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虧欠沐宜擷的。


    這一生,他必須阻止悲劇的發生。


    “我不懂。”


    封弋說:“我隻在意你一個。”


    他沒辦法解釋給她聽。


    解釋了。


    他會信嗎?


    多麽怪誕。


    “好,你決定了,就去做吧!”容淅轉身,背對著封弋,她怕麵對封弋,怕極了,“不要受傷,也不要來找我。”


    “我不想見你了。”


    容淅負氣走了。


    封弋伸出拳頭,用力地砸向一旁的冬青樹,枝椏立馬斷了。


    他知道,作為男朋友,未婚夫,他現在最該做的是澄清謠言,停止比賽,不讓她多心,但他不可以答應她。


    封弋緩緩蹲下身,陷入了迴憶。


    少年人的倨傲與戾氣,消散在眉眼間。


    上一世,就高二下學期,景寒用了三個月,追到了沐宜擷。


    景寒的確比他封弋更有手段。


    至少在那件事情上,封弋服了他。


    那年,他追了沐宜擷一段日子,沒有追到,後來也沒了興致,就放棄了。


    一日,他和景寒一起外麵胡混,兩人都有些醉了。


    他偶然提起了沐宜擷,一陣子吐槽沐宜擷,是如何的不識時務,如何的不好追,一個勁地說著。


    景寒不好追女生玩樂,火辣的歌舞和甘醇的美酒,才是他的最愛。


    可封弋的話,卻激起了他的征服欲,景寒說:“有什麽不好追的,是你沒用對方法,若換作是我,早追到手了。”


    “站著說話不腰疼。”封弋沒好氣地說,“你試試啊。”


    景寒問封弋:“我追上了怎麽說?”


    封弋不假思索:“隨你怎麽說。”


    “好,我要你的車。”景寒也不客氣,他可想了許久了。


    “好啊,有本事你就去追。”封弋說完之後,也就忘了。


    後來,景寒也沒什麽動靜。


    這也是高一時候的事兒了,封弋也沒當一迴事。


    誰知道是事情隔了大半年,高二下學期,也是三月份時間,景寒出手了,也不知他用了什麽方法,就真的將沐宜擷追到了手。


    沐宜擷對他是真動了心思。


    至少那時候單單看沐宜擷願意陪景寒出去,封弋是那麽認為的。


    可景寒在意的隻是他封弋當初承諾的那輛車。


    後來,封弋才知,景寒之所以如今才動手,是因為去年下半年一直斷斷續續地病著,無暇分身。


    直到他外出踏青,見著了沐宜擷,又想起了之前的賭約,便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手了。


    讓人猝不及防。


    後來,不知何緣由景寒一直沒有跟沐宜擷分手。


    封弋一度以為,景寒對沐宜擷動了真心思。


    景寒對沐宜擷比對以前所有的女朋友都要上心。


    不過,他想錯了。


    景寒這個人,是很難動真心的。


    對沐宜擷,隻是比旁的人好那麽一點罷了。


    後來,高考了。


    沐宜擷取得了極好的成績,僅次於容淅,夢寐以求的帝都大學以及收入囊中,她卻為了景寒去了江城。


    因為,景寒不願去帝都,覺得迴老家受人管束。


    那時候,封弋也去了江城讀大學,因為他的分數隻是勉強上了江城。


    景寒對沐宜擷一直淡淡的,卻仍舊沒有提分手。


    大四上學期的秋天,剛從圖書室借書路過洗手間的沐宜擷不知聽得了什麽,一時間情緒失控,爬上江城圖書室頂樓,一躍而下,當場死亡。


    那年,紅得像是被鮮血染過紅楓葉,在圖書室樓前,漫天卷地,場麵很是淒美。


    那本泰戈爾的《飛鳥集》也浸染了鮮血。


    沐宜擷喜歡泰戈爾,喜歡那句生如夏花,死如秋葉……


    可她的死,不若秋葉靜寂,太過驚心動魄。


    後來,景寒找他喝酒。


    記憶中,那是上一世最後一次見景寒。


    景寒醉得很厲害。


    借著醉酒,他知道了沐宜擷跳樓的真正緣由。


    景寒的和沐宜擷交往沒多久,兩人就發生了關係,沐宜擷還懷過孕。


    那時候,他愧對沐宜擷,所以就算不愛,也不願提分手。


    但實際上,景寒從沒碰過沐宜擷,那孩子也不是他的。


    一次,他非帶沐宜擷去酒吧喝酒,圖個高興,硬生生灌了她許多酒。


    他臨時有事,便將醉酒的沐宜擷交給一個兄弟送迴家。


    那人暗地裏一直不爽他,加上酒精麻痹,膽子也大了許多,將沐宜擷侮辱了。


    清醒了些,怕一個人受罪,又叫了一群不知情的弟兄,輪番……還拍了不少不雅照,留著欣賞……


    景寒做事狠辣,將所有涉事人全都封了口。


    沐宜擷那邊,隻讓她當是自己做的,一切,他都認下了。


    沐宜擷最後也接受了一切。


    或許,她也開始對景寒心動了。


    這事不想幾年過去了,還有那麽幾個知情人,偏偏又讓沐宜擷知道了。


    這些年,景寒從未碰過沐宜擷,沐宜擷又自有她沐宜擷的傲骨,以她的性子,如何接受的了?


    那天,趁著景寒酒醉,封弋問他:“愛過沐宜擷嗎?”


    景寒答:“從未。”


    是啊,從未。


    景寒的心是死的,從不會為誰心動。


    從不會。


    不分手,也是存了一份愧疚。


    景寒要封弋狠狠的給他幾拳,封弋打了一拳,便停手了。


    他有什麽資格打景寒?


    始作俑者。


    不是他封弋嗎?


    不過是少年人的玩笑話,卻讓一個無辜的女孩兒陪上性命。


    沐宜擷,何其無辜?


    他怎麽作賤自己,輕賤性命,是他的事,為什麽要牽扯到旁人。


    沐宜擷一向與世無爭,淡漠世俗,不該承受這一切。


    她本該有很好的人生。


    如今想來,景寒突發奇想一門心思要追沐宜擷,多少也跟他當初的戲言有關。


    時間,地點,方式,此情此景,何曾相識。


    他該做些彌補的。


    這一次過後,他再不虧欠沐宜擷什麽。


    *


    對了,還有件事,他誰都沒說。


    沐宜擷墜樓前,有打電話給他。


    那是沐宜擷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打給他。


    她說:是我,沐宜擷。


    他問:有事?


    她說:突然很想告訴你一個秘密。


    他沉默。


    她說:我——沐宜擷,一直,一直,一直喜歡你——封弋。


    再見,封弋。


    那時候,他才知,沐宜擷放棄帝都大學,跑來江城從不是為景寒,是為了他封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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