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自由行走者的申請重新火熱了起來,但命中率實在不高,而且審核時間被拖得越來越長。


    好在,現在的申請者大多是有專業背景的研究人員,都不缺乏等待的耐心。


    命中的研究工作五花八門,什麽方向的都有,從小分子藥物實驗,到新架構的引力波探測器。


    從反重力材料,到大規模人體實驗仿真環境。


    甚至有一個團隊申請到了一款時間加速裝置用於農作物育種研究。


    他們在神國裏得到一棟幾百層的大樓,每層都有兩畝農田,並配有以假亂真的陽光模擬裝置,和各種完全自動化的無人農機。


    其中最神奇的是,每層樓的時間流速都能被任意控製,甚至最高能加速上千倍之多。


    作物種下去,實驗程序設定好,一鍵按下去,一天之後作物就有了收成。


    這個效率把全世界的農業研究人員都刺激得像打了雞血一樣。


    有些自由行走者開始往自己的團隊裏麵塞外國研究人員,這些人竟然也都順順利利地進入了神國。


    這一現象讓世界各主要國家內部都開始暗流湧動。


    當然,在命中的這些申請書中,還是計算機領域的研究工作最多。各種性能屌炸天的gpu集群和超算平台被人們幻想了出來,用於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研究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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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李曉軍把手下的五名博士生都召集到自己的辦公室。


    他是985高校計算機專業的教授,今天這個會議主題非常明確,讓大家群策群力地規劃一個自由行走的申請書出來。


    缺乏大規模gpu資源的他,麵對各大公司如烈火烹油般熱鬧的大模型研究,早已經產生了一種深深地無力感和危機感。


    神國能夠為自由行走者提供的計算資源,在他看來簡直就是一根救命稻草。


    何況自己媳婦也催得緊,讓他趕緊想辦法給他們一家弄個自由行走的名額出來。


    大家現在都稱那些申請成功的自由行走者為“王棟的寵兒”,稱那些團隊成員為“夥計”。


    好吧,他的確已經年近五十,但當一當這個“王棟的寵兒”又何妨?


    今天,他就準備啟動這件事了,並且按照往常的工作習慣,遇事不決開會討論。


    然而,出乎李曉軍預料的是,當他把會議的目的交待清楚後,竟然無一人發言,辦公室裏長時間陷入到冷場的狀態之中。


    現在的年輕人都學精了,如果真有好點子,為什麽自己不去當“自由行走者”?


    實際上,現在已經獲得成功的申請者,那些“王棟的寵兒”,還真以年輕人居多。


    年輕人頭腦靈活,更容易想出超出常理的研究方向和研究設備出來。


    而且,第一位王棟的寵兒,那個“太空粒子對撞機”的申請者,已經用他悲催的經曆給大家做了很好的示範,太在乎地球上的尊卑關係,臉皮不夠厚,最後倒黴的隻能是自己。


    不得不承認,王棟的這一舉措,又把地球上講人脈、講資曆的學術圈子衝擊了個七零八落。


    李曉軍後知後覺,此時才意識到問題所在,一時之間也麵沉似水。


    大家在沉重的氣氛中僵持了半天,終於有人開口說話了,“我們弄個連續學習方麵的本子吧。”


    說話的人叫方麟,是一位平時很讓李曉軍頭疼的學生。


    倒不是說方麟是個很笨的學生,他才華橫溢,聰明得緊,應該是李曉明帶過的學生中最聰明的一個。


    但就是太有個性,自己想研究什麽就研究什麽,不怎麽聽指揮。


    李曉軍不止一次想勸退這個學生,或轉到別的老師名下。


    不能給老師幹活的博士生當然不是好博士生。


    李曉軍遲疑道:“這算是通用人工智能的範疇了,有點太超前了吧?”


    方麟瘦瘦高高,頂著一腦袋的長頭發,雖然還沒長到盡顯藝術家的風範,但也足以像雞窩一樣亂糟糟的。


    方麟:“王棟不就是想要超前的東西麽,越超前越好。”


    餘下的同學都點頭讚同,表示深以為然。


    李曉軍也覺得有理:“大家現在都在做自監督預訓練,有大模型大算力加持,出現了智能湧現。”


    “這幾年連續學習相關的研究工作的確進展緩慢,好像沒有什麽清晰的方向,不好做啊。”


    “不過,好做的都被申請完了,做連續學習也不錯,但咱們得弄出一個具有可行性的解決方案來。”


    方麟:“連續學習麵對的主要問題是災難性遺忘。如果讓深度神經網分多次學習,學了後麵的知識,就把前麵的知識忘掉了,或者說覆蓋掉了。”


    “所以,這是個如何在深度模型中保留記憶的問題。”


    “已有方法大概采用了如下三種技術路線:”


    “一是保留以前學過的部分代表性樣本作為記憶,這些樣本要參與到後麵的模型訓練,從而把記憶轉化為模型參數;”


