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我盡快離開清心觀?”秦宣皺著眉,有些愕然地看著麵前一臉嚴肅認真的許佩弦,心中不可阻擋地泛起了一種想要殺了他滅口的衝動。


    隻因為他以為許佩弦知道了他殺害花城鬆一事,而此事越多人知道,圍繞在他身周的死線也就越多越密集。


    許佩弦點了點頭,很是嚴肅認真,一點也看不到之前那插科打諢的紈絝模樣:“是的,師弟你剛入觀中,不知曉觀中內幕。”


    “每年的觀內大比,最後決出每一境界頭名,獎勵除了常規的寶物靈藥之外,還有一項算得上獎勵也稱得上刁難的東西。”


    秦宣一臉茫然,關於大比他了解不多,隻知道師尊彭春來讓他必須參加大比,卻沒說為什麽。


    但他有種直覺,這其中的緣由,或許就跟許佩弦提到的這個東西有關。


    “清心觀自立觀以來,到如今的雄霸青丘,每一步的發展都交織的鐵與血的紅光,可以說它本身就是一個身經百戰的戰士,身上每一道傷痕都是專屬於它的勳章。”


    “為了繼承這種精神,清心觀的培養較其他門派也來得更加殘酷地多。”


    “不僅學分基本上隻能通過任務獲取,大比後兩成的弟子也會被剝出弟子籍,轉為執事之流。”


    “針對普通弟子的要求就已經如此嚴苛,對於那些精英天才弟子則更加誇張。”


    “除了基礎獎勵,大比前一千名,授白級鐵血令,前五百名,授灰級鐵血令,前五十名,授青級鐵血令,前十名,授紫級鐵血令,而第一名,則是授”許佩弦停頓了一下,似乎要借唿吸換走胸間的鬱氣。


    “猩紅鐵血令!”


    這五個字一出,秦宣莫名地心下一跳,總覺得這東西分明是個獎勵卻偏偏有股類似追殺令之類的煞氣。


    他悄然在身份玉簡中查看有關鐵血令的一切信息——原本他之前的玉符中並沒有鐵血令的相關介紹,想必是因為顧及新人頭年不會被強製參加大比的緣故,但彭春來給的玉符中倒是頗為詳細,看起來師尊讓他參加大比的話絕不是說說而已。


    鐵血令,分白,灰,青,紫,猩紅五個階別,它的作用很簡單,可以看作是強製發放的任務玉牌,持鐵血令的弟子,必須獨立,獨自地完成一個或一係列任務,這些任務經過長老們評估,難度是還在集院任務塔樓中那些同境界巔峰任務之上的!


    請注意,這個“獨立,獨自”絕非場麵話,鐵血令材質特殊,能夠記錄下一段時間內佩戴弟子的行為舉止,在提交之時,如果被審核的長老團確定有無法解釋的疑點,那麽該弟子大比名次即刻作廢,並麵壁一年。


    至於無法完成當級鐵血令會被下發次一級的鐵血令再完成一次,直到次無可次,未完成的鐵血令會從獎勵變為嚴懲,力度不等,卻足夠讓你痛徹心扉,由此可見清心觀的殘酷。


    而各鐵血令的分級除了本身任務難度的不同,在時限亦有限製。


    白級鐵血令通常不會超過七日,灰級則是十五日,青級則是一個月,而紫級是三個月,至於猩紅鐵血令,最晚的提交期限,則是三年!


    秦宣輕吸了一口涼氣,紫級與猩紅鐵血令的差距有點大到不合常理,可偏偏這不合常理的規則延續至今,就證明它有著絕對的合理。


    他抬頭看了一眼許佩弦,後者點了點頭,沉重地說道:“猩紅級鐵血令和其後四種鐵血令最大的區別便是,前者的任務地點,基本都不在青丘,而是在青丘之外,更準備地說,基本都在青丘的臨省之外,和青丘相隔一個省的距離!”


    許佩弦的話語明明很是細小,卻雷鳴般擊得他當場怔住,他的腦海中縈繞著似有若無的,來自這些信息的壓力頃刻間被清掃殆盡,隻留下了短短的幾個字懸浮在他的腦海之中,攝地他的心神再難動彈。


    “迴家!”


    許佩弦奇怪地看著秦宣渾身忽然發抖,就像民間得了癲癇的病人,隻是他的眼神卻是異常明亮,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師弟,你怎麽了?”他有些擔心地看著秦宣,心想難道這點壓力就把他逼瘋了?


    秦宣眼神恢複了沉靜,他笑著說:“沒事,不過師弟我還有一點比較好奇,聽師兄的語氣,似乎篤定我能拿到第一了?”


