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更何況劉表身為諸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劉賢安全了，他不僅安然走出了鯤鵬台，還最終帶著桂陽太守的任命衣錦還鄉。
隻是這任命狀快被邢道榮折成兩半，上麵的很多字已經破爛不堪。
劉賢不關心這些，他關心的是邢道榮的手。
迴到衙房，劉賢鬆了口氣，在院子裏就喊了起來：“老邢，你怎麽想的？要是這匕首有毒呢？”
劉賢端詳著被掰彎的匕首，連連搖頭。他扯下華貴的衣服，撕成布條為邢道榮包紮傷口。
“有毒？我沒想那麽多。就算是毒死，也好過被人亂刀砍死吧。”
邢道榮故作輕鬆的說著，還逞強去活動五指，可是掌心的疼痛令他立刻乍起毛來。
“你是真不懂啊，就算你骨頭硬，這麽去硬拚，傷口感染怎麽辦？後期難以愈合怎麽辦？傷斷手筋又怎麽辦？你這手，以後八成是拿不動刀劍了。”
“哎，公子，你可別嚇唬我，你又不是醫師……”邢道榮隻覺得手掌愈發火辣，為了不喊出聲，強忍著交叉塞進腋下緩痛。
周不疑道：“你們帶的那兩劑藥膏果真是神藥，竟然能把劉從事救活，想必邢將軍你這雙手，也能靠這些藥痊愈。”
聽他一說，劉賢想起劉巴，飛奔進裏屋。
他已經得知，是劉巴托周不疑找到了邢道榮，激勵後者，才真正拯救了自己，拯救了零陵。
劉賢趕到床邊，卻發現劉巴閉目無息，仿佛死了很久。
“劉——秘書啊！你怎麽死的這麽早啊！我還沒有報答你，你怎麽就走了啊！我劉賢有今天，離不開你啊！劉秘書，你睜睜眼！再看一眼我啊！”
他想起在襄陽的一幕幕，哭得傷心欲絕。
身後的劉全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公子，別……”
劉賢抹著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喊道：“別什麽！劉秘書對我有大恩，有救命的大恩！別說哭，就是給劉秘書守孝也應該！都給我守孝！穿大白！”
劉全道：“不是，劉從事皺眉了，好像人沒死。”
“嗯？”劉賢瞪大了眼睛，果然發現劉巴眉頭微促，嘴角顫動。他起身，輕輕拍著劉巴的肩膀。“劉秘書，劉秘書？醒醒啊！”
“大漢沒有秘書這個官職……”劉巴有氣無力的開口說道。
“劉秘書，你沒死！嚇死我了！”劉賢興奮抱住劉巴的腦袋，情之所起，竟然在對方的額頭上狠狠親了一口。
“豎子！”劉巴嫌棄說道，可還是為劉賢化險為夷而欣慰不已。
“大團圓，這才是大團圓結局。”劉賢破涕為笑，惹得周不疑也染上了笑意。
“你這臉？！”劉巴睜開眼，看到劉賢的麵孔，不禁驚愕。
“你說這個？”劉賢摸著臉上的膿包，兩指掐住，一下撕掉一塊結痂，放進嘴裏大口嚼了起來。
“你嚐嚐嗎？”
劉巴瞪大了眼睛，身體也不虛弱了，連忙坐起身扒著床邊吐了起來。
周不疑笑道：“怪我怪我，早上事情緊急，忘了說，這是我幫劉公子化的妝容，想威懾主公和蔡氏一黨。不想沒發揮作用，還讓劉公子背上了花柳大病的汙名。”
劉賢又揪下來一塊，塞進嘴裏大口嚼著：“其實就是麵餅子，死麵的，上麵黑的是豆瓣醬，粉的是淡朱砂。嗯，黑的這塊好吃。”
劉全實在受不了劉賢的行為，幹嘔了一聲，忙著出去幫邢道榮上藥。
劉巴反倒被這一戲弄激的精神了些，聽周不疑和劉賢講完鯤鵬台上的經過，拉著劉賢道：“機不可失，既然主公已經開口同意放行，就要抓緊走。萬一主公反悔，也許就不會再顧及名聲，那時這就是十死無生了。”