    “二是在模型學習新知識時限製參數在一個限定的範圍內變化,而這個範圍是由舊知識決定的,所以就達到了不會遺忘它們的效果;”


    “三是每次弄出不同的網絡分支以對應不同的知識。”


    “第三種方法性能最差,較少被關注到,但我反倒覺得最具合理性。”


    “仿真人類的情況,我們的記憶難道不應該是神經網絡形式的,不同的記憶難道不應該是不同的子網絡麽?。”


    “以前遇到的困難是如何將這些分支融合以達到記憶選擇的效果,然而不融合直接選擇也是一種辦法。”


    “假設麵對一種任務,其所要學習的知識有一萬種子模式,每種模式我們都可以保留三個模型:一個用於生成已習得數據的模型,大模型形式的生成模型現在就很好用;另一個用於對新到達樣本做數據增強,達到將一個樣本變成上千個內容相同但表示不同的樣本的目的;最後一個才是這個子模式對應的處理模型。”


    “用這三個模型來代表對某種模式知識的記憶。”


    “訓練時,先將新到達樣本在每個記憶模式裏分別做數據增強,然後用對應的生成模型生產大量記憶樣本。把記憶樣本與增強樣本一起去重新訓練處理模型”


    “如果該處理模型對各種生成樣本仍舊有較高的準確率,該子模式就被選中,把處理模型更新為重訓模型,當然,生成模型和增強模型也需要一起被重新訓練。”


    “推理時,過程也是一樣的,將待處理樣本在每個知識子模式中都進行增強,然後與生成樣本一起重訓處理模型,根據重訓模型對各種生成樣本的準確率,決定是否接受其識別結果。”


    李曉軍已經聽得眉頭緊皺:“有點道理,這是用模型訓練來解決模型選擇問題,或者說記憶選擇問題。”


    “假如真有上萬個知識子模式,每一個樣本都要進行上萬次模型訓練才能完成對它的學習和推理。學習時還行,慢就慢了。但推理時必須經過上萬次模型訓練,這能忍受麽?”


    方麟:“我看王棟已經提供的那些計算平台,算力也都高得離譜。我們可以大致估算出來,我們這個方案如果要達到實時的推理速度,大概需要什麽樣的算力,比現在最高算力還要高幾千萬倍。”


    “不過這不是我們的問題,是王棟的問題,如果他能提供這樣的算力,我們就可以按照這一思路進行研究。”


    “現在這個世界已經很魔幻了,不妨更魔幻一些。說不定王棟就喜歡這樣魔幻的東西呢!”


    李曉軍被說服了,他充滿希冀地望著方麟:“方麟,你來主筆寫個草稿,我們再討論,行不行?”


    方麟爽快地答應了。


    李曉軍突然覺得不甚把握,看了看大家,開始畫餅:“如果申請成功,你們都是團隊成員。”


    想了想,又許願道:“每個人都可以帶一名家屬。”


    除了方麟,四名博士生都歡唿了起來。


    李曉軍看了看沉默不語的方麟,把他單獨留了下來,準備再進一步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其他人離開後,方麟卻搶先一步開口說話:“李老師,您放心,我不會自己去提出申請的,但我也不會跟您去神國。”


    李曉軍聽到前麵的話還略顯尷尬,聽到後麵卻隻剩下了迷惑不解,問道:“為什麽?”


    方麟:“我是反神聯盟組織的成員。”


    李曉軍被驚得直接從椅子上蹦了起來,連辦公椅都被他帶倒了。


    他被嚇得有些六神無主了,急急忙忙地問道:“為什麽?”


    方麟:“我們不能把人類的命運交到個別人手中,王棟居心叵測,這個世界上總得有製衡的力量吧。”


    李曉軍神色複雜,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


    他不覺得方麟這句話有邏輯上的錯誤,但也沒有那麽高的覺悟去螳臂擋車。


    “你告訴我這個消息,不怕暴露自己的身份麽?”


    “李老師,你放心,王棟傲慢得很,根本不在乎反神聯盟,我們許多成員都去了神國,他也沒有阻攔,其中還有一個是自由行走者。”


    “我們這個組織其實是高鐵候車室事件後才成立的,雖然沿用了之前的名字,但其實並沒有實質的聯係。”


    “王棟肯定早就知道了,但隻要我們不做出危害他的行為,他就懶得管我們。”


    “他肯定不會因為我是反神聯盟組織的成員就阻攔你的申請。”


    李曉軍神情舒緩了一些,他把椅子扶了起來,慢慢坐下,最後說:“既然如此,你也可以跟我去神國啊。”


    方麟:“我在地球上有更重要的任務要完成。李老師,我今天不是要勸您加入反神聯盟,隻是希望將來需要您站隊的時候,您能站在人類這邊。”


    李曉軍盯著滿臉悲壯之色的方麟看了許久,終於緩緩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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