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應缺,為人雖然有些玩世不恭,說話也有些油滑,但是兩人似乎認識許久,應缺對他有幾分親熱。


    這次遇見的骨離支也是,一個女子,孤身上路不說,身上還背著白骨箱籠,而且,那白骨箱籠似是她的靈物,但是那白骨人活動時身上沒有任何靈力波動。


    她長時間一直跟在竹羽靈官身邊,一直待在書閣,很少在外走動,認識的人也不多,師父把她托付給孤青,她一直聽聞孤青是奉靈中最孤傲的奉靈使,直到這次跟他出來走了這許多日子,才發現這個人啊,一點都不像,不對,還是有幾點像的,比方說那種不愛思考,拳腳說話的方式,確實挺符合的。


    但是人沒有傳言中的那種讓人看不慣的傲氣,隻是少言,該說話的時候還是會發聲,不喜歡書本,臉上從來沒有什麽太大的表情,和相熟的人一起時,眼神裏總有幾分柔軟的,其實是個麵冷心熱的人,獨來獨往,大概是習慣了獨身一人出任務。


    腦海中轉過無數心思,最終還是落在孤青的臉上。


    這些日子的情景,似乎又浮現在眼前,師父讓她到都城門口尋一個腰間有一塊白色遊令的人,她猶記得那日天氣似乎很好,她遵師命到了都城門口,城門外,她一眼便看到師父說的那個人,他很顯眼,腰間掛著師父說的令牌,她走上前,才發現他的目光在神遊,看上去是站在那裏深思,其實是在發呆,她站在麵前緩慢揮了揮手,笑道:“我是薛蓮,師父讓我來的。”


    他眼睛輕輕眨了一下,微微低頭,看著比他矮一頭的女人,哦了一聲,道:“那走吧。”


    她以前一直覺得漠族的事情壓在心頭,一日未解族人身上詛咒,她便一日不會停歇,如今,薛蓮摸著胸口的瓶子,掏出來,被手帕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打開來,瓶子那滴神泉在裏麵晃晃悠悠,她現在也算是做到了。


    之後要去做什麽呢?


    繼續和師父學習玉印?還是像其他奉靈使一樣,聽從樂無柳靈官的吩咐去各地除靈?


    算了,這大概是幾年之後才要考慮的事情了,眼下跟著孤青,阿迴,還有昭明和潮南遊曆,也是不錯的選擇啊,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骨離支背著白骨箱籠出了門,找隔了兩三條街的平地,一隻腳掃了掃地上的雜物,從後背打開的箱籠裏摸出一塊毛巾,墊在地上,然後放下箱籠,打開,把自己的工具都取出來,腰間係著的白骨頭解開,哐啷哐啷的掉在地上,她隨手撿起一根,取出之前的刷子,坐在箱籠便,細細的端詳著,看有沒有哪裏骨肉剔除的不幹淨。


    刷子將白骨上的細小灰塵都一一除去,放到旁邊的毛巾上,除完灰,便又挑挑揀揀選著骨頭,等骨離支選定了一根骨頭,才取出自己的工具,骨錘,將骨頭包好,放到地上,手上顛了兩下骨錘,高喝一聲,砸了下去,然後又抬起,持續了十數聲,才停止錘擊的動作,她放下骨錘,輕輕喘著氣,慢慢將砸碎的骨頭粉末倒在碗中,還夾雜這幾塊稍大的骨頭碴子。


    骨離支抖了抖包骨頭的布,折好放到箱籠裏,又從箱籠裏拿出一個紙包,打開裏麵是黑色的粉末,她倒入之前的碗中,白色的骨頭粉末和黑色的藥粉接觸的瞬間,發出一陣刺啦的聲音,骨離支搖了搖碗,碗中散發出一陣陣輕煙,等到煙氣散盡了,裏麵的已經是半碗奇異粘稠的膏體。


    她輕輕敲了兩聲白骨箱籠,箱籠折疊轉換,變成一個長手長腳的白骨人。


    骨離支道:“低下頭點,我給你補傷處。”


    白骨人溫順的低下骷髏頭,從額心道後麵的顱骨,是兩個大小一樣的洞,是當時薛蓮射出的那支箭貫穿了他的頭骨。


    她用竹片攪了攪碗中的白色膏體,輕輕挑了一點,小心翼翼的塗到頭骨的傷處,一竹片膏體,隻填補了一點傷處,等到碗中膏體都用完,才填上這兩處,骨離支鬆了口氣,放下碗,等待著膏體凝結,收拾起自己的工具來。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姑娘的煉骨之術不凡啊。”


    骨離支迴頭一望,卻是破屋中她曾見過的,那個懷裏有隻貓的青年,他站在院中,小黃貓盤著窩在他頭上,眼睛半眯著,她轉過頭依舊收拾著自己的東西,道:“叫我骨離支就行,你是誰?”


    昭明見骨離支忙著手下的動作,並未落多餘的目光在她身上,語氣仍是彬彬有禮,“在下昭明,山野遊士。”


    骨離支收好東西,塞到白骨人肋間,才望向他,問道:“找我是有事嗎?”


    昭明笑著點了點頭。


    “什麽事?隻要我知道的,就告訴你。”


    既然他是孤青的朋友,問點東西也無所謂的。


    昭明見她眼神澄澈,嘴角笑意有些莫名,道:“久聞西蠻人豪爽大方,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啊。”


    骨離支眼光一頓,坐在地上的白骨人突然站起來,走到骨離支身前,下頜骨撞擊牙齒,哢噠哢噠的響起來,像是被什麽觸怒了一般,在說著什麽,伸開兩隻白骨手臂擋在骨離支身前。


    身後骨離支溫情的望著眼前的白骨人,低頭笑了笑,拍了拍肩骨,白骨人迴頭望她,空蕩蕩的眼眶似是望著她,慢慢的退到一邊。


    骨離支道:“你到底想問什麽,直接一點吧。”


    “好吧,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昭明聳了聳肩,“聽聞煉骨之術出自西蠻,骨離支你既是西蠻人,又會煉骨之術,想必對於屍骨十分敏感。”


    骨離支點了點頭,但仍是不解他想問什麽。


    “這金流城人的屍骨,你應該已經尋過一遍了,你可看出有什麽異樣?”


    骨離支應當比他們早到金流城,肯定沒少在城中尋骨,昭明知道這金流滿城人都已經被屠殺了,但是韓安墨的那封信卻讓他覺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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