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漸晚。


    校園內的戰鬥早已結束,隻是不時會傳來傷者的呻吟,象征著這戰鬥的餘韻還未徹底散去。周圍的居民們紛紛聚在校園,原本空曠的操場此刻也被擠了個水泄不通,讓人難以下腳。


    此刻,在學校的德育樓頂,數十名男女在此盤腿而坐,身上氣息不斷吞吐,倘若有其他人在這,定會發現這幾人一身魂力近乎是質卻光芒盡斂,顯然是一等一的好手。


    “找到你們可不容易啊。”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從樓梯間傳來,眾人睜開眼,隻見河洛等人背著雙手,走了上來。


    “哈,老周,看到你沒死可真是讓人開心呢。”


    河洛走上樓頂,左右看了看,忽然眼前一亮,一溜小跑跑到一名斷臂中年人麵前,晃了晃手中的紅酒,仰頭幹了一口。


    “混...混蛋!這酒是這麽喝的嘛!”


    看到河洛如鯨吞牛飲,一瓶紅酒便噸下肚,周校長頓時氣的連話都說不清,原本慘白的臉上泛起一絲憤怒的潮紅。


    “隔~~~”


    河洛隨意的將紅酒瓶丟向一邊,滿意的摸了摸肚子,打了個酒嗝,隨後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白瓶,‘啪’的一聲便將瓶蓋彈開,一股酒香頓時便從那小白瓶中湧出,令周圍不少圍坐著的人都吞了口口水。


    “嘿嘿,老周,這可就是你不厚道了啊。”


    河洛將鼻子湊到酒瓶前,細細的聞了聞,微微眯了一口,隻覺一道火焰順著喉嚨落入腹中,眼神出現了一絲迷離,臉上都出現一片醉酒的紅暈。


    “這等仙釀,你怎麽能藏著掖著呢。”


    周校長看到這小白瓶,全身不住顫抖起來,待他聞道那味,激動地吐了口鮮血,一把抄過那小白瓶,猛地灌了一口。


    酒瓶已空。


    “老子珍藏三十年的金盞燒!老子今天跟你拚了!”


    話為說完,一股金色劍氣憑空而起,朝著河洛刺去。


    見周校長生氣,河洛一個激靈,就地打了個滾兒,躲過這一劍,慌忙道:


    “老周別氣,別氣,我們就打了三小瓶,其他的都給你剩著呢。”


    不知是聽了河洛的話,還是確實打不動了,周校長哼了一聲,盤腿坐下,丟了一顆魂晶在嘴裏,顯然剛才那一劍是動了真氣,令他傷上加傷,隻得再度調息。


    就在這時,蘇鵬和虎強也走了過來。


    “周校長。”


    “老周。”


    兩人站到河洛身邊,原原的對著周校長作了個揖,不敢靠近。


    “哼。”


    見那二人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兒,周校長隻能冷哼一聲,幸好金盞燒還有的剩,其餘酒,雖然也珍貴了點,但偷了就偷了,以後總能弄到的。


    “老周,沒想到你都能傷成這樣,看來對手挺強的啊。”


    河洛見周校長不再生氣,又腆著臉皮湊了上來,看了看周校長空蕩蕩的左臂,還是露出了一絲關心之色,問道。


    “唉,周家自己造的孽,今日也算是清理門戶了。”


    想到這裏,周校長不禁歎了口氣,眼神有黯淡了幾分。


    “陳鐵山已經梟首,壽鎮海和朱標此刻正在狗咬狗呢,我看一小隊監考官也去湊熱鬧了。”


    河洛看向不遠處的紅光,眉頭皺了起來。


    “陳鐵山他們竟然想用暨陽庇護所來煉血晶,恐怕這場獸潮也是他們引來的。”


    “可惡,這次算是便宜他們了。”


    周院長亦看向遠方,恨恨的道。


    “就是不知道剩下那塊血晶會落入誰手。”


    河洛無奈的聳了聳肩,朝著周院長挑了個你懂的的眼神。


    “蘇鵬!”


    就在這時,一陣沙啞的叫喊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周秀秀跌跌撞撞的走了過來,臉上梨花帶雨,雙目微微發紅,不住抽泣著,幾乎是撞到蘇鵬身上,緊緊的抱住了他。


    “怎麽了。”


    看到周秀秀這幅模樣,蘇鵬心中那股莫名的心痛又湧了上來,令他幾乎一窒,說不出話。


    “蘇婉姐,蘇婉姐她。”


    周秀秀抬起頭,剛說了幾個字,便再度淚崩,無力的跪坐在地上,雙手掩麵,大聲的痛哭起來。


    “啪。”


    蘇鵬手中的小酒壺落在了地上,一股濃香溢出,可此刻卻沒有人再去痛惜這酒的香醇。


    “秀秀,我姐呢?我姐在哪!”


    蘇鵬蹲了下來,雙手緊緊的箍住秀秀的雙肩,不停的搖晃著。


    “蘇鵬,疼。”


    周秀秀直接的自己的雙肩仿佛被兩根烙鐵箍住了一般,雙手一麻,疼的幾乎動不起來。


    蘇鵬連忙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鬆開雙手,提秀秀抹去了眼淚,用那微顫的嗓音問道:


    “對不起秀秀,我姐在哪,告訴我好嗎。”


    周秀秀抬起頭,無助的隻向了身後,便垂下頭去。


    蘇鵬順著周秀秀所指處望去,那兒正是古劍劍意最盛之處,而在那中間,一道人影躺在地上,雖然看不真切,可蘇鵬依舊能感受到那熟悉的身影。


    “姐!”


