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瞥了一眼不遠處被旋風絞脫手插在地上的長劍,大步走過去拔了起來,然後握在手中怒指張揚,一字一頓地道:“即便是將你千刀萬剮,也難消我心頭之恨,我發誓今日我黃璞玉與你張揚誓不兩立,有你無我!”


    這時候,水長老不知從什麽地方撈來一個裝著衣物的包袱,扔向黃璞玉:“成什麽體統,趕緊穿上!”


    本來早上與寧無道的一番拚鬥就已經受傷,此刻再與黃璞玉的這番硬拚,張揚傷勢加重,輕咳一聲,但是臉色卻尷尬無比,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會製造出這樣的效果來。


    眼見黃璞玉並未接水長老扔過來包袱,依舊如狼似虎般盯著自己,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心中開始萌生退意。


    當他知道黃璞玉達到控劍境後,一開始想的是與黃璞玉大戰一場,籍此掂掂自己剛學的‘疾風劍法’的深淺,可沒想到事情居然會演變成現在這樣,他心裏也有一絲愧疚之意。


    “這真不怪我,老兄,這是我們共同造成的,我的一半我現在給你道歉可以嗎?”張揚一斂之前的堅韌與淡漠,轉而變成了似乎膽小怕事的神色,畏畏地向逼過來的黃璞玉說道。


    當然,並不是張揚現在怕了他,而是哪怕是意氣之爭,或生或死,都比這樣來得痛快。


    在張揚看來,黃璞玉現在這樣卻是都是張揚造成的,雖然無意羞辱,但是終究有他的幾分推波助瀾,對方與自己並無深仇大恨。


    若要張揚此刻對黃璞玉下殺手,實是於心不忍,哪怕黃璞玉現在有心找張揚尋死。


    黃璞玉對自己三師叔和張揚的話仿若未聞,他眼裏隻有張揚,他握著劍,赤luo著身體,依舊在向張揚逼近,完全忽視了周圍的目光,他的決心與之前他所說的話一樣,有你無我。


    張揚眼見形勢不對,對方的那個水長老似乎也對自己虎視眈眈,忙向眾人拱手道:“今日也算與諸位不打不相識,在下先告辭了,咱們後會有期!”


    “哪裏跑!”


    黃璞玉大喝出聲,一劍劈了過去,劍芒在張揚身上炸開,但是,不少人見到這個情景皆是雙目一凝:好快的速度!


    因為,雖然張揚還在那裏貌似畏畏地拱手,但是隨著一陣風雷之聲響起,那‘後會有期’四字,卻已經是從百米開外傳來,接著,張揚那拱手的身形才漸漸散去。


    待到黃璞玉一劍劈了個空過後,張揚的身形距離之前的身影,已經足足有三百米遠去了。


    黃璞玉眼見張揚留下的道道殘影,朝天星城城門揚長而去,悲憤至極,眼中似有淚光閃動,接著泛起一抹決然之色,橫劍而起,抹向自己的脖子。


    當!


    就在當時,黃璞玉手中的那把長劍,劍刃距離黃璞玉喉嚨隻有零點零一公分的時候,一股氣勁打到黃璞玉的劍身上麵,將那把劍彈了開去。


    “混賬東西!一點點小小的屈辱,便讓你起了輕生的念頭,你還配做我天陽院最傑出的弟子嗎?還不趕緊穿上衣服,簡直不知廉恥。”大長老一掌救下黃璞玉過後,一臉威嚴地喝斥道。


    “哈哈哈哈!”黃璞玉淒切地大笑出聲,神情悲懷慘念,轉頭對水長老怒目而視:“小小的屈辱,如若是你到我這般境況,你還會說這是小小的屈辱嗎?”


    水長老臉色鐵青,雙目聰慧,怒斥黃璞玉:“一派胡言,你的命屬於天陽院,天陽院收你養你,傳你武學,自你入院以來,天陽院把最好的修武資源都給了你,你豈有資格自斷生死!”


    聽了水長老的話,黃璞玉低下了頭,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你最好想清楚,你入院以來,受盡欺淩的時候,是什麽讓你堅持下來,你所付出的艱辛,十年如一日的堅持,為的是什麽?難道你覺得你不如剛才那小子?”


    “你不要忘了,剛才你的實力發揮了多少?難道你就不想以後親自手刃今日羞辱你的人,任由其逍遙法外?”


    “我剛才本可替你擒下此賊,但是我卻任由他離去,是為什麽?武道一途學無止境,越是修習到後麵,對心境的要求就越高,我就是不想你因此留下心魔。”


    “他若真是紫星院的的弟子,你們遲早還有一戰,待他日你親自手刃令你今日蒙羞的心魔豈不快哉!”


    水長老的一席話,黃璞玉閉眼思索著,他開始迴憶起自己自懂事起,所遇到的所有事情……


    “小夥,我看你根骨奇佳,這是無上武技‘辟邪神功’,日後你修煉成功,必可俯瞰整個風雲大陸,無上武技隻贈有緣人,我看你與此書有緣,隻要出十文錢的辛苦費,我便將這本書便贈與你!”


    這是黃璞玉九歲的時候,一個渾身破衣爛衫的老叫花子,拿著一本叫作‘辟邪神功’的書對他說的。


    他記得當時他想都不想就跑迴家,偷走了他奶奶放在枕頭下,留著婆孫倆過日子的錢,全部給了那老乞丐。


    然後自己拿著那本書,照著書上鬼畫陶糊的人形招式修煉起來。


    本來他們就是依靠在當地一家豆腐店磨豆漿為生,因為他偷走了那十文錢,婆孫倆餓了兩天兩夜,還空著肚子給豆腐店老板磨豆漿趕工。


    最後兩婆孫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就偷吃了一點豆漿,卻被豆腐店的老板發現,然後不出意外的,婆孫倆被老板毒打,到那個時候,他才發現,他的‘辟邪神功’一點用處都沒有。


    他奶奶保護著他,將他抱在懷裏,而自己被豆腐店的老板一腳又一腳地踹死了,最後他悲痛欲絕之下,不知道從哪裏迸發出來的潛力,擰起了拆房的柴刀,在豆腐老板打死他奶奶愣神之際,一刀砍向了豆腐老板的襠部……


    黃璞玉到現在都還記得,當時那老板躺在地上哀嚎的場景,他為他奶奶報仇了,他再也不用受那個豆腐店的老板毒打了。


    但是他心裏卻落空空的,手中依舊握著那把砍死老板的柴刀,坐在豆腐店門口,來往的行人雖然詫異,對著他指指點點,但是卻並沒有人來詢問,隻因他帶血的臉,以及眼中那抹子陰狠之色,他從那些人臉上看到了看向他的時候的畏懼之意。


    他餓了,就去吃豆腐店的豆腐,吃完了就提著柴刀迴到門口注視著過往的行人,他喜歡別人畏懼他的那種感覺,無比暢快,比殺掉那個豆腐店老板的時候還要舒服。


    這時候他才明白,原來要狠,才不會受人欺負,要強,才會有你所需要的一切,比如他現在餓了,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去吃那些豆腐,不再有人敢來管他。


    直至最後他被天星院的掌門路過看到,被帶上了天陽院,做了親傳的第七個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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