劉賢和周不疑點頭，他們知道，劉巴說的是對的。眼下禮數、規矩什麽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全須全尾離開襄陽。
唯一放心不下的隻有一個，就是被蔡氏扣押的苑辰。
周不疑聽聞了苑辰的事情，寬慰道：“放心吧，如今內外城守衛盡數歸於大公子，沒有主公下令，蔡氏想要做刺殺的事情恐怕比登天還難。也許他們比公子你，更希望讓你們趕迴零陵。隻需一封書信，苑辰姑娘定會安然迴來。”
劉賢長舒了一口氣：“但願吧。我帶著他們來襄陽，迴去時，一個也不能少。”
他轉頭又看向劉巴：“劉秘書，跟我走吧，襄陽恐怕沒你的位置了。”
的確，射向劉巴的那支箭是官軍的弩箭，眼下能夠下令的無外乎三個人：
荊州一把手劉表，統領內外城侍衛的劉琦，還有深得信任手握大權的謀主蒯越。
無論是誰，都是劉巴敵不過的人。
劉巴的視線掃過衙房每個角落，懷念著自己在這裏夙夜在公殫精竭慮的日日夜夜，仿佛那些還是昨天，一轉眼，自己奉獻了一生的內城衙房，差點就成了埋骨地，怎能不令人唏噓。
“跟你走，可以，但我有一個要求。”劉巴道。
劉賢喜道：“你同意了！什麽要求？你說！”
“不許再叫我劉秘書！”
劉賢和周不疑見他較真的表情，忍俊不禁笑出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外麵，被上藥的邢道榮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
“為何不殺！為何不殺！！”
蔡氏瘋狂的將花瓶摔碎，臥房裏一片狼藉。
張允滿臉無奈：“零陵人拿著寫滿琮兒身世的湘紙，隻要殺了劉賢，全襄陽都會知道真相！”
“那又有何懼！殺了劉表，劉琦，除了琮兒，誰還能坐荊州之主的位子！”
張允不顧一切的喊道：“誰都能坐！就算是高祖爺也不過是前朝一介亭長，你以為琮兒真就是六爪金龍？醒醒吧，你把自己都騙了！那不過是我們編出來的故事！”
“懦夫！你不過是被邢道榮嚇傻的懦夫！滾出去！你給我滾！”蔡氏轟走了張允，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可是上天似乎偏偏不給她這樣的機會。
“夫人，有貴客求見。”婢女上前稟報。
蔡氏瘋狂喊道：“貴客？我還在禁足思過！哪裏還會有貴客！”
“就算是對於劉景升而言，老夫也算得上是一位貴客了。”
來客十分泰然，不等侍女引領，徑自踏進了蔡氏的臥房。在整個荊州，這都是一種死罪。
“蒯越？！”蔡氏驚訝喊出了聲，對下人們道：“都出去。敢亂說的，一律杖斃。”待侍女們顫巍巍的關上了門，她用極低的嗓音質問蒯越：“你瘋了嗎！大晚上來我這，真以為劉景升老了刀也鈍了嗎！”
蒯越不慌不忙道：“我已經幫你們求過情了，明日起不必禁足了。記得梳妝打扮，去像老頭子請罪。”
蔡氏先是不敢相信，緊接著嘴角露出了狂笑：“怎麽樣，是不是劉琦中了花柳毒病的事情老頭子知道了？！我就說，他隻能立琮兒，他舍不得琮兒！……我要去殺了那賤婢，明天再殺了那豎子！”
蒯越道：“放人，讓她明日隨劉賢離開襄陽。”他將一張紙放到蔡氏麵前，紙上插著一把匕首，正是邢道榮今日在鯤鵬台上撅彎的那隻。
蔡氏看完信，大喊道：“離開襄陽？！放那豎子走？老頭子瘋了還是你瘋了，這樣的人將來怎會屈居琮兒之下！”
蒯越說：“他沒有將來了。他的病，比劉琦更重。”
“豎子病了！他也中了花柳病毒！”蔡氏笑得更加肆無忌憚。“我懂了，你想要這豎子安然走，然後隔斷劉琦的外援對不對！”
蒯越沒有迴答，他沒必要告訴蔡氏，放走劉賢隻是第一步，他還有後招。
