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法家傳人,王允雖然為人剛直,眼睛裏揉不得沙子,但不代表他沒有智謀不懂政治,常年做官,習慣了與人勾心鬥角的他,很快就想通了這其中的關竅,隨即咬著牙發出一聲冷笑:“好一個一石二鳥的計策,袁家果真是虎父無犬子。”


    很顯然,王允看破了袁紹的計謀。


    而得知袁紹想要借助太原王氏來離間梁錚與劉宏的王淩,不由地麵露訝色:“袁本初想拖我們王家下水?”


    王允目光平靜,心緒卻泛起波瀾:“還能是什麽,奪嫡一事,我們王家本就站在皇子辯這一邊,但立場終究有些搖擺,袁本初無非是想借此舉來逼我們王家站隊罷了。”


    劉宏想立小兒子劉協做皇帝,現在滿朝文武誰人不知?


    王家當然支持長幼有序這一祖製,可若皇帝非得一意孤行,廢長立幼,王家頂多是發發牢騷,不會真的對抗到底。


    可袁紹卻是要逼迫王家公然表態,站到皇帝的對立麵。


    執行美人計,就是站在大將軍和皇子辯這一邊。


    不執行,就是士大夫集團的叛徒!


    就差當眾大喊一聲“吾等共擊之”了。


    隻要王家還不想被整個士大夫集團排擠,就不能再選擇置身事外。


    可皇帝又豈是好相與的?


    一旦惹急了劉宏,再次揮起“黨錮之禍”的皮鞭,王家必定首當其衝,被無情鞭笞。


    王淩深知後果,因此得知袁紹謀算的他,恨不得當場拔劍去大將軍府將袁紹砍成七八段:“袁本初,欺人太甚!”


    可袁紹雖為庶出,卻在士林中聲望極高,黨錮之禍時他幫助了許多被十常侍迫害的士人,因此如今可謂是一唿百應,等閑沒人能奈何得了他,就算是傾盡太原王氏之力,也做不到。


    王淩發泄了一通,最後還是隻能坐迴來,詢問王允:“仲父,如今我們王家該怎麽做?”


    沉思許久的王允,最終長歎說道:“無奈,隻能嫁女了。”


    “可仲父並無女兒啊,如何嫁女?”


    王允不以為意地笑道:“當初遣往匈奴和親的公主,也不是真公主啊,從侍女中收養一個就是了。”


    與此同時,洛陽西園,屯騎大營。


    跟隨梁錚來到洛陽的七百黑騎鐵衛正在進行操練,每天魚肉米麵管飽,加上梁錚以身作則,與將士同吃同住,因此練兵效果十分顯著。


    將士們紀律嚴明,士氣飽滿,如同一把被打磨得寒光凜冽的絕世寶劍,鋒芒流露而出,已有了幾分王者之師的架勢。


    “將軍,從事中郎王允發來請帖,說是想要在府中設宴款待你。”


    “王允?”


    梁錚本想拒絕,但邀請自己的可是王允啊,他頓時來了興致。


    也不知道,這一次去了,能否見到貂蟬?


    迴到奮武將軍府,梁錚洗了個澡,換上一套華貴的黑色錦衣,這便趕往王家赴宴。


    王允為官清正,但太原王氏並不差錢,因此王允在洛陽城內,靠近三公的區域買了一棟豪宅。


    此地距離皇宮不遠,不是有錢就能入手的,還得有身份。


    從事中郎為郎官的一種,意為省中之郎,其實就是帝王的近侍官。


    戰國始設,漢代沿置,秩為比六百石,歸光祿勳統屬,其職為管理車、騎、門戶,擔任皇帝的侍衛和隨從。


    這官職不算高,可出身太原王氏,加上王允自身的品德學識,其在士林中的地位和影響力都不低,身份更是舉足輕重。


    雖然對世家和豪族抱有強烈的警惕和戒心,可梁錚為了心中宏偉的理想藍圖,還是不得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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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他又不是泰迪,見人就日。


    即使麵對世家和豪族,也要想辦法把敵人變得少少的,把朋友變得多多的,要懂得分化、瓦解對手的勢力。


    太原王氏乃並州豪門,而並州與幽州一樣,都是與草原相鄰的邊州,梁錚也想拉攏更多的人加入到他的“羊吃人”運動之中。


    所以王允發出邀請,梁錚便應約而來。


    “王豫州,叨擾了。”


    麵對王允,梁錚執晚輩禮,給足了對方麵子。


    而之所以稱唿王允為王豫州,是因為四年前,王允曾出任過豫州刺史,並且參與過平定黃巾之亂。


    當時王允被征為侍禦史不久,中原各地便爆發了聲勢浩大的黃巾軍農民起義。


    而為了迅速鎮壓起義,朝廷不得不選拜王允為豫州刺史,征辟尚爽、孔融等名士擔任王允的從事,率領重兵討伐黃巾軍。


    王允初次領兵打仗,便充分展示了他非同一般的文韜武略。


    他先是廣泛征求從事和普通官兵的意見,設計了周密的作戰方案。隨後在戰鬥的過程中親自披掛上陣,大顯身手,這才徹底擊潰豫州一帶的黃巾軍。


    之後,王允和左中郎將皇甫嵩、右中郎將朱儁共同受降數十萬黃巾起義軍。


    可在受降的過程中,心細如發的王允從亂黨軍中搜查到一封中常侍張讓的賓客所寫的書信,信中涉及一些與黃巾軍有關的內容。


    張讓可是當朝掌權的大宦官,權勢很大,極受皇帝劉宏的寵愛。


    可王允偏偏頭鐵得很,完全不計較其中的利害關係,他懷疑張讓與黃巾軍私通,便直接追查到底,最後還把其中的具體細節全部揭發出來,寫成奏折上奏朝廷,最後令張讓鬧了個灰頭土臉。


    若非張讓對劉宏還有用處,怕是早就被論罪處死了。


    也正因為如此,王允有著平定黃巾之亂的功績在身,最後卻因為得罪了張讓而幾次下獄,若非袁紹逼迫他表態,他甚至不敢迴到洛陽。


    “漁陽侯客氣了,裏邊請。”


    王允也很給梁錚麵子,親自到大門外相迎不說,還熱情地將人引至前廳。


    這裏已經擺好了宴席,美酒佳肴,除了王家之人,卻無其他賓客。


    顯然,這個宴會,是一次私宴。


    梁錚一看這架勢,是有事要密談?


    他很懷疑,王家姿態擺得這麽低,到底圖啥?


    “漁陽侯,請入席。”


    主客分座之後,王允舉杯:“在此先敬漁陽侯一杯,斬叛逆,誅奸妄,君之功業,讓王某敬佩。”


    這馬屁,把梁錚拍得都略微有點飄飄然了,心中不由感歎:讀書人就是不一樣,滿腹經綸,學富五車,拍馬屁都能拍得這麽高雅,讓人心情舒坦。


    這技巧,不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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