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苦難來來往往


    寒風瑟瑟襲來


    當悲傷將我吞噬


    是你讓我重拾希望


    我舉起我的手


    為你歌唱,隻為你一人歌唱


    王啊,我摯愛的王啊


    當我苦痛失落,筋疲力盡


    當我近乎絕望,畏懼不已


    我就會奔向你,隻會奔向你


    因為你是我黑暗中的光亮


    我屬於你,你也屬於我


    我用盡我全部的真心為你歌唱


    我閃耀的一絲光芒,隻因你給我的愛


    我隻想說


    你便是我的一切


    ……”


    還是那熟悉的歌聲,隨著時近時遠的浪濤聲在海邊迴蕩著,那是一個有著一頭雪白色長發的少女的歌聲,她身上的白裙,就像是一朵倒過來的百合花一般,純淨而美麗。


    寧無言就這樣站在遠處望著她,看呆了。


    少女十指緊扣,好似祈禱般的麵朝著大海歌唱著,她微蹙的眉宇間似乎有著一抹驅不去的憂鬱和感傷。


    “是因為對她所歌唱的王的思念麽?”寧無言這樣想著。“竟然會拋棄如此美麗的公主,這所謂的王還真是絕情呢。”


    還真是一不留神就表露出了自己的心思呢,寧無言甚至在夢中都臉紅了一下,但是也沒有什麽好感覺丟臉的吧?既然每一個少女都會夢到白馬王子,那麽自己稍微夢到一下公主也沒什麽不對的吧?


    不過寧無言不認為自己對眼前的這位公主所抱有的情愫,與少女們對她們夢中的白馬王子的向往是相同的,那是一種很特別的感覺,雖然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種感覺,大概無關風月,恩,隻是大概。


    事實上,寧無言應該是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做這個夢了,他已經無數次夢到這位被他視作公主的少女,也無數次的陶醉在她的歌聲裏,對於寧無言來說,這少女,還真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不過說是熟悉卻又有些不妥,因為他盡管曾經無數次的夢到這少女,但是卻從來沒有近距離的看到這少女的模樣,即便是在夢中也是一樣,他會看到少女的側臉,背影,但唯獨沒有奇跡般的站在海麵上,站到少女的麵前,所以對於寧無言來說,這少女或許也是陌生的吧。


    每一次夢到她,寧無言都會感覺無比的欣喜,同時也無比的恐懼。


    他想要接近她,但是卻沒有膽量朝她邁出哪怕一步,“我害怕驚擾到她,打斷了如此美妙的歌聲”,這便是他長久以來為自己的膽怯所找的托詞。


    可是這一次,寧無言感覺自己是時候應該鼓起勇氣來了,即便會驚擾到她也是一樣,即便會打斷這美妙的歌聲也是一樣,至少希望,她能因此迴過頭來,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臭表哥,起床啦!”


    一聲讓耳膜都為之顫抖的唿喊聲頓時讓公主和歌聲都化作了泡影,緊接著就是肚子上傳來的一陣劇痛,寧無言頓時就清醒了過來,睜大了雙眼,望著騎在自己身上的表妹寧小語,整個人呆住了。


    寧小語伸手扯住了寧無言的臉蛋兒,奮力的朝兩邊兒拉扯著。


    “臭表哥,你還發什麽愣呢,也不看看幾點了,馬上就要遲到了!”


    “哦——痛痛痛痛~”


    寧無言猛然迴過神來,搖頭晃腦的慘叫著。


    寧小語鬆開了他,卻有些奇怪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好似自言自語的說著:“奇怪,你臉上怎麽濕噠噠的……”


    寧無言頓時就意識到問題所在了,不過在寧小語充滿懷疑的目光的盯視下,他是絲毫都不敢輕舉妄動。


    “哦……”寧小語先是了然的一笑,隨即就矯捷的從他的床上跳了下來,一臉抓住他把柄之後的得意笑容,伸手指著寧無言,說道:“嘖嘖,表哥啊,你不會又夢到那個什麽會唱歌的公主了吧?拜托,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整天還沉迷在這種童話故事裏真的好麽?”


    寧無言馬上反應過來,抓起被子捂上了自己那紅透了的臉。


    寧小語顯然不打算就這麽放過他,一把揪住他的被子的另一頭,把他手中的被子奪走了。


    寧小語把他的被子扔到了一邊兒,雙手叉腰,暗含威脅的說著:“我說表哥,這件事情你應該也不想被第三個人知道吧?比如說茉莉姐……”


    “巧克力奶油冰激淩超大份……”


    “成交!”


    寧小語馬上一錘定音。


    “中午午休的時候可一定要給我送去教室哦,不然的話,我可不能保證會不會四處亂說,尤其是茉莉姐,我感覺她應該是很感興趣的……”


    “一定送到!”寧無言馬上雙手合十,低著頭對寧小語好似拜托一般說道。


    “哼!”寧小語得意的冷哼一聲,這才肯放過他,哼著小曲兒下樓去了。


    寧無言無奈的吐了口氣,顯得有些失落了,倒不是因為損失了一份冰激淩,而是因為剛才在夢裏,自己,終究還是沒能邁出那一步……


    時間是七點半,寧無言搖了搖頭,不再讓自己多想,得趕緊起床收拾一下了,不然的話,真的要遲到了。


    等他收拾妥當了,樓下就又傳來了寧小語的聲音。


    “表哥,我媽說晚上叫你去店裏幫忙,下午放學了你就直接過去店裏好了,我先走咯,你可千萬別忘了!”