    蘇鵬失聲叫道,身形一閃,便躍到了那人影旁邊,不是蘇婉又是誰。


    蘇婉此刻平躺在地上,頭發順直,顯然是被精心梳理過了一般,雙眼微閉,嘴角微微翹起,不知道的,隻會以為她正在恬靜的小憩而已。可是視線向下看去,黃金級的魂器皮甲密密麻麻布滿了裂紋,在胸口處,整塊皮甲好似被人以快刀斬去,切口整齊,一道幾乎將她斬成兩半的巨大傷口橫亙在她的起伏的胸口上,傷口肌肉翻卷,全身的血液幾乎流幹,整個人不見一絲血色。


    “怎...怎麽會這樣..”


    蘇鵬跪倒在地上,雙手支撐著他不住顫抖的身體,兩行清淚止不住的從眼裏湧出,滴落在蘇婉的臉上,好像一朵潔白雪蓮沾上了那清冽的露珠。


    可這朵雪蓮花,已經完成她最後的盛放,潸然凋零。


    “同學,她是你的姐姐麽。”


    就在這是,一道落寞的身影出現在蘇鵬身後,蹲了下來,看著雙目緊閉的蘇婉,發出微微歎息。


    來人正是何靜。


    “她為了掩護我,奮不顧身,最後被一頭厲鬼所殺。”


    何靜垂下頭,平靜的道。


    “掩護你?”


    蘇鵬轉過頭,眼神布滿了憤怒的血絲,一把抓住何靜的領子,使勁搖晃道:


    “掩護你!你不是考官嘛!怎麽還會讓學生來掩護!”


    “蘇鵬,冷靜點。”


    見勢不對,河洛和虎強也急忙走了過來,按住幾乎要暴走的蘇鵬,一把打散凝聚成型的銀色魂力,將他壓在身下。


    “冷靜!我怎麽冷靜啊!”


    “那是我的親人啊!我唯一的親人!”


    蘇鵬全身魂力翻湧,不斷掙紮著,可被河洛和虎強兩人同時按著,確是怎麽也掙脫不出來。


    蘇鵬本就是重傷之軀,掙紮了一會,便沒有了力氣,隻能無助將頭狠狠的撞在地上,留下一道道裂縫,不住的哽咽起來。


    整個樓頂都傳來一陣死寂,周秀秀剛想站起身來,走過去安慰兩句,便被周校長按住的身體,周校長朝她搖了搖頭,忍不住歎道:


    “讓他靜一靜吧,現在沒有是能夠安慰他的了。”


    “叔叔。”


    周秀秀委屈的看了校長一眼,又看向蘇鵬,眼睛裏再度泛起一絲朦朧。


    夜色深沉。


    不知過了多久,一片濃重的烏雲飄來,將皎潔的月色遮掩了起來,沉重的氣息不斷彌漫,令眾人更顯的一絲壓抑。


    “河大哥。”


    原本低沉著頭的蘇鵬突然停止了啜泣,悶聲說道。


    “蘇鵬,你說。”


    河洛見蘇鵬似乎恢複了意誌,手上的勁也逐漸緩和下來。


    “我剛才說,我的血晶打算送人,現在我沒有這個打算了。”


    “蘇鵬,你想幹什麽?”


    河洛眉頭一皺,隻覺得蘇鵬的話語中有一股悲涼,蕭瑟的味道。


    “給我。”


    蘇鵬抬起頭,看向河洛,瞳孔中布滿了血絲,如縱橫交織的地獄火焰,不甘的燃燒著。


    河洛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可依舊將手伸進口袋,拿出那顆血晶。


    這一次,河洛並沒有使用魂力包裹住那顆血晶,而是任由它璀璨的光芒衝天而起,樓上的人群中頓時傳來一陣騷動,紛紛轉過頭來,看向這靈魂深處都渴求的寶物。


    “鏘!”


    劍鳴聲起,一道碧藍水劍攔在蘇鵬與河洛麵前,何靜手中長劍氣勢吞吐,冷冷的看向眾人。


    古劍清韻一劍屠一鬼的身姿此刻還牢牢地映照在眾人心裏,見何靜已表態,眾人便收了自己那微微活絡的心思,安心修養起來。


    “蘇鵬,你可想好了。”


    河洛將血晶遞到蘇鵬麵前,雙眼平靜的看著他。


    “總有人要為這件事付出代價。”


    蘇鵬抬起頭,望向河洛,兩人四目相對,河洛隻覺得周圍有一股火焰在熊熊升起,幾乎要將火焰中間之人吞噬殆盡。


    “血晶吞下去後,用魂力將它包裹,緩緩煉化,以你的實力,應該能衝到黃金三段左右。”


    “我知道了。”


    蘇鵬拿起血晶,放到嘴裏,咕嚕一聲便吞了下去。


    “河大哥,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血晶入肚,蘇鵬隻覺得一股火焰衝入五髒六腑,悶哼一聲,跪倒在地上。


    “如果我活著迴來,我必加入守夜人。”


    可是蘇鵬的眼神確更為清澈,充斥著那發自內心的堅定信念,河洛看著那對澄澈的眼睛,仿佛迴想起來什麽,一時間思緒萬千。


    “別死了啊,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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