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你究竟行不行啊,這樣我可是會心疼的。”


    陰暗的房間中散落著一些家具,木頭做的麵板腐朽不堪,手指稍微搓揉,便會化成一抹碎屑。


    一名身材姣好的少女隨手橫過椅子,坐在裸露的金屬架上,雙肘撐在膝蓋上,舌尖輕舔朱紅色的嘴唇,纖長的食指輕挑起麵前男子的下巴,聲音妖魅軟糯,令人心中蕩漾起一片火熱。


    “黑姬,你想幹嘛。”


    男子跪在地上,胸衣大開,巨大的傷口從左肩斜劈到右腰下,顯得格外猙獰。


    傷口中黑氣彌漫,慘白的肌肉外翻,換了別人這樣的傷口已經可以致命,可詭異的那男子依舊麵色陰沉的看著輕佻的女子,傷口中一滴血都沒有滲出來。


    “陰蝕前輩,不要激動。”


    女子直起身,咯咯地笑了起來,波浪卷發隨著她的身體輕顫,顯得格外美豔。


    “這具肉身就那麽吸引你嗎?作為鬼帥的你居然不惜消耗自身陰氣都要保下他。”


    “五脈俱通,天生神力,氣血之力堪比屍族,這樣的肉體百萬中都不一定有一具。”


    “隻要將這具肉體帶迴去煉成我的陰體,陰陽相融生生不息,便可踏出那一步,一舉進入鬼帥境界。”


    “至於鬼王境,更是指日可待。”


    跪在地上的男子咬著呀,身體滲透出的鬼氣更加濃鬱,身上巨大的傷口開始逐漸愈合。


    男子正是許烈,而那女子則是胡雅,兩人對話間雖然隨意,可破爛不堪的衣著和起伏不定的氣息卻透露著不一樣的味道。


    “前輩,悠著點。”


    見男子一下子釋放大量陰氣,那胡雅臉上頓時失色,身體一閃來到窗邊,警惕地望著四周,臉上滿是後怕的神色。


    “陰氣那麽大,當心把那女子引過來。”


    “該死的,沒想到居然碰到了那麽強大的人類。”


    想起剛才那一刀,許烈身體猛地一顫,湧出的陰氣為之一頓,緩緩收縮迴去,附在傷口深處,慢慢地治愈起來。


    刀芒極快,以他的實力,居然沒有捕捉到長刀動向。而刀上附著的能量竟然比陰氣更可怕、邪惡,到現在都在不斷腐蝕他的身體。


    如果不是因為這具身體肉身強大,恐怕早已被舍去。


    “前輩,看來那女子便是人類中最頂尖的天才了,怎麽辦。”


    胡雅陰沉著臉,剛才她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前輩幾乎要被砍成兩半,手下的傀儡也死傷慘重,拚著它們自爆來換來一瞬間的逃生機會。


    “實在不行就隻能放棄肉身了,該死的。”


    許烈眼中滿是不甘,這可是一條成為鬼王的通坦大道啊,雖說大道之上劫難千萬,難道那個女子便是我的劫難麽。


    “不好。”


    就在這時,胡雅瞳孔猛地一縮,一團黑氣從她手中升起,旋即熄滅,一疊白色紙片已經握在手中。


    可還沒等她出手,許烈猛地從地上彈起身子,將她推倒在地上。


    “趴下!”


    刺耳的金屬撕裂聲響起,血紅長刀緩緩歸入刀鞘,邪惡中帶著一股瘋狂的氣息充斥著整個空間。


    長刀歸於刀鞘時,這幢兩層高的矮房緩緩得朝著右邊滑去,轟然砸在了地上。


    房子邊緣是整齊的斷口,一雙冰冷的眸子在揚起的灰塵中若隱若現,冷漠地注視著趴在地上的二人。


    “嘩啦啦啦啦。”


    千百張白色紙片從天散落,一蓬蓬黑氣從紙上炸裂,露出千百名戰士的身影,齊齊望向那雙眸子最後出現的地方。


    “凡人在月光中追求神性的信仰,羔羊們鳴啼邁向漆黑的消亡。”


    喃呢低語從四麵八方向前,空氣中忽然出現成百上千隻美麗蝴蝶。


    潔白的翅膀中密布著血紅的花紋,翅膀揮灑間散落點點星辰。


    沒有人知道它們從何而來,可它們脫離凡世之美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啊!”


    亡靈尖嘯從人群中響起,一道道漣漪隨之擴散,朝著蝴蝶們蕩漾開來。


    濃如墨汁般的陰氣從房屋中彌漫開來,溫度驟降,地上結起一層薄薄白霜,空氣中到處都充斥著死亡凋零的味道。


    “偉岸的存在深邃中俯瞰著一切,低語、嘲笑,光明也無法驅散這濃鬱的黑,希望也無法溫暖這刺骨的寒。”


    千百道人影懸在半空之中,如被絲線垂吊的人偶,機械的揮舞著手中的刀劍,身體猛地一頓,落在一片空曠周圍,將它緊緊的圍在中間。


    刀劍齊指如百兵所辟,潑天殺氣彌漫縱橫。


    胡雅麵沉如水,十指微動,千百人偶突兀地移動起來,朝著中間空曠處衝去。


    “信徒們在夢中得到救贖,卻陷入這新拷上枷鎖。”


    長刀緩緩出鞘,蝴蝶們紛紛振翅旋舞,血紅和光明不斷閃爍在黑暗之中,將這片雲山霧海盡染芳華。


    流芳已逝,刹那芳華。


    “當。”


    刀鄂與刀鞘間響起清脆的撞擊聲,蝴蝶們落入千百傀儡間,悄然碎裂。


    千百具傀儡忽地僵在原地,身體如被雙腳踐踏的冰麵發出一連串的脆響,蛛網般的裂紋不斷擴散。


    “快脫離身體!”