一步一步，激發起荊州的內亂，為曹操南下贏得空間與時間。
劉賢安全了，他不僅安然走出了鯤鵬台，還最終帶著桂陽太守的任命衣錦還鄉。
隻是這任命狀快被邢道榮折成兩半，上麵的很多字已經破爛不堪。
劉賢不關心這些，他關心的是邢道榮的手。
迴到衙房，劉賢鬆了口氣，在院子裏就喊了起來：“老邢，你怎麽想的？要是這匕首有毒呢？”
劉賢端詳著被掰彎的匕首，連連搖頭。他扯下華貴的衣服，撕成布條為邢道榮包紮傷口。
“有毒？我沒想那麽多。就算是毒死，也好過被人亂刀砍死吧。”
邢道榮故作輕鬆的說著，還逞強去活動五指，可是掌心的疼痛令他立刻乍起毛來。
“你是真不懂啊，就算你骨頭硬，這麽去硬拚，傷口感染怎麽辦？後期難以愈合怎麽辦？傷斷手筋又怎麽辦？你這手，以後八成是拿不動刀劍了。”
“哎，公子，你可別嚇唬我，你又不是醫師……”邢道榮隻覺得手掌愈發火辣，為了不喊出聲，強忍著交叉塞進腋下緩痛。
周不疑道：“你們帶的那兩劑藥膏果真是神藥，竟然能把劉從事救活，想必邢將軍你這雙手，也能靠這些藥痊愈。”
聽他一說，劉賢想起劉巴，飛奔進裏屋。
他已經得知，是劉巴托周不疑找到了邢道榮，激勵後者，才真正拯救了自己，拯救了零陵。
劉賢趕到床邊，卻發現劉巴閉目無息，仿佛死了很久。
“劉——秘書啊！你怎麽死的這麽早啊！我還沒有報答你，你怎麽就走了啊！我劉賢有今天，離不開你啊！劉秘書，你睜睜眼！再看一眼我啊！”
他想起在襄陽的一幕幕，哭得傷心欲絕。
身後的劉全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公子，別……”
劉賢抹著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喊道：“別什麽！劉秘書對我有大恩，有救命的大恩！別說哭，就是給劉秘書守孝也應該！都給我守孝！穿大白！”
劉全道：“不是，劉從事皺眉了，好像人沒死。”
“嗯？”劉賢瞪大了眼睛，果然發現劉巴眉頭微促，嘴角顫動。他起身，輕輕拍著劉巴的肩膀。“劉秘書，劉秘書？醒醒啊！”
“大漢沒有秘書這個官職……”劉巴有氣無力的開口說道。
“劉秘書，你沒死！嚇死我了！”劉賢興奮抱住劉巴的腦袋，情之所起，竟然在對方的額頭上狠狠親了一口。
“豎子！”劉巴嫌棄說道，可還是為劉賢化險為夷而欣慰不已。
“大團圓，這才是大團圓結局。”劉賢破涕為笑，惹得周不疑也染上了笑意。
“你這臉？！”劉巴睜開眼，看到劉賢的麵孔，不禁驚愕。
“你說這個？”劉賢摸著臉上的膿包，兩指掐住，一下撕掉一塊結痂，放進嘴裏大口嚼了起來。
“你嚐嚐嗎？”
劉巴瞪大了眼睛，身體也不虛弱了，連忙坐起身扒著床邊吐了起來。
周不疑笑道：“怪我怪我，早上事情緊急，忘了說，這是我幫劉公子化的妝容，想威懾主公和蔡氏一黨。不想沒發揮作用，還讓劉公子背上了花柳大病的汙名。”
劉賢又揪下來一塊，塞進嘴裏大口嚼著：“其實就是麵餅子，死麵的，上麵黑的是豆瓣醬，粉的是淡朱砂。嗯，黑的這塊好吃。”
劉全實在受不了劉賢的行為，幹嘔了一聲，忙著出去幫邢道榮上藥。
劉巴反倒被這一戲弄激的精神了些，聽周不疑和劉賢講完鯤鵬台上的經過，拉著劉賢道：“機不可失，既然主公已經開口同意放行，就要抓緊走。萬一主公反悔，也許就不會再顧及名聲，那時這就是十死無生了。”
劉賢和周不疑點頭，他們知道，劉巴說的是對的。眼下禮數、規矩什麽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全須全尾離開襄陽。
