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小滿這次出行，是秦光與楚江領五十影衛暗中跟隨，在村前與林家車夫分手時，二人商量著派出十人，暗中護送林彥文的屍身返迴鄴邱。
本想著一個山野鄉村，就算不甚遭遇危險，以他們二人加上四十影衛，也足可保項小滿萬無一失，卻沒想到會碰上千餘人眾的山匪劫村。
聽聞四十影衛全部喪生，項小滿不禁心頭一顫，猛地緊握雙拳。
五百影衛跟著項謹這麽多年，最多也隻是負傷而已，從未有一死。如今跟著項小滿走一趟，卻一下折損了四十人，這怎麽不讓他憤怒。
可憤怒歸憤怒，理智卻告訴他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
眼下對方少說還有七八百人，三個頭目念著昔日那一麵，念著赫連良平說過的話，尚對他禮讓三分，一旦撕破臉，就算張峰，楚江與秦光武藝再高，就算他們三人能殺出重圍，也決計護不住他與何文俊。
項小滿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吳二哥，你現在打算咋辦啊？”
“誒，小滿兄弟哪裏話。”吳勝擺了擺手，“早知小滿兄弟在此地遊玩，我們絕不會來此擾了你的興致。”
“二哥說的對，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嗎！”呂弘出聲幫腔，“雖說咱們弟兄死傷不少，可小滿兄弟的手下也……咳咳，那個，不得不說，那些黑衣人著實厲害，各個以一當十，要是咱們山上也有……”
“五弟！”陳永芳見呂弘越說越歪，連忙出聲嗬斥。對項小滿拱拱手，“小滿兄弟，此次全係誤會，不如我們就此罷手，如何？”
這話說得客氣，可語氣卻有些不善，項小滿自然能聽出來，笑問：“各迴各家？”
“沒錯，各迴各家。”吳勝道，“改日還請小滿兄弟與賀公子再上獅子嶺，咱們把酒言歡。”
項小滿皮笑肉不笑，抱了抱拳：“一定，一定！”
三人隨即告辭，命人收了自己人的屍身，而後快速往村外撤去。
“項小滿，那些村民怎麽辦？”張峰問道。
“還能咋辦？！”項小滿雙拳緊握，死死地盯著人群離開的方向，“他們人太多，你們三個就算能一人打一百，那還有四五百呢！”
“我能打兩百！”張峰不屑道。
項小滿微微皺眉，扭頭看向張峰：“瘋子，現在可不是你瘋的時候。”
“你這人，咋那麽不識逗呢？”張峰挑了挑眉，與項小滿對視，半晌，方才嗤笑一聲，把「破陣槍」扔給項小滿，“你可真不像你。”
丟下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張峰便轉身來到那老者的屍體前，眼底劃過一絲悲哀：“老爹啊老爹，你看看你，咋被射成刺蝟了呢？”
他說著這麽不著調的話，把老者身上的箭矢全部拔了出來，邊拔邊又輕聲呢喃：“這狗屁的世道，三天兩頭有人來劫掠，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挨餓了，也不用整日擔驚受怕了。”
他背起老者，瞥了項小滿一眼：“你扶著何先生迴我家一趟，看看那些藥有沒有被燒毀，等我把老爹埋了就過來。”
項小滿看著張峰遠去的背影，心裏很不是滋味。他知道張峰心裏難受，可自己又何嚐不是？四十個影衛，四十條人命，就這麽沒了。
“主人，咱們現在怎麽辦？”楚江輕聲問道。
“先迴去吧。”項小滿歎了口氣，讓秦光扶著何文俊，緩緩往村子裏走去。
村子裏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殘垣斷壁，仍有大火在燃燒，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許多屍體，幾乎全是老人。
“以西山腳下的那些村子來看，他們一開始或許真沒想殺人，可能是遇到反抗才……嗬，搶人妻女，奪人財物，還不讓人反抗？！”
項小滿心裏想著，一瘸一拐的從這些屍體邊走過，他努力讓自己不去看，可眼睛卻總是不受控製的亂飄。
“一群畜牲，就這樣的還想造反？”項小滿咬牙切齒，“良平大哥，你失策了！”
秦光與楚江聽到項小滿的話，對視一眼，似乎是在交流什麽。而何文俊倒是滿心疑惑，有些虛弱地問道：“小滿，此事與公子有何關係？”
項小滿無奈一歎，把赫連良平攛掇王濟造反的事說了一遍，連帶著也將林彥章無端被打的原因告訴了何文俊。
“原來如此。”何文俊微微頷首，並沒有表現出多少意外。
