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雲宮內某一殿內,冬秀身穿藻衣盤膝而坐,整個上半身都繚繞在黑色法霧之中。


    她使龍雀環搶寶不成反被奪,飛劍也被金蟬雙劍斬落,而精煉的魔陰幻術不僅未能成功,又被李英瓊斬去一臂。


    在那恐怖異常的紫色劍光之前,她甚至不能分神取迴仙衣霓裳,帶迴吳藩。


    直到現在,她心中對那紫色飛劍抱有莫名恐懼的同時,又對峨眉眾人恨到了骨子裏。


    在她麵前,立有一根半身高的玉柱,玉柱頂端成一傾斜石台,上麵倚放著一黑色石扇,扇麵之上有十四根微凸扇骨,內裏已有十三根在外溢血光。


    這時,黑色法霧裏的冬秀一聲長嘯,法霧如雷雲翻滾落入其身後,才見她右臂齊大臂正中往下,竟是一團凝實黑霧。


    她麵色陰鷙飛速起身,看了一眼石扇之狀,左手掐一法決往扇麵一打,立有一蓬白煙從石扇之中溢出。


    很快,白煙一分為二,幻出兩道模糊的光幕。


    左邊光幕,依稀可見金蟬等人正在一玉柱石宮裏艱難前行,每行一步,身中劍光便是大作,好似在抵禦巨力,在他們身後,已有三根碩大的暗金色玉柱齊根而斷。


    而右邊光幕裏,此時正足足有十多人在與神砂石人作戰。


    冬秀當即就認出了這相距不遠的兩群人裏的熟人。


    秦紫玲和唐石、甄氏兄弟!


