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賢迴到衙房,裏麵整整齊齊,但是他知道,有人來過。


    因為苑辰不見了。


    條案上放著最為醒目的而一張字條:


    “阿頭山,一人來。”


    卑鄙。劉賢攥緊了紙條,不住的咒罵。


    這是一道考題,擺在劉賢麵前有兩個選項:


    一個是學習蔡瑁,“挾質不救”,任憑苑辰被人處置,自己安之若素。這個不影響大局,但是沒有人性。


    一個是為了苑辰親身赴險,去與幕後黑手短兵相接。這個也不影響大局,因為八成他會死。


    挾持苑辰的人不用說,肯定是這場兇案的背後主使。那麽全襄陽隻要殺了劉賢,便沒人再會追究。至於劉表那邊,這些年“意外”身死的眾臣可不止蒯良一個,大不了,劉賢會成為未來另一個聰明人要去調查的兇案。但前提是主謀沒有成功坐上州牧大人的寶座。


    劉賢沒有選擇,他的選擇從來隻有一個。


    苑辰,已經成了他的家人,是他要拚命守護的人。


    “劉伯禮,你要去阿頭山嗎?”劉巴在他身後問道。


    “當然,我還有選擇嗎?”劉賢問。


    劉巴道:“你當然可以選。”


    劉賢道:“不去阿頭山?難道留在襄陽,他們就會留我一條命?”


    劉巴道:“你還可以迴零陵!有你剛剛那個秘密,沒有人會難為你。就算是主公,隻要你拿出那個秘密,他也斷不會興師問罪,終你一世,都可以平安。”


    劉賢笑道:“終我一世?你不知道過幾年這天下會如何變。終我一世,這話說的太大了。我當然可以逃,最多兩年,便無人再會興師問罪。可是那樣的,我還能算個人嗎?”


    劉巴道:“用你的命去換一個侍女的命,這樣就算人了?就逞英雄了?你知不知道,你不是常人!你的零陵和桂陽,百姓心向往之,‘去零陵’甚至成了江北百姓的口號,寒門子弟得到重用,唯才是舉不再是曹孟德專長。你若是死了,那些庸碌之輩就會重新占據荊南,你的努力和百姓與士子們的希望都會化作泡影!你的命不止屬於你,它屬於荊州!”


    劉賢沒想到日常以“豎子”稱唿自己的劉巴竟然會說這些。他不是一個勢利小人麽,為何會關心起自己的生死?


    劉賢正色道:“我能治好零陵,是因為我把每個人的命當做命。我死過一次,我知道人的生命隻有一次,沒有人能夠以任何借口去踐踏他人的生命。”


    “愚蠢!”劉巴恨道。“你以為你能救迴那女人?到了阿頭山,你們誰也走不了!”


    劉賢搖頭:“不,還有你,劉從事。除了我,這個世上知道所有秘密的還有你。隻要你還活著,他們就會投鼠忌器。”


    劉巴眼看自己勸不住劉賢,憤恨無比道:“豎子,真是豎子!”


    劉賢道:“劉從事,這次聽我一次吧。眼下不是內訌的時候,事情緊急,我需要你的幫助。”


    劉巴道:“我的幫助?!難道你要我陪你去阿頭山不成!你犯傻便罷了,我可不去!”


    劉賢搖頭:“我要你調劉敏和邢道榮進入衙房守衛。隻有你活著,我就安全。”