項小滿還以為他是身子太累，不願多說，便也沒有多想，徑直迴了張峰的家。
張峰家並沒有被大火波及，許是那些山匪本就沒想放火，也可能是見到張峰他們逃出，隻顧著抓人，沒來得及放火。
總之，這個原本就破敗的小院，除了那矮牆被推倒了一麵，別的倒也沒有什麽損壞。
秦光扶著何文俊迴房休息，項小滿則來到灶房，讓楚江幫忙熬藥。
“主人，您先休息一會兒吧。”楚江把藥罐子放在灶上，往土灶裏添了把柴火，“屬下在這裏看著就行。”
“我不累。”項小滿搖了搖頭，坐在一個小馬紮上，看著灶膛裏的火苗發呆。
楚江當然明白他在想什麽，輕聲勸道：“主人無需自責，影衛們為保護主人而盡忠，是他們的榮譽，也是他們的宿命。”
“為別人而死，算是榮譽嗎？”項小滿歎了口氣，不置可否，“我隻是覺得，自己太沒用了。”
楚江沒有說話，他知道項小滿現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自己能夠想通。
“楚江，你說師父要是在，他會咋做？”項小滿突然問道。
楚江微微一怔，想了想，沉聲說道：“老主人應是會想辦法把那些山匪全部殺了。”
“我也是這麽想的。”項小滿點點頭，眼眸中的厲色一閃而過，緊隨而至的是一抹失落，“可我做不到。”
“主人不必如此。”楚江道，“老主人武藝超群，智謀無雙，主人尚且年幼，不可同語。”
“是啊，說到底還是我太弱了。”項小滿苦笑一聲，“我要是能再強一些，或許今天就不會死那麽多人了。”
楚江沉默了，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勸慰項小滿，他也知道，這種時候，任何勸慰都是徒勞。
“楚江，你說我啥時候才能像師父那樣厲害？”項小滿問。
“主人天資聰穎，假以時日，定不輸老主人。”
“有那麽一天嗎？”項小滿搖了搖頭，歎道，“楚江，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楚江應了一聲，起身走出灶房。
項小滿望著火苗，心裏五味雜陳：“再強一些，哪怕有那瘋子的實力，今天也不會這麽窩囊。”
他的話聲剛落，卻聽見門口傳來張峰的戲謔：“傻子罵瘋子，瘋子戲傻子，傻子說，你說誰是傻子？”
“你說誰是傻子？”項小滿怒道。
本想著一個山野鄉村，就算不甚遭遇危險，以他們二人加上四十影衛，也足可保項小滿萬無一失，卻沒想到會碰上千餘人眾的山匪劫村。
聽聞四十影衛全部喪生，項小滿不禁心頭一顫，猛地緊握雙拳。
五百影衛跟著項謹這麽多年，最多也隻是負傷而已，從未有一死。如今跟著項小滿走一趟，卻一下折損了四十人，這怎麽不讓他憤怒。
可憤怒歸憤怒，理智卻告訴他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
眼下對方少說還有七八百人，三個頭目念著昔日那一麵，念著赫連良平說過的話，尚對他禮讓三分，一旦撕破臉，就算張峰，楚江與秦光武藝再高，就算他們三人能殺出重圍，也決計護不住他與何文俊。
項小滿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吳二哥，你現在打算咋辦啊？”
“誒，小滿兄弟哪裏話。”吳勝擺了擺手，“早知小滿兄弟在此地遊玩，我們絕不會來此擾了你的興致。”
“二哥說的對，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嗎！”呂弘出聲幫腔，“雖說咱們弟兄死傷不少，可小滿兄弟的手下也……咳咳，那個，不得不說，那些黑衣人著實厲害，各個以一當十，要是咱們山上也有……”
“五弟！”陳永芳見呂弘越說越歪，連忙出聲嗬斥。對項小滿拱拱手，“小滿兄弟，此次全係誤會，不如我們就此罷手，如何？”
這話說得客氣，可語氣卻有些不善，項小滿自然能聽出來，笑問：“各迴各家？”
“沒錯，各迴各家。”吳勝道，“改日還請小滿兄弟與賀公子再上獅子嶺，咱們把酒言歡。”
項小滿皮笑肉不笑，抱了抱拳：“一定，一定！”
三人隨即告辭，命人收了自己人的屍身，而後快速往村外撤去。
“項小滿，那些村民怎麽辦？”張峰問道。
“還能咋辦？！”項小滿雙拳緊握，死死地盯著人群離開的方向，“他們人太多，你們三個就算能一人打一百，那還有四五百呢！”
“我能打兩百！”張峰不屑道。
項小滿微微皺眉，扭頭看向張峰：“瘋子，現在可不是你瘋的時候。”