唯一放心不下的隻有一個，就是被蔡氏扣押的苑辰。
周不疑聽聞了苑辰的事情，寬慰道：“放心吧，如今內外城守衛盡數歸於大公子，沒有主公下令，蔡氏想要做刺殺的事情恐怕比登天還難。也許他們比公子你，更希望讓你們趕迴零陵。隻需一封書信，苑辰姑娘定會安然迴來。”
劉賢長舒了一口氣：“但願吧。我帶著他們來襄陽，迴去時，一個也不能少。”
他轉頭又看向劉巴：“劉秘書，跟我走吧，襄陽恐怕沒你的位置了。”
的確，射向劉巴的那支箭是官軍的弩箭，眼下能夠下令的無外乎三個人：
荊州一把手劉表，統領內外城侍衛的劉琦，還有深得信任手握大權的謀主蒯越。
無論是誰，都是劉巴敵不過的人。
劉巴的視線掃過衙房每個角落，懷念著自己在這裏夙夜在公殫精竭慮的日日夜夜，仿佛那些還是昨天，一轉眼，自己奉獻了一生的內城衙房，差點就成了埋骨地，怎能不令人唏噓。
“跟你走，可以，但我有一個要求。”劉巴道。
劉賢喜道：“你同意了！什麽要求？你說！”
“不許再叫我劉秘書！”
劉賢和周不疑見他較真的表情，忍俊不禁笑出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外麵，被上藥的邢道榮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
“為何不殺！為何不殺！！”
蔡氏瘋狂的將花瓶摔碎，臥房裏一片狼藉。
張允滿臉無奈：“零陵人拿著寫滿琮兒身世的湘紙，隻要殺了劉賢，全襄陽都會知道真相！”
“那又有何懼！殺了劉表，劉琦，除了琮兒，誰還能坐荊州之主的位子！”
張允不顧一切的喊道：“誰都能坐！就算是高祖爺也不過是前朝一介亭長，你以為琮兒真就是六爪金龍？醒醒吧，你把自己都騙了！那不過是我們編出來的故事！”
“懦夫！你不過是被邢道榮嚇傻的懦夫！滾出去！你給我滾！”蔡氏轟走了張允，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可是上天似乎偏偏不給她這樣的機會。
“夫人，有貴客求見。”婢女上前稟報。
蔡氏瘋狂喊道：“貴客？我還在禁足思過！哪裏還會有貴客！”
“就算是對於劉景升而言，老夫也算得上是一位貴客了。”
來客十分泰然，不等侍女引領，徑自踏進了蔡氏的臥房。在整個荊州，這都是一種死罪。
“蒯越？！”蔡氏驚訝喊出了聲，對下人們道：“都出去。敢亂說的，一律杖斃。”待侍女們顫巍巍的關上了門，她用極低的嗓音質問蒯越：“你瘋了嗎！大晚上來我這，真以為劉景升老了刀也鈍了嗎！”
蒯越不慌不忙道：“我已經幫你們求過情了，明日起不必禁足了。記得梳妝打扮，去像老頭子請罪。”
蔡氏先是不敢相信，緊接著嘴角露出了狂笑：“怎麽樣，是不是劉琦中了花柳毒病的事情老頭子知道了？！我就說，他隻能立琮兒，他舍不得琮兒！……我要去殺了那賤婢，明天再殺了那豎子！”
蒯越道：“放人，讓她明日隨劉賢離開襄陽。”他將一張紙放到蔡氏麵前，紙上插著一把匕首，正是邢道榮今日在鯤鵬台上撅彎的那隻。
蔡氏看完信，大喊道：“離開襄陽？！放那豎子走？老頭子瘋了還是你瘋了，這樣的人將來怎會屈居琮兒之下！”
蒯越說：“他沒有將來了。他的病，比劉琦更重。”
“豎子病了！他也中了花柳病毒！”蔡氏笑得更加肆無忌憚。“我懂了，你想要這豎子安然走，然後隔斷劉琦的外援對不對！”
蒯越沒有迴答，他沒必要告訴蔡氏，放走劉賢隻是第一步，他還有後招。
一步一步，激發起荊州的內亂，為曹操南下贏得空間與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