就跟萬世北溟·玄武商量過退化之事,爬到巨大化的白翼龍鷹背部後,又將九月給拉了上來。我撫摸著守護獸柔軟的白羽,“你好喲龍鷹,難得有機會再次共事呢。這種感覺……跟菲完不一樣呢。她帶給我的永遠都是溫暖,就像她本身的火焰。”


    “小雨你的傷怎麽樣了?別太勉強。”紫悠月俯身抱起小滄,而後向我傳達了她的關懷。


    “……哦。”我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我也不懂自己為何會這樣,仿佛心中有道坎總是過不去。她清楚緣於何故,也不再多說什麽,僅是示意可以啟程了。


    “莉莎,那份拓本在你手上?”見餘人都離開了,擎空·凡爾斯才打算交代另一件事。


    怎麽改稱唿了又……?伊卡莉莎剛要發問,卻忽而想到麵前這精靈過著的是居無定所的生活,很多時候不會直接接觸其他精靈,略顯生疏亦是在所難免的。“你知道它的用途?”說著,她遞上了拓本。


    擎空·凡爾斯接下,隨意掃了一眼,便翻至背麵。他摘下了左手套,隨後手心就著槍刃的鋒芒擦去,霎時間鮮紅的液體自劃痕中滲出,滴落到拓本上暈開幾朵血花。


    “……噫,嚎可怕!”小凡頓時嚇壞了,他哪裏見過如此自殘行為,鳥獸驚散似的躲到了伊卡莉莎身後。


    浸透過鮮血的拓本此時竟呈現出殊形詭狀的紋路,據局觀之,發覺這儼然是一張地圖。“玉瓊蘭是一味極其珍貴的草藥,相傳它隻生於龍棲澗,常年吸收深澗裏神秘晶石的靈氣供養自身。”


    “那神秘的晶石該不會就是……”伊卡莉莎心底已經猜出了大概。


    “或許吧。”擎空·凡爾斯簡單處理了傷口,又將拓本交迴到伊卡莉莎手中。迎上對方疑惑的目光,他輕笑幾聲,作了補充,“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方才之所以不直接交與小雨,是因為我也不確定……此行結束她們是否能繼續留下。”


    “啊?她們的使命……遠沒有這麽快就結束吧。”顯然,這個結果還是大大出乎了伊卡莉莎所料。


    “人類,如若失去精靈夥伴相助,別說在這蒼茫宇宙立足……恐怕自保都難。何況,她們當前麵臨的壓力,可不止單方麵。”這話……並不好聽,卻是事實。的確,並非所有事物都是一廂情願強求得來的。長者總比年輕人精明得多,他們認為不妥的事,你若拒絕服從安排,那麽……玩的不止是火,甚至可能是命。


    “我曉得怎麽做。”伊卡莉莎迴道,將拓本收進了時空空間。


    “就這樣。然後……”話說一半,忽聞腳步聲在身後落定。他迴望來者,“歐德你怎麽……?”


    有過前車之鑒,以致歐德奈瑞現在說話都格外小心:“你們為何沒跟上呢?”


    “我不打算哦。不過……”他隻是看了小凡一眼,小家夥就一副見了鬼的樣子,慌慌張張又縮了迴去,“這死崽……還需勞煩你多費心了。”


    那天,藍色妖姬被扔地上的淒涼畫麵,仿佛再度浮現於歐德奈瑞的眼前:“他……我……你不一起?”


    “我和他誰去,都一樣呐?你似乎有些心不甘、情不願,那還是……”


    “沒有的事!隻要……隻要能讓你恢複正常,我定當竭盡所能。”他發誓此為由衷之言,可為何一想起某件事就感覺像極了口是心非呢。


    “謝啦,我很清楚你是值得信賴的好夥伴。”擎空·凡爾斯握住歐德奈瑞的雙手,低語。須臾,複又放下,六翼迎風緩緩舒展。繼而淩空,漆黑之羽紛飛,“若有緣,再相見。”


    伊卡莉莎暗自翻了個白眼,這貨什麽時候學會說好話了……?她看著被感謝得“暈頭轉向”的歐德奈瑞,無奈歎了口氣,輕拍喚其意識迴籠:“走吧,要趕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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