    她當即目光一凝,體內先有一陣陰冷的寒流生成,接著又化為熊熊火焰。


    呆立原處許久,冬秀臉上浮現一抹深沉的冷笑,抬手一揮將光幕擊散,再打一道法決將黑色石扇最後一根扇骨點出血光,將其馭入體內後就向殿外遁去。


    身形穿行間,身上所覆藻衣立即化成往日所穿衣物,將黑氣幻化的左臂遮掩的嚴嚴實實。


    自紫雲宮眾人從天劫裏迴來後,全員都在感悟天道,隻有她,在初鳳有意無意的安排下,與其門人吳藩,在不耽誤自身修煉的同時,還要負責鎮守神砂通道內前兩層陣法樞紐。


    到她現在受傷而迴,心有怒火,根本沒有向上通報之意,這時略微療傷,看到了唐石、甄氏兄弟與秦紫玲後,腦海裏突然閃出了從天魔劫裏一出來,便強行被自己深藏於心的念頭。


    那是被魔劫勾出的天地雷火,這時一經燃起,便再也澆滅不熄。


    紫雲宮,是我邵冬秀的。


    ……


    神沙通道由紫雲宮後苑起,長愈千裏,直連迎仙島,內有四層共計四十九道陣圖,與宮內五行主陣相連。


    頭兩層十四道陣圖隻是開胃小菜,而到了第三、第四層那三十五道陣圖,才是大陣威力盡顯之時。


    自從天魔劫而迴,頭兩層陣圖法器便在冬秀手中,而三四層陣圖法器,則由二鳳與金須奴掌握,除此之外,初鳳平素行法煉功的黃晶殿內,還有陣圖總器。


    話說這第三層與第四層三十五道陣圖,上承下接,既是通道外圍所有陣圖樞機所在,又是宮內五行主陣輻射之圍,在紫雲宮內重要無比,平素全處關閉之狀。


    若有闖入者,隻要他們強行穿過二層與三層陣圖相連的一道千均沙障,三層、四層陣圖便會自動開啟。


    到時,陣圖法器示警,執器修者必有感應,而有修者主持,無論仙凡,妄入陣圖者,必定九死一生。


    由此可見,這宮中陣圖環環相連,威能頂天。


    所以,金蟬等人入陣一個多時辰,現在還在第一層至第二層的中樞七煞神柱陣內艱難前行。


    此陣若破,便是海中靈獸龍鮫所鎮的二層陣圖。


    而唐石他們,則是千裏長征才剛開始。


    ……


    冬秀掠出殿外,在一眾宮闕裏飛速遁行,而後穿過一眾金庭玉柱,很快,便到了後苑玉池之前。


    隻見她取出一枚玉碟連施法決,玉池正中立有一道潔白玉柱升起,冬秀縱身一躍,飛站玉柱之上,剛一落下,玉柱升光,在冬秀身前幻成一排算籌。


    當前之數,六三。


    冬秀一聲冷笑,左手連彈,一道道法力打入算籌之中,多餘的消失,剩下的變換隊形,很快,算籌便擺到了一二之數。


    數字一成,冬秀身影漸漸消失於玉柱光內。


    而消失那一刹那,她的身影又突然出現其中。


    她抬手一揮,玉柱之光消散,待她離開玉池,再次穿過一眾金庭玉柱後,又來到一片宮殿之前。


    此時的宮殿與剛剛冬秀經過時的樣式截然不同,不僅占地更闊,樣式也更加華美,四周瓊樹林立,深處白霧皚皚,撲麵而來,聚靈陣傳來的靈氣都要濃鬱許多。


    冬秀躍入其中,略一感應,便向一主殿走去。


    紫雲宮上下共分六十三層,而這六十三層宮殿,是建宮之主以大法力層層而疊,隻需在宮中後苑玉池之中以算籌擺數,則可毫無聲息層層穿行。


    最奇妙的是,前庭宮門連同廣場、避水牌坊、玉池、金庭玉柱、議事百花主殿、黃晶殿與後苑宮門貫穿六十三層宮殿,無論平素你在哪一層宮殿居住修行,隻要踏入上述之地,便可與住在他層的宮殿中人在這些地方相會。


    完全沒有陣法傳行之感,實乃鬼斧神工之作。


    每一層內,皆有主殿與無數偏殿,而前十層宮殿乃前任主人、婢女所用,初鳳入主此宮之後,以示尊敬,從未啟用。


    層數越是靠前,宮殿便越是華美,靈氣更是充盈,以往初鳳、慧珠居十一,二鳳金須奴居十二,三鳳十三,冬秀十四,但自天魔劫後,初鳳便以鎮守通道陣圖為由,讓冬秀直接去了六十三層。


    三鳳與她相厚,為此還與初鳳爭執良久,但初鳳不為所動,三鳳也隻能作罷。


    以往,冬秀還覺這是初鳳因天魔劫大家共夢而察覺了自己內心的欲望來敲打自己,但現在,她隻覺得,這是不加掩飾的屈辱。


    ……


    十二層主殿名為紅櫻殿,冬秀踏足而上,見殿門關閉,她強斂心神,輕輕用法力擊了大殿旁的法磬。


    很快,殿內響起二鳳的聲音:“是哪位姐妹?”


    “二鳳姐姐,是我。”


    話音一落,殿門“唰”的一聲便開。


    “冬秀妹妹,你可是很少來我紅櫻殿內啊。”


    冬秀踏步走入,隻見內裏珠光柔和,天地靈氣緩緩匯湧一方,殿中深處正中,二鳳盤膝坐在玉石塌上,輕輕說道。


    “二鳳姐姐羞煞我也,冬秀天資平庸,眼見與諸位姐姐差距越拉越大,心中焦慮,隻得努力用功,走動自然就少了一點。”


    二鳳輕輕吐納,緩緩起身,從石塌上躍下,落在冬秀身旁,將其引到玉石座椅上落坐後輕輕歎道:“紫府秘笈憑空而飛,地闕金章我等又精煉不佳,雖有天魔秘笈補足功法,但如此雜煉,本就極耐心性,萬事,不可急也。”


    “而我等姐妹修天魔秘笈,怕是飛升無望,但做一個逍遙地仙,也能與天地同壽,你我情逾手足,切不可因小失大讓我等心傷。”


    “大姐從天狐天魔劫中而迴便與以往有異,怕是一也與你一般,囿於急急領悟法則之力而略顯苛責,冬秀妹妹切莫放在心上,以此傷了百年姐妹感情。待大姐出關,想來就會恢複如前。”


    冬秀一聽,知二鳳以為她來之意是為被罰入六十三層宮殿一事,若是往日,必定感動異常,但現在魔火作崇,隻覺這所有一切虛假不已,當即心裏冷哼,麵上卻露感動之意,說道:“當日若無三位姐姐,冬秀怕是早已死在海盜手中,無論如何,冬秀都不會對諸位姐姐有任何不滿。”


    “隻是今日我修煉天魔秘笈偶有心得,便以其所載術法衍化了一番神砂通道內前兩層陣圖變化,一番使將下來受益良多,但前兩層陣圖終是略顯簡易,所以,便想請姐姐為我演示一番三層陣法之變。”


    二鳳一聽毫不為意,笑道:“不怕妹妹笑話,若論陣法衍變,我怕是不及外子一半之功,他現在正在偏殿修行,不若,我喚他前來……”


    “二鳳姐姐,我與金須奴終是男女有別,你就不要推辭了。”


    聽冬秀如此說,二鳳點了點頭,應道,“好,那就請妹妹與我去陣器殿一觀。”


    冬秀聞言,眼中頓時閃過一道精芒。


    二人出了紅櫻殿,二鳳在前帶路,與冬秀在一眾宮闕裏七拐八拐,很快,便到一殿前,這時她手裏翻出一枚玉簪,插入殿門插銷之中,隻見門上閃出一陣青光,殿門已自開啟。


    “冬秀妹……”


