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視覺功能恢複正常的時候,王棟發現自己的雙腳距地麵已經相當近,隻有不足一米的距離了。


    他連忙屈膝團身以卸去落地時的衝擊力,但因為實在是太過倉促,落下時並沒有站穩,躺倒後連滾了三圈,這才停下身形。


    他仰麵躺在地麵上,也不著急起身,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終於離開了那個讓他動彈不得的詭異虛空,而且也終於能聽到自己發出的聲音了,這讓他內心狂喜不已。


    呆在那個鬼地方,不但身體不自由,而且精神也被極度的孤獨反複地摧殘著。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這麽懼怕孤獨。


    曾經在網絡上看到過一種說法,那些天天叫囂享受孤獨的宅男,隻是因為知道推開家門外麵就是擁擠的人群,這才讓他們有了享受孤獨的勇氣。


    王棟以前對這種說法很不以為然,因為他就是宅男,他真的不那麽在乎人群,也絕對不缺乏自己一個人獨處的勇氣。


    但現在的他,經曆了困在虛空中真正的孤獨後,隻想修改一下這句話:“隻是因為有了隨時推開家門的自由,才讓以前的自己有了享受孤獨的勇氣。”


    這種沒有自由的孤獨他絕對不想再嚐試第二次了。


    等自己終於笑夠了,王棟才從地麵上爬起身來。


    他活動了一下手腳,原地蹦跳了幾下,欣慰於四肢百骸中蘊藏著的無窮精力。


    再次能感知到自己均勻而強有力的唿吸,他覺得不管那光圈把自己扔到了什麽地方,他都可以欣然接受了。


    放眼望去,眼前是無邊無際的大草原,綠油油的,就像一塊碧綠的地毯,一直連到天邊。


    藍天白雲、碧草綠浪,偶爾有些五顏六色的小花點綴其中。


    這景象與王棟曾經去過的唿倫貝爾大草原極為相似,也是一眼望不到邊的草地,隻是這裏少見高低起伏的地形,平整得仿佛置身於一塊放大了無數倍的足球場中一樣。


    而且這裏並沒有公路,視野中也見不到牛羊等畜牧的身影。


    這裏是地球,還是異世界?


    王棟嚐試去召喚一瓶礦泉水,用手虛空一抓,礦泉水就突兀地出現在自己手中。


    他果然還身處於這個由某位造物主創造出來的異世界之中。


    他一邊大口喝著礦泉水,一邊思考著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是趕緊想辦法迴到海灘上去,還是幹脆借此機會四處探索一番?


    他承認後者對自己充滿了誘惑力,也許這是找到迴家途徑的一個好機會呢?


    當然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弄清楚自己身處何方。


    正自思量間,上空五六米的地方,突然有一陣耀眼的白光閃動,白光中吐出了一個渾身長滿羽毛的臃腫身影。


    人手鷹怪!


    它顯然與王棟有著相同的經曆,甚至連脫離虛空後被吐出來的地點都是一模一樣的。


    看來,這個異世界很可能是一個沒有死亡的世界,人死後隻是被束縛在虛空中一段時間,然後就可以重新歸來。


    這裏是重歸點,或者是重歸點之一。


    光圈連接虛空和重歸點,虛空中的人到了脫離時間,就通過光圈來到重歸點,從而得以重返異世界。


    如果所有人都會有同樣的經曆,那這裏的人算不算能夠永生了呢?


    王棟來不及繼續感慨了,因為人手鷹怪的威脅已經迫在眉睫。


    鷹怪顯然對此時的遭遇經驗豐富,甫一被吐出就已經伸展開翅膀,維持好身姿緩緩落下。


    王棟急忙召喚他的微型衝鋒槍。


    第二次召喚果然就快了許多,還隻是大致想象了一下,微衝就已經出現在他的手中了,速度與第一次相比真有天壤之別。


    這證實了他之前的猜想,隻有在第一次召喚時,才需要想像被召喚物的細節,以及通過用手抓這個動作來確認。而第二次僅僅給個念頭就行了。


    然而,他快,人手鷹怪更快。


    金色的羽毛已經高速地衝了過來,一聲輕響,他手中的微型衝鋒槍直接斷為兩截,鉻鉬合金的槍身在金色羽毛麵前竟然如此的不堪一擊。


    這次鷹怪有備而來,絕對不會再給王棟近身偷襲的機會,而兩人拉開距離後,那金色羽毛的速度和鋒銳優勢被展示無虞,威力大顯。


    王棟不得不承認,雙方實力上的差距還是相當巨大的,之前能擊殺鷹怪真的非常僥幸,也是因為鷹怪一直在戲耍他們,始終沒用全力的緣故。


    因為它對槍械缺乏認知,所以最後才給了王棟偷襲得手的機會,這次顯然不會了。


    那金色的羽毛切斷微衝後,劃了一個弧度,停留在王棟的眉心處,懸空不動了。


    王棟躲無可躲,隻能閉目待死。


    一滴鮮血正從他的眉心滲出,那金色羽毛已經刺破了他的肌膚。


    王棟知道自己一動,那金色的羽毛就會高速衝過來,而以它恐怖的速度和這麽短的距離,自己根本躲不開。


    沒想到剛剛脫離那又恐怖又折磨人的虛空,這是又要迴去了麽?


