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姝當時在實地考察之後,一分析就把矛頭指向了曉晴。


    首先,兇手不是外來的。


    沒有人可以悄無聲息地進入宗門內部,宗門的無數弟子和護山大陣不是吃素的。


    其次,兇手修為不高。


    修為高深的人,哪一個不是一方巨佬。這些人會覬覦一個靈脈?


    不會,這樣的山頭他們都有。


    好了等到地位到了那裏了,這些都是可以自然而然得到的,別說是正道了,就是邪道都不缺這個東西。


    這二點結合起來,再加上守護的陣法也完好無損,很容易就能得出這是熟人作案的結論。


    唯一能動這個手又絕對不會受傷的,隻有曉晴,至於原因,暫時不知道。


    曉晴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就算師父有所懷疑,也絕對不會懷疑她。


    隻要師父不追究,這靈脈拿就拿了。


    她想的確實不錯,前提是這個師父真的不追究。


    舒姝在整個審問的過程中全程沒有出現,宗門高層齊聚一堂,還有很多精英弟子觀看了這一場刑訊。


    他們或多或少都知道曉晴犯下的惡行,但直到現在才明白曉晴到底有多麽肆無忌憚!


    從此以後,自要更加警醒,不要步入了對方的後塵。


    曉晴最後的結局是被交給戒律堂,按照門規處理,拔除所有的修為,鎮壓思過崖。


    ——60年。


    這個結果,雖然看起來仁慈,實際上比直接殺了曉晴殘忍多了。


    拔掉了她所有的修為,從此以後她的命運迴歸正軌,當初在選拔的時候就沒有通過,她的心性根本不適合修仙。


    是姝姝一意孤行把她收入門內,這裏麵未必沒有客戶的意思,因為執行委托者的身份,明顯是想給曉晴一個好的結局。


    可惜了。


    靈魂早就被染黑的曉晴根本不適合這個命運。


    她就算做個凡人,都有可能犯下滔天罪惡,更別說現在有了能力,有了權利,能做的更多。


    重新迴歸正道,迴歸凡人之軀被鎮壓,60年後就算她僥幸活著也已經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嫗,根本翻不起什麽浪花。


    被抓之後依然得意洋洋的曉晴得意不起來了,她沒想到無數次不敢處罰她的掌門在這一刻如此硬氣,更是不顧長老的意願。


    她在這一刻才想起了師父。


    當她大喊著師父救我卻什麽都沒喚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舒姝去見了曉晴一麵,這次終於不用通報了。


    “師父,師父你救救我,師父……”


    她後退一步,避開了曉晴伸過來的手。


    “師父?”


    麵對曉晴的疑惑,她什麽都沒有說。


    隻是在離開的時候,她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她在曉晴被宣判的時候想起了這件事,想起了這件事的所有。


    雖然結局一樣,不同的是,事情真實發生的時候,可沒有像現在這樣簡單。


    是於席淵硬生生更改了結局。


    事情原本不是這樣,當年,舒姝發現了這份委托之後,知道曉晴跟自己有個相同的經曆,這是她的心病,她不可避免的移情,哪怕沒有見到曉晴已經心疼對方。


    所以,她強行出關帶走曉晴,看著那單薄的身影,那忐忑不安的表情,心疼的無以複加。


    她把曉晴收為弟子,為她的以後考慮的麵麵俱到。


    她以為自己能夠教出來一個優秀的女孩,卻不知道這個女孩是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裝的。


    忐忑不安是因為不知道舒姝的目的,意識到舒姝對自己超乎尋常的關心,曉晴立刻心安理得起來。


    她仗著師父的名頭,在宗門內耀武揚威,經常欺壓同門,有誰得罪了她,都會收到千百倍的複仇。


    她第1次伸出手,把罪惡的手伸向了無辜的同門,是為了獲得同門手中那株她需要的藥草。


    那個時候她也忐忑過,害怕會被處罰,後來發現有長老護著這些人根本不敢動她,就肆無忌憚起來。


    她一點一點,從藐視同門,到後來藐視其他長輩,發現連掌門都要委屈,不敢動她之後,她誰都沒放在眼裏了。


    至於給她如今地位的舒姝,因為超乎尋常的寵愛,無條件答應她的要求,從來就沒被她放在眼裏過。


    正是這樣一步一步,她和舒姝,一起走上了滅亡。


    舒姝看到了,看到了當年的自己明明知道曉晴不對依然執迷不悟,她把自己所有的經曆都寄情在曉晴身上,希望從她這裏獲取到安慰。


    舒姝想撫慰曉晴受傷的心靈,從沒想過自己會弄巧成拙。


    事情變成如今這樣之後,曉晴犯下的滔天大錯已經無法遮掩,宗門內怨氣衝天。


    舒姝終究有壓不下去的那一天。


    於席淵幫了無數次忙,最終發現,不讓姝姝真真切切的看到曉晴的真麵目,她是不會醒過來的。


    他心疼姝姝,卻也無可奈何。


    最終都要睜開眼睛,好好的看清楚,受過一次傷才能記住教訓。


    最後於席淵選擇了旁觀,在那之前他也曾經和姝姝發生激烈的爭吵。


    在氣頭上的時候,甚至鬧到要分手的地步,氣消了,兩個人又巴巴的互相道歉。


    曉晴要為自己的錯付出代價,舒姝又何嚐不是呢。


    在最後,舒姝看著歇斯底裏,完全沒有覺得自己哪裏做錯了,反而在埋怨她為什麽沒有把事情壓下去,為什麽這麽窩囊沒本事的曉晴,崩潰了。


    當年被鎮壓的,其實是兩個人。


    客戶當初提出這個委托,還特意加錢給接受委托的人安排了那麽幾個身份,就是想要讓曉晴過得好好的。


    大概他也沒想過真正對曉晴好了之後事情的結局會是這個樣子。


    舒姝無條件信任曉晴,於席淵這個掌門在曉晴做錯了事之後及時糾正,可無論怎麽警告,曉晴都不放在眼裏。


    最終把自己步入了滅亡。


    客戶是不接受這個結局的,但是,舒姝和曉晴一起受罰,又讓他無法去說什麽。


    被委托者明明在按照他的意願做事,真要說錯了的話,或許也有他的一份責任。


    人家都已經受罰了,他沒有資格去指責。


    但這件事情,對於席淵來說,還是稍稍造成了一點不好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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