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外麵的世界再紛亂,春風溫夢的春風閣依舊繁華熱鬧,美麗妖嬈的女子半露香肩,半倚欄杆,發鬢微亂,一雙紅唇和如絲的媚眼,永遠是男人們無法抗拒的魅力。年幼的姑娘們頸間擦著香粉,紅嫩的臉龐,單純清亮的眼睛,在姐姐們房間裏學習如何取悅她們未來的恩客。銀媽媽搖著扇子,笑眯了一雙眼,眼角皺紋都笑成褶子了,“把樓裏十一十二上下的女孩都叫出來吧,這次可是天大的福氣啊。”


    年輕稚嫩的孩子們圍在大堂裏,銀媽媽坐在,喝了一口茶才和藹的笑著對她們說:“這次可是你們千載難逢的機會啊,連那些姐姐們都沒有份的呢。”


    成熟美麗的女人們圍在二樓,好奇的探著頭。


    “連寺將軍喜歡你們這樣年輕不經事的小姑娘,城主要招待他,特意會選些人去侍候,你們哪,要是被將軍看上了,以後那可是富貴無雙呢。”


    女孩們睜著好奇的眼睛,圍在一起竊竊私語,銀媽媽也不在意,拍了拍手,大堂又安靜了,“今天晚上城主會來挑人,你們好好表現啊,打扮的漂亮點,好好抓住這次機會啊。”銀媽媽搖著扇子,讓女孩們散了,她扭著腰迴了自己房間。


    妙心站在女孩堆裏,好奇的拉著身邊人衣角,“將軍?是不是很厲害的人啊?”


    旁邊的女孩也是一臉興奮,“那肯定了,肯定比城主還有錢,要是選上了肯定有好多好多錢。”


    會有很多很多錢嘛。


    妙心跟著散了,迴到了姐姐的房間,像她們這樣還沒有接客的女孩都是住在姐姐的房間裏,姐姐累了一晚上,還在床上睡,窗戶也沒開,屋裏還有一股味道,她坐在梳妝台前,銅鏡裏是她模糊的臉龐,瘦尖的下巴,淡色的柳眉,歎了口氣,她生得一點也不好看,大概是選不上了,她沾著白色的香粉,擦到後頸,把姐姐首飾盒裏的綠色發珠纏進頭發裏,側著臉,有點像姐姐的樣子了,她這樣想著。


    噠噠的馬蹄聲響在官路上,一身盔甲的將軍騎著馬走在前麵,領著一隊數十人的騎兵,走到了金流城城門口,韓城主穿著紅色的城主服,迎接連尚。


    連尚躍下馬,碰得一聲落地,他生的很高大,寬大的手掌取下了沉重的頭盔,露出飽經風霜的臉和花白的頭發,常年征戰,連尚臉上還有兩處刀疤,整個人顯得魁梧有力。


    “哈哈哈,韓城主啊。”聲音也是洪亮,一雙手掌拍在韓城主的肩膀。


    韓城主勉強笑著,那雙鐵掌拍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他們兩人其實年紀相當,都是四十上下,他保養還算好,而常年征戰的連尚卻顯得分外蒼老。


    “連將軍,終於盼到你了,我準備了好酒好菜啊。”


    “好好好啊。”兩人說笑著進了城。


    不一會,官路上出現兩個人,一男一女,空中一個黑點振翅飛過。


    醫館裏,老頭正給阿莫診脈,“恩,你受得傷都好得差不多了。”


    阿莫低下頭道謝:“這幾天,多謝老先生了。”


    老頭摸了摸胡子,“沒事,舉手之勞,你的那個小兄弟一直很擔心你呢。”


    提起阿迴,阿莫也笑了起來,“既然沒事了,那我先離開了,欠老先生的人情,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償還。”阿莫從床上下來,跪在老頭麵前,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老頭把他扶起來,送他出了醫館。


    阿莫一出門就去找阿迴,城外的廢棄神廟內,阿迴窩在草堆裏打唿嚕,阿莫上去對著阿迴的屁股就是一腳,阿迴吃痛睜開眼,看見是阿莫吵了他的清夢,一臉不悅,“你幹嘛啊!”


    阿莫踢開阿迴的半個身子,也坐到草堆上,“我迴來的時候看見城裏多了好多人呢,這麽熱鬧正是開張的好時候,你會不去湊熱鬧?”


    阿迴側著身子又抓了件衣服把頭蓋住,不想理人,阿莫見狀又去拔他的衣服,阿迴噌的起身,不耐煩道:“你想湊熱鬧你去啊,別惹我!”一把奪迴衣服,又躺了下去。


    阿莫看見他這麽大反應,都愣了,哪來這麽大火氣啊,他又沒說什麽,今天怎麽這麽奇怪啊,阿莫疑惑的摸了摸頭。


    正想開口說話,突然廟外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


    “這裏應該是城外,和城主信上所說的應該不是同一個地方。”


    “竹羽鳥落在這裏,還是進去察看一下吧。”


    腳步聲越來越近,阿迴拉起阿莫,神廟四麵通風,後麵隻有一片殘垣,快步走到殘垣後麵躲起來。


    聽聲音應該是一男一女,阿迴趴在縫隙裏,看到兩個人走了進來,都是二十上下的青年人,男的身上背著一把比他的人還高的長槍,槍尖透亮,看起來就知道鋒利非常,一頭短發,五官端正,看起來利落非常。