    二鳳站在門前,剛喊半句,後背之上便是一陣輕微刺痛,接著一股股帶著奇怪術式的法力透入了體內。


    身體的元嬰之上,頓時糾纏而上無數黑色鎖鏈,根本不及反應之下,又是一陣痛感傳來。


    這時,冬秀手中數十根神鯊刺,已全數刺入了二鳳全身各大要穴之中。


    二鳳大驚失色,但根本無法開口、動彈,而冬秀飛入殿內將那算盤模樣的陣器一取,再將開啟此殿玉簪一收,就拉著已如刺蝟的二鳳直向後苑宮門狂飛而去。


    一路上冬秀默然不語,二鳳不停調動法力攻擊身中禁製,但一時半會,法力難聚,禁製難攻,而瞧得冬秀突然變臉,二鳳心內,早已起了驚濤駭浪。


    她想起了初鳳從天魔劫後與自己說的話。


    “冬秀在天魔劫中有殺我等之心,此番渡劫完畢,你一定要多加注意,這些年來,她與三妹感情頗厚,這話,你知我知即可。


    我等修道不易,能一起修道至今更是艱難,我不願做那無義之人,之所以封閉宮門,除了感悟天道法則,體驗這不曾經曆的天魔劫難,最為重要的,就是希望冬秀能消減心魔。”


    當時初鳳說起,二鳳口裏應承,但心裏一直不以為意,完全未放心上。


    在她心中,冬秀從凡人到修者再到修成元嬰,一步步百來十年都隨自己姐妹三人共同進退。


    雖與三妹一般略顯自私、驕蠻了一點,但在二鳳看來,她就是個會哭會鬧的小妹妹。


    但剛剛,看得冬秀麵無表情的臉,她突然覺得,自己錯的好離譜。


    小妹妹長大了,自己這幾個姐姐,已經滿足不了她了。


    ……


    不一會兒,冬秀帶著二鳳來到後苑宮門之前,身形一竄,宮門自開,二人化成一團黑煙,便撲入了神沙通道之中。


    一入內裏,冬秀取出一道符籙貼在身上,遁霧之速立刻大增,風馳電掣向前而去。


    “我受夠了!”


    行得一會,冬秀終於開口。


    “你們姐妹三人為你父報仇殺戮海盜,我雖在自救,但自問事事附和你們,而後你與三鳳住在島上一年,我事事躬親,宛如奴婢一般伺候你們姐妹二人。”


    “三鳳蠻橫,心氣小,那我呢?我比你們年齡還小,可還是要忍住不耐逗她開心。”


    “一年之後,我隨你與三鳳入海尋找初鳳、尋找紫雲宮,你們久居海島,忘了如何海中唿吸,海浪打來,是我救了你們二人被打落海中,若初鳳再晚到半刻,吞了一肚海水的我早就死了。”


    “而後大難不死到了紫雲宮,以為能順利修行,但金須奴有意刁難,代初鳳教授功法處處藏私,直至地闕金章消失之時,我才煉了其中小半,你們三人都有初鳳關懷,我呢?”


    “三鳳在金須奴化形之時尋他麻煩,我在旁相勸,但偷偷結為夫妻的你們,卻以為我與三鳳同流害他!”


    冬秀一句句沉聲而說,雙眼已是血紅一片。


    “你知不知道,我為拿月兒島火海中的天書副冊,不惜得罪當時的朱梅、白穀逸,我是為了我自己?”


    “而後我等一體完成與嵩山二老約定,但為何偏偏是金須奴去行一年之後的踐諾之行?”


    “如此也就罷了,可你們夫婦私心深藏,金須奴在月兒島內所得十數樣法寶,可有與我等分潤?”


    “你夫婦不公,初鳳無端猜忌,而我與三鳳名為姐妹,實如主仆,就連後來紫雲宮裏的慧珠,都能住入品秩靠前的宮殿。”


    “為什麽?”


    冬秀大喝,而這時,她翻手取過從二鳳處所得玉石陣器,法力一送,金光斑駁的通道之側立現一口,冬秀馭著身形鑽入進去,通道之口立即關閉。


    “我受夠了!”


    “所以,此次外敵來犯,我會看著你們相互殘殺,一個個死在這裏。”


    話音一落,冬秀將二鳳置於此地玉石寶座之上,她人站在一旁,手中再現數十根神鯊刺,再度刺入了二鳳體內。


    “這上麵有我費了好多好多心血練就的禁製,即便你實力比我強,但一經中招,一時半會絕對難以解除。”


    接著她左手一翻,手裏又出現了一把神鯊刺在二鳳麵前一晃。


    “你看,我可是準備了很久的。”


    說完,冬秀將頭四層陣圖兩把陣器馭在身前,當先就朝黑色石扇上打出一道法決,待上麵的血光消散,她轉過頭看著二鳳冷酷無比的道:“開始了。”


    “紫雲宮,是我邵冬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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