    “是舅媽讓你去的吧?怎麽又要推給我,喂……”


    寧小語直接無視了寧無言的抗議,拎著小書包就跑了出去。


    寧無言也隻能無奈的認栽了,不過想想自己被這丫頭欺負,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誰叫自己是做哥哥的呢?況且還是寄人籬下……


    沒錯,寧無言確實是寄人籬下,他從小就被老媽送到了舅舅家,而舅舅和舅媽簡直就成了他的養父養母,至於他那遠在國外的老媽,別說見麵了,甚至平時都少有聯係。


    不過對此,寧無言倒也是習慣了,況且舅舅舅媽對他和寧小語一視同仁,反倒讓他心存感激。


    不知不覺的,寧無言到了車站,時間是七點四十二,不過不用擔心,隻要上了電車,用不了十分鍾,就能到學校,龍脊島的島環線電車可是很快的。


    隻不過,今天這車站的乘客,是不是有點兒太多了?看著被圍得水泄不通的進站口,寧無言甚至在想,是不是整個龍脊島上的人都來這一站擠電車了呢?


    不過顯然,事實並非如此,寧無言走到近前,仰頭望去,才發現進站口亮起了紅燈,所有的進站閘機都處於封閉狀態,站務人員們一個個滿頭大汗的攔在進站口。


    人群中的焦躁和不滿情緒隨著時間的流逝在加劇,乘客們罵罵咧咧的抗議著,站務人員們完全進入了有口難辯的狀態:“各位乘客請不要著急……島環線上出了一點兒小故障,隻是小故障而已……已經在處理中了,故障很快就能排除,電車也很快就能恢複運營的……


    聽著人群中隱約傳出來的話語,寧無言頓時失落而無奈的歎了口氣,難道全世界都在全力阻擋我上學的腳步麽?看著手表上的時間,七點五十三分,遲到怕是在所難免的了。


    不過,大概遲到也沒什麽吧,反正每次點名自己都會被老師漏掉的,反正自己不管在與不在都是會被無視的,反正自己存在與否,都是一樣的……


    當寧無言這樣想的時候,頓時就感覺更加失落了。


    可是,那也是無可辯駁的事實吧?自己那微弱的存在感……


    身前人群依然在吵鬧著,隻不過其中個別的聲音似乎顯得異常刺耳,聽起來像是一個中年男人在通電話的樣子:“……什麽,你說什麽?島環線被炸毀了……恐怖襲擊……你在說什麽?!喂?喂!……”


    當這斷斷續續的話語通過寧無言的耳朵,流進他的腦海的時候,寧無言感覺自己的大腦裏頓時變作一團混沌。


    身前的人群也在一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隨後不知道是誰突然哭出了聲音,才將這短暫的寂靜打破。


    人們好似失了魂魄一般,麵色麻木的從寧無言的身邊跑過,寧無言數不清自己被多少人推搡和衝撞過,也全然感受不到疼痛,他似乎已經顧不上在乎自己的感受,因為他突然想到,寧小語,就是坐的上一班電車……


    在那一瞬間,寧無言的身體好像已經不再屬於他自己,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就那樣加入到了“失心瘋”般的人群中,漫無目的的狂奔著。


    直到他的胳膊被人抓住,他才在被人拉扯的觸感中稍微恢複了意識。


    “哥!你幹嘛去!”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寧無言的臉色頓時好似枯木逢春一般,從一臉蒼白漸漸恢複了血色,看著眼前的寧小語,他頓時有一種虛脫般的感覺,全身上下的神經都從緊繃的狀態一瞬間鬆弛了下來。


    寧無言猛然間緊緊抱住了寧小語,好像生怕有人會把她奪走一般。


    寧小語似乎被他抱得有些難受,不自然的扭動著身子,而她的掙紮,也讓寧無言漸漸的冷靜了下來,慌忙的鬆開了寧小語。


    寧小語顯然也有些臉紅,不過卻也沒有怪罪寧無言的意思,隻是嘴上還是不饒人:“突然間做什麽啊……你想搞什麽行為藝術,拜托不要拉我下水好不好,我可不想陪你一起丟人……”


    “沒,我隻是……”


    寧無言撓頭尷尬的咧嘴笑著。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可是拜托你也要動動腦子好不好,至少也該先給我打個電話什麽的吧?況且你用跑的能有什麽用,我要真出事了,等你跑到那,我早就燒成灰了好吧!”


    寧小語顯然也是看透了寧無言的心思,畢竟剛才她也是同樣擔心寧無言的,隻不過因為寧無言出來的比自己晚,所以她倒是不會像寧無言那般失了方寸。


    寧小語的每一句話都讓人感覺無可辯駁,寧無言隻是傻笑。


    寧小語好似失去了教訓他的興趣,轉過身去看向車站,嘴裏嘟囔著:“說什麽恐怖襲擊,真的假的啊,如果真的是恐怖襲擊,要炸也該炸車站……”


    “轟——”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直感覺一陣灼熱的氣流撲麵而來,寧無言和寧小語都本能的撲在了地上,任憑一股股氣浪從後背上拂過。


    遠處的車站已經完全的被火焰包裹了起來,化作了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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