    許佩弦怪異地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他的心態似乎有些改變,但也沒有多想,說道:“當然,上一屆的元種首席拿了猩紅鐵血令至今未歸,再往上的首席也早已晉入陰脈。”


    “如今元種境界剩餘的弟子,在雲夢大澤一役後,我相信都不會是師弟你的對手。”


    許佩弦神態很是認真,秦宣見此更是止不住地苦笑,為什麽他周圍的人都對他有莫名的信心。


    先是彭春來覺得他能第一年就拿個前十,本來就覺得挺不靠譜了,眼前這位師兄更誇張,把頭名說的像他的囊中之物一般,探手即可輕取。


    他是自家人知自家事,雲夢大澤一役,他雖和段蕭的多次交手有優有劣,可不管優勢劣勢都是占了老天的便宜,要不然他早就被打死在那片沼澤之中了。


    對付觀中這些能斬殺陰脈的天驕,他拿什麽去對抗,那一擊就癱的黑光一劍嗎?開什麽玩笑!


    可偏偏這種事情無法對外人合盤托出,於是秦宣眼光一轉,說道:“可是這與師兄讓我離開觀中又有什麽聯係?”


    許佩弦歎了口氣:“哥哎,你是真傻還是裝楞啊?拿了鐵血令,完成任務前兩年不準迴觀,這天下之大,那段蕭不得追殺你到天涯海角啊!”


    “清心觀主之徒的潛在勢力,是你想像不到的可怕!”


    “我承認你在元種境界是當之無愧的天才,可段蕭也是啊!他身後那群陽脈,甚至通脈的師兄們,也是天才啊!”


    秦宣眯著眼睛,心下有點恍然,他看著許佩弦頗有些焦急的模樣,心中有些歉意,畢竟他之前還動過一些邪念呢。


    “可倘若我不取那頭名呢?”這突然的一句話,讓許佩弦愣了一下,他有些奇怪地看了眼秦宣:“不取頭名,便是退縮,和暫時離開觀中,本質上是一樣的啊?”


    這下換秦宣愣住了,他不拿第一就是放水,就是退縮,這得對他有多大信心啊?


    想到這,他誠懇地向許佩弦施了一禮:“多謝師兄告知,此事,我再考慮考慮罷。”


    許佩弦沉吟些許,還是忍不住地囑咐道:“師弟還是盡早做決定吧,邊境爭端漸落,別等到你老師迴來,那可就走不了了!”


    “什麽?老師要迴來了?!”


    ……


    青丘行省南部,依山而建,綿延何止數百裏的城牆宛如漆黑的桶壁,將整個青丘行省的南方平原拒守地固若金湯,密集的狼煙在城牆上升起,遠遠看去,像極了往天空中擴張的大陸,欲把青天,都踩在腳下。


    在這道名為“拒狼”的城牆之後不過數十裏,有一座同名的城池,作為整個邊境戰爭的橋頭堡,屹立了數百年未倒。


    “小二!一碗八珍麵,再來一壺折梅酒!”爽朗的男聲在紛擾的客棧中響起,伴隨著小二的應和,坐在二樓窗邊的一位英氣十足的貴少爺笑了笑,衝著他對麵的人問了一句:“彭長老,您要麽?”


    那人白須及地,身著白色便服,不像是人,倒像是一個人形的白雲,未有風吹,便就不動。


    正是彭春來。


    “牧獅心,想你堂堂貪煙省牧之子,殺伐大將軍,什麽海味山珍吃不到,偏偏對這尋常掛麵念念不忘,倒也是件奇事。”


    彭春來神色淡然,但其話語間似乎對這個看起來能當他孫字輩的人頗多警惕。


    牧獅心優雅地一笑,隨手飲下一口濁酒,也不在意酒液打濕了他那身材質不凡的袍服。


    “我也奇怪,可我就是喜歡,喜歡是沒有理由的。”


    彭春來輕哼一聲:“那你孤身入我青丘,隨意打殺低階武者,破壞戰爭的默契,又是為了什麽?”


    牧獅心此時正埋頭對付那碗看上去有些花裏胡哨的麵條,沒有絲毫之前矜持的樣子:“我喜歡這個地方,至於那些低階武者,誰讓他們來礙著我了呢?”


    彭春來眼中厲色閃過:“你的意思,是要占我青丘?”


    牧獅心突然一臉正色,仿佛在對待什麽很是重要的東西:“是的,所以我才極力向父親建議,進攻青丘省。”


    看著眼前一臉鄭重絲毫沒有身在敵營覺悟的牧獅心,彭春來隻覺得有些頭疼,此人他不是第一次接觸了,雖然仗著資曆老每次與這人相爭都能牢牢的占據上風,但也就僅此而已了,這小子滑溜地很,身處“拒狼”內外對他來說並無區別。


    更令人牙疼的是這貨就是一隨心所欲的主兒,像今個這樣為了碗麵大搖大擺地進了拒狼城還打傷了眾多武者已經不是頭一次了,這樣一個實力卓絕的潑皮,實在讓清心觀上下無不扶額,隻覺得棘手得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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