    空氣中傳來許烈嘶吼般的尖叫,充滿著決絕,不甘,以及滿腔的絕望。


    “前...前輩...”


    可就在他麵前,原本十指翻動的胡雅忽地僵在了原地,嘴唇微微顫抖,身體上蛛網般的裂縫從頭頂開始,朝著身下不斷擴散。


    “噗!”


    千百蓬血泉衝天而起,它們用盡一切向上奔湧,仿佛要衝上遙遠的天空,綻放出它們最後豔麗的色彩。


    旋即,力量用盡,在滿腔的遺憾中無助地落下,墜落在這片飄渺的塵世間。


    胡雅的身體猛地崩裂,猩紅鮮血如禮花般炸開,將許烈從頭到尾染成血紅。


    一道黑色鬼影在血肉碎塊中不斷尖叫、扭曲,在陰冷的氣息下無助地消散。


    許烈有些絕望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明明是他們才是找尋獵物的獵人,明明他們可以掌握這一切,明明超脫的大道就在眼前展開。


    “嗬嗬嗬嗬嗬。”


    如果這是一場夢,未免也太真實了吧。


    一團黑氣從許烈身體中衝出,匯聚在半空中,不斷蠕動著。


    失去了陰氣的支持,許烈的身體重重得摔在了地上,一蓬鮮血從他的身下不斷彌漫開來,立刻進入到瀕死狀態。


    “女人!”


    尖銳刺耳的聲音刺破蒼穹,飄蕩在整個小鎮中。


    “沒想到人類居然會有你這樣的怪物,我陰蝕縱橫亡靈界三百載,今日認栽了。”


    “但是你以為我輸了嗎!這個男人的記憶都在我的腦海中,他是你男人的兄弟吧,你現在殺我,我就跟他同歸於盡。”


    黑氣中傳來撕心裂肺的尖笑,可三兩下後,便再也笑不出來。


    那股被鎖定的死意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不曾散去,作為一頭亡靈居然感受到死亡的威脅。


    更可怕的是,對方居然不為所動。


    塵埃落下,瀟千雪握著血玉刀緩步走來,刀尖斜垂在身側,每一步都如一麵大鼓擊打在陰蝕的心裏,令他的黑氣崩散一分。


    “你...你要幹什麽。”


    陰蝕的聲音有些顫抖,三百年間,他見證了無數的死亡,無數弱小的亡靈被吞噬,化作他成長的食量,還要在亡靈界躲避比他更強大存在的獵殺。


    無時無刻的生死博弈讓他以為自己早已看淡了生死,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並沒有想象的那麽殘忍,原來自己也會害怕死亡。


    瀟千雪緩步走到許烈身邊,斜望了一眼,轉過頭,看向陰蝕。


    “你...你幹嘛!女人!”


    陰蝕顫抖著向後退去。


    “我在他體內留了一縷陰氣護住心脈,你一旦殺了我,陰氣擴散,他也會在那一刻死亡。”


    “我不殺你。”


    血玉刀被收入刀鞘中,殺氣入退潮般飛快散去。


    “啊?”


    陰蝕微微一愣,沒想到對方答應的這麽幹脆,原本憋在嘴裏的話一時說不出來。


    瀟千雪彎下腰,抱起許烈,漆黑的發絲垂下,露出帶著滄桑的麵容。


    “滾。”


    陰蝕猛地一顫,哪還有半點鬼帥尊嚴,點頭哈腰的飛快往城外飄去。


    見陰蝕遠遁,瀟千雪伸手一招,一顆魂珠從碎肉中飄起,落入她的手中,身影緩緩在空氣中消失。


    “cool~”


    遠處的高樓之上,那名握著狙擊槍的男子長長吹了聲口哨,在他什麽坐著另外四人,為首的正是曾經和瀟千雪對峙過的金發女郎。


    “沒想到那家夥還挺強。”


    金發女子走到大樓邊,透過尚且完好的玻璃向下望去,小鎮風景盡收眼底。


    “莎拉,你對上她有幾分勝算。”


    舉著狙擊槍的男子不斷調整著槍上的瞄準鏡,對著其他地方不斷掃去,可始終沒有發現瀟千雪的身影。


    “如果變身的話,有五成吧。”


    莎拉舔了舔嘴唇,臉上露出興奮之色,就在這時,一道血紅刀芒從遠處暴起,如撕裂空間一般,下一秒已出現在幾人麵前。


    “啪!”


    刀氣斬在一旁的水泥柱上,留下了一道深刻的溝壑。


    幾縷金色長發在空中緩緩飄落,狙擊槍男子吞了口口水,剛才那一刀如果砍在他的身上,是絕對躲不掉的。


    “哈...哈哈哈。”


    男子轉過身看了一眼,心中一驚,忍不住退了兩步。


    莎拉望著小鎮遠處,雙目圓睜,身體不住顫抖,嘴角幾乎咧到耳根,大口喘著粗氣,陷入到極度的興奮之中。


    “好想...好想得到她...真是...真是太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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