    等了半天,一點動靜都沒有,王棟睜開眼睛,金色的羽毛仍舊懸停在他的眉心處。


    那邊,鷹怪已經緩緩落在地麵上,收攏起翅膀,兩隻人手從羽毛中伸了出來,並抬起右手摘下了原本套在頭上的頭套。


    那原來被王棟認為是頭的部位,實際上隻是一個用羽毛製成的頭套而已。


    拿下頭套後,露出的是一張英氣勃勃的女人的臉孔。


    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鼻子挺翹,柳眉杏眼,唇紅齒白。


    這真是一張很美麗的臉,但並不是小女人的那種柔弱精致的美,而是健康之美,充滿了野性的吸引力。


    細細的脖頸旁邊露著一圈羽毛衣的領口,所以她身上也不是真的長滿了羽毛,隻是穿著一件滿是羽毛的衣服而已。


    這鷹怪其實是個人類?是個女人麽?


    當然,她的翅膀和利爪可不是假的,那些他都多次領教過了,所以王棟也不敢確定她到底是不是人類。


    這時那鷹女竟然口吐人言,開口說道:“臭小子,把你的火器再弄出一個讓我瞧瞧。”


    她竟然會說話,聲音還很好聽。


    隻不過語音中夾雜著一些很是古怪的發音,但意思王棟勉強聽得懂。


    王棟不敢違逆,隻能依言再次召喚出一隻衝鋒槍,剛剛入手,那金色羽毛就一陣顫動,作勢欲動。


    王棟趕緊老老實實地呆立不動,槍口也指向地麵。


    鷹女冷冰冰地說道:“亂動則死。”


    她聲音充滿了煞氣,又道:“拋過來,老實點。”


    王棟隻好把微衝拋向她,被她雙手接過。


    鷹女自顧自地擺弄了半天,也不得要領,隻能對著王棟說道:“教我。”


    王棟這時已經完全沒有了敵對的心思,隻剩下濃重的好奇心,很想搞明白這個大熱天把自己套在厚重的羽毛衣服中的女人或者女怪到底是怎麽迴事?


    他盡量用簡單的詞匯,配合著手勢,對女鷹怪進行了射擊教學。


    現代槍械掌握起來還是很容易的,盡管女鷹怪顯得笨手笨腳的,但最後終究是學會了。


    她噠噠噠地開了幾槍,對射速甚是滿意,然後竟然向自己開了一槍,用自己的身體來體驗槍械的威力,看得王棟直唿好家夥。


    這次女鷹怪皺了皺眉頭,對子彈的破壞力就有點兒不太滿意了。


    王棟不知道她要用這把槍去幹什麽,但索性好人做到底,又召喚出幾個適配的彈匣,並比比劃劃地教會了女鷹怪更換彈匣。


    女鷹怪甚為高興,臉上的線條都柔和了不少,說道:“從此,互不相欠。”


    說完,把微衝和那些彈匣往羽毛衣中一塞,也不知塞到哪裏去了。那羽毛衣本來就鼓鼓囊囊的,這時塞進去東西外表也完全看不出來。


    她收迴了金色的羽毛,並把頭套套了迴去,就要展翅飛走。


    王棟急忙喊住她:“請問,這位女士,我要迴到同伴所在的海灘,應該怎麽走?”


    套迴頭套的鷹女又變成了恐怖的鷹怪,無法再看清她的表情變化。


    她搖了搖全是羽毛的頭:“甚遠,需渡海,你不善飛,當去不得。”


    說著不再理會王棟,徑自飛走了。


    王棟連聲唿喚,也無法阻止她飛遠,甚是懊惱。“你倒是留下個方向啊!”


    他追了一段距離,但很快就放棄了,那鷹怪飛行速度太快,一會兒功夫就化身為天邊的一個小黑點兒了,最後完全飛出了他的視野,再也看不見了。


    王棟靜思了一會兒,重新檢視七人與鷹女遭遇後的這段經曆,發現是自己一幹人反應過激了,那鷹女可能真的沒有太大的惡意,一直在耍著他們玩而已。


    因為鷹怪恐怖的外表,他們對它的動機始終往最邪惡的方向去揣度,這是誤會產生的根源。


    當然,他們之間存在著信息差也是重要的原因,王棟等人並不知道在異世界裏人們並不會真正死亡這件事實,因而當時也無法體會鷹女遊戲般的心態。


    想到此處,王棟禁不住心潮澎湃,對這個異世界的好奇心都滿溢出來了。


    他急不可耐地想去了解它,探索它,去揭開那條遮蓋住這個異世界真相的神秘麵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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