    女的身量嬌小,臉隻有巴掌大,彎彎的眼睛,看起來很溫和,頭發挽得很漂亮,發間還有一朵白色的花。


    一隻渾身黑色的鳥飛進來,落在石座上。


    女的打量著四周,看到白色石座和地上的半截石像,“應該是已經廢棄的神廟。”


    男的長臂一伸,輕鬆地把地上的半截神像抱起來,放到石座上,竹羽鳥飛起來落在女的肩頭,給神像讓出了位置。


    阿迴看到那男的動了神像,瞬間心都揪了起來,別發現他藏的錢啊,那可是他小半輩子攢出來的啊。


    男的放好神像,“這裏應該是穀神的神廟,神像的腳是按鹿蹄的樣子雕的。”


    穀神,是以前每年春天祭祀的神明,傳說千年前還沒有神罰的時候,每年春天播種的時候,穀神的使者白鹿會叼著一枝神木賜福給凡人,護佑他們這一季風調雨順,滿地豐收。不過那已經是很久的事情,穀神的名字現在隻是書本上的字了,現在的人早就不相信神明。


    “大概是竹羽弄錯了,我們走吧。”擺弄好神像,男的建議離開,女的也點了點頭,腳步聲一會就遠了。


    躲在牆後麵的阿迴總算鬆了一口氣,阿莫倒是有些好奇的看著神像,兩個人從後麵出來,阿迴急忙撲到他的藏金點,白色的石座渾然一體,外人是絕對看不出來的,太好了,沒被發現。


    阿迴鬆了一口氣,阿莫摸著神像衣袍下露出的兩隻腳,還真是蹄子的樣子,他們說的那個什麽穀神,他們這樣的人卻是連聽都沒聽過,這世上真的有神嗎?


    兩個人各想各的,突然廟外傳來一陣男聲,“我說是什麽人藏在這裏呢,原來是無處可歸的孩子啊。”


    轉頭一看,正是那兩個人。


    男的抱拳在胸,一臉正氣,直盯著兩人,女的一臉和善的笑,肩頭停著黑羽的鳥,和顏悅色的對他們說道:“你們別誤會,我們不會為難你們的,隻是竹羽鳥意外落在這裏,所以來察看一下啊,我叫薛蓮,他是孤青。”


    孤青一步上前提起薛蓮肩膀上的竹羽鳥,拎著腳倒栽著頭抖落了兩下,“這勞什子鳥是不是壞了?這麽多年沒用,別是出故障了。”竹羽鳥受驚的撲棱著黑翅膀,不斷發出嘶啞的鳴叫,身上漆黑如墨的羽毛都驚掉了,淒淒慘慘的叫,努力抬頭去啄抓著它腳的那雙手。


    薛蓮趕忙拍打他的手,“你幹嘛啊!”,孤青吃痛放了手,竹羽鳥一得自由,立馬飛離孤青,落到薛蓮肩上,收了翅膀,挪著腳湊近薛蓮的臉,可憐兮兮的用鳥喙梳了梳自己寶貝的羽毛,哀怨的叫了兩聲,更是刺激薛蓮的憐憫,立馬伸手狠狠掐了孤青的胳膊,毫不留手。


    掐的也是真疼,孤青整張臉都扭曲了,又不敢動手,狠狠剜了一眼那隻黑鳥,竹羽瑟縮了一下,更湊近薛蓮了。


    孤青看著人高馬大的,還有幾分孩子心性,阿迴靜靜看著兩個人鬧,身邊阿莫卻看的莫名其妙,扯了扯阿迴的衣角,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這兩個人是不是瘋子啊?這哪有什麽鳥啊?”


    阿迴一聽愣了,立馬去看薛蓮肩上,黑色竹羽鳥正打理著羽毛,看見阿迴的目光,停下鳥喙,黃色瞳眼也直直望著他。


    阿迴指著竹羽鳥,轉頭跟阿莫說:“就在她肩上,你看不見嗎?”


    哪有什麽鳥啊,阿莫心裏倒有些發毛,“你別是逗我啊,看見什麽啊?”


    “果然,你能見靈,難怪竹羽鳥會落在這裏。”薛蓮一語道破玄機,身邊竹羽鳥振翅,直直飛向阿莫的麵門,阿莫毫無察覺,阿迴連忙伸手,大力推開他,想幫他躲開竹羽鳥的突然襲擊,阿莫卻是什麽都沒察覺到,一臉吃驚,阿迴為什麽突然推開他,竹羽鳥轉了彎,尖利的鳥喙直插進阿莫的額頭進去。


    阿迴意料不到這黑鳥速度這麽快,阿迴隻能閉上眼,不忍見到阿莫被破顱的慘狀,碰的一聲,肉身落地的聲音響起,阿迴睜開眼,黑鳥正落在他肩上,歪著頭,黃色瞳眼裏映著他驚恐的麵容。


    “啊!!!”阿迴揮開肩上竹羽鳥,拔腿就往外跑,高聲大叫:“殺人了!殺人了.......”剛跑出廟門,就被孤青攔下,孤青長腿一伸,阿迴一下就被絆倒在地,孤青把他提起來,髒兮兮的臉上,眼睛裏都是恐懼。


    孤青把他提進神廟裏,薛蓮正在裏麵擺弄阿莫的屍體,竹羽鳥落在神像上,正用淡紅色尖利的鳥喙梳理羽毛,阿迴一看那隻小巧玲瓏的鳥,就像看見死神一樣,不遠處就是阿莫慘死的屍體,兩腿顫顫巍巍,孤青直接把他丟了下來,阿迴靠著神像的石座,抱著腿,努力擠出一個難看的笑,聲音顫顫巍巍的,“你們想......做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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