“你這人，咋那麽不識逗呢？”張峰挑了挑眉，與項小滿對視，半晌，方才嗤笑一聲，把「破陣槍」扔給項小滿，“你可真不像你。”
丟下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張峰便轉身來到那老者的屍體前，眼底劃過一絲悲哀：“老爹啊老爹，你看看你，咋被射成刺蝟了呢？”
他說著這麽不著調的話，把老者身上的箭矢全部拔了出來，邊拔邊又輕聲呢喃：“這狗屁的世道，三天兩頭有人來劫掠，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挨餓了，也不用整日擔驚受怕了。”
他背起老者，瞥了項小滿一眼：“你扶著何先生迴我家一趟，看看那些藥有沒有被燒毀，等我把老爹埋了就過來。”
項小滿看著張峰遠去的背影，心裏很不是滋味。他知道張峰心裏難受，可自己又何嚐不是？四十個影衛，四十條人命，就這麽沒了。
“主人，咱們現在怎麽辦？”楚江輕聲問道。
“先迴去吧。”項小滿歎了口氣，讓秦光扶著何文俊，緩緩往村子裏走去。
村子裏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殘垣斷壁，仍有大火在燃燒，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許多屍體，幾乎全是老人。
“以西山腳下的那些村子來看，他們一開始或許真沒想殺人，可能是遇到反抗才……嗬，搶人妻女，奪人財物，還不讓人反抗？！”
項小滿心裏想著，一瘸一拐的從這些屍體邊走過，他努力讓自己不去看，可眼睛卻總是不受控製的亂飄。
“一群畜牲，就這樣的還想造反？”項小滿咬牙切齒，“良平大哥，你失策了！”
秦光與楚江聽到項小滿的話，對視一眼，似乎是在交流什麽。而何文俊倒是滿心疑惑，有些虛弱地問道：“小滿，此事與公子有何關係？”
項小滿無奈一歎，把赫連良平攛掇王濟造反的事說了一遍，連帶著也將林彥章無端被打的原因告訴了何文俊。
“原來如此。”何文俊微微頷首，並沒有表現出多少意外。
項小滿還以為他是身子太累，不願多說，便也沒有多想，徑直迴了張峰的家。
張峰家並沒有被大火波及，許是那些山匪本就沒想放火，也可能是見到張峰他們逃出，隻顧著抓人，沒來得及放火。
總之，這個原本就破敗的小院，除了那矮牆被推倒了一麵，別的倒也沒有什麽損壞。
秦光扶著何文俊迴房休息，項小滿則來到灶房，讓楚江幫忙熬藥。
“主人，您先休息一會兒吧。”楚江把藥罐子放在灶上，往土灶裏添了把柴火，“屬下在這裏看著就行。”
“我不累。”項小滿搖了搖頭，坐在一個小馬紮上，看著灶膛裏的火苗發呆。
楚江當然明白他在想什麽，輕聲勸道：“主人無需自責，影衛們為保護主人而盡忠，是他們的榮譽，也是他們的宿命。”
“為別人而死，算是榮譽嗎？”項小滿歎了口氣，不置可否，“我隻是覺得，自己太沒用了。”
楚江沒有說話，他知道項小滿現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自己能夠想通。
“楚江，你說師父要是在，他會咋做？”項小滿突然問道。
楚江微微一怔，想了想，沉聲說道：“老主人應是會想辦法把那些山匪全部殺了。”
“我也是這麽想的。”項小滿點點頭，眼眸中的厲色一閃而過，緊隨而至的是一抹失落，“可我做不到。”
“主人不必如此。”楚江道，“老主人武藝超群，智謀無雙，主人尚且年幼，不可同語。”
“是啊，說到底還是我太弱了。”項小滿苦笑一聲，“我要是能再強一些，或許今天就不會死那麽多人了。”
楚江沉默了，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勸慰項小滿，他也知道，這種時候，任何勸慰都是徒勞。
“楚江，你說我啥時候才能像師父那樣厲害？”項小滿問。
“主人天資聰穎，假以時日，定不輸老主人。”
“有那麽一天嗎？”項小滿搖了搖頭，歎道，“楚江，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楚江應了一聲，起身走出灶房。
項小滿望著火苗，心裏五味雜陳：“再強一些，哪怕有那瘋子的實力，今天也不會這麽窩囊。”
他的話聲剛落，卻聽見門口傳來張峰的戲謔：“傻子罵瘋子，瘋子戲傻子，傻子說，你說誰是傻子？”
“你說誰是傻子？”項小滿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