    ————————————————


    阿頭山是襄陽曆史上的一座名山。在東漢初年,劉秀手下大將岑彭曾在阿頭山大破敵軍張揚。劉表入主荊州後,阿頭山因上麵的茂密竹林和滾滾溫泉,成為了劉家的休閑勝地。


    清晨時分,劉賢的馬車停在了阿頭山山腳。他拾級而上,向著山頂走去。


    每隔幾百步,便有一名荷甲武士如石雕一般站立在道路兩旁。毫無疑問,他們都是荊州的正規軍。


    道路雖不陡峭,但是道路繞山體盤旋而上,漫長且枯燥。大概用了快一個時辰,劉賢才爬上了山路的終點。


    竹林,廣闊無垠的竹林出現在眼前,將裏麵的人與景包裹的嚴嚴實實。別說苑辰,劉賢連一隻鳥都看不見。


    竹林的入口處,兩個衛兵整肅而立,見到劉賢也不問話,徑直打開了一個開口,示意他獨身進入。


    劉賢咽了口口水。說是不緊張,但是事到臨頭,他還是能感覺到心髒狂跳不止。


    步入竹林,四周竹木的清香撲麵而來,令人心神怡然,林間陣陣清風像是一隻無形的手,安撫著狂跳的脈搏和起伏的胸膛。


    竹子象征君子,但是在這襄陽地麵,劉賢最先想到的是那些隨風搖擺、中空無實的偽君子。


    竹林像是迷宮,要循著林間修葺的小路一直往裏走。劉賢注意到,自打進入竹林的入口以後,侍衛的甲士就換成了窈窕的婢女。每一個都是精挑細選,氣質出眾。


    轉了幾個彎,劉賢鼻中開始闖入花香。那是明顯區別於竹子的清新氣味,甜甜的,像是無數香果果肉在劉賢的鼻中炸裂。


    天光在竹林的終點處變得耀眼,視線豁然開朗,一座丈餘見方的溫泉池出現在劉賢眼前。


    池中灑滿奇葩仙草的瓣朵,與這個季節明顯不符的騰騰熱氣為整個庭院籠上一層煙煴。


    蔡夫人正一絲不掛的靠在浴池邊緣,豪放的張開雙臂,眼神嫵媚的打量著劉賢,花瓣覆蓋著她鎖骨以下的玉體,


    “天冷了,泡一泡溫泉,舒筋活血。”蔡夫人的聲音不像在劉修院中那般尖銳,反倒是像一隻鉤子,將劉賢的視線緊緊扣住。


    “張允就喜歡和你這麽泡麽?”麵對火辣的蔡氏,劉賢的語氣依舊冷淡。


    也許蔡氏在旁人眼中是風韻猶存的美婦,但是在經曆了這些日子之後,劉賢隻覺得蔡氏像是一條長著毒牙的蝮蛇。她也許披著一條色彩斑斕的皮,但是靠近她,就一定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你說他?不,他更喜歡趴在我懷裏,像是一個嬰兒不停吵著要奶吃。也是,你們男人從來學不會斷奶,蒯越那把年紀,不也是這樣?”


    水波流動,帶起嘩嘩的輕浪。蔡氏以肉眼可見的姿勢,在水池中打開了雙腿。


    “來吧,好侄兒。眼神是你欲望的影子,從我們見的第一麵起,它們就出賣了你。來吧,這沒有外人。”


    美人計。劉賢當然知道這一章的題目。


    立壁千仞,無欲則剛。


    他沒有像未經世事的小學生那樣倉皇迴避,相反,他的眼睛大大方方的盯著蔡氏,從頭頂到腳趾,從水上到水下。


    “你就是我最大的外人。”


    劉賢大大反方的坐到水池邊,與蔡氏相對而坐,擺開談判的姿勢。


    “苑辰呢?難不成在後麵搓澡?”


    “哈哈哈。”蔡氏笑了,像是貓在逗弄手上的老鼠。“你不會不行吧?我聽說零陵人都說你陰痿不調,而那婢女竟然還是完璧之身?”


    “你把她怎樣了?!”劉賢有些著急。


    “嘖嘖嘖,你在意她。養的好著呢,她沒有危險。”蔡氏確認自己抓對了人,自鳴得意道:“下來,我幫你,保證讓你知道女人的好處。”


    劉賢道:“哼哼,就你,兩張嘴都長著毒牙,我們兄弟倆幾十億條命都不夠送的。說吧,你想要我做什麽?閉口不言?還是就這麽一刀殺了我和苑辰兩個?”


    蔡氏搖搖頭:“你敢來,外麵會沒有尾巴嗎?男人真是愚蠢,在耗盡全力之前,都是隻知進,不知退。殊不知,有進有退,再進再退,才是王道。”


    “有話直說。”劉賢道。


    “好,那我要你……”


    蔡氏說著,唰的一下抬起手臂,揚起水花連連。她舒展玉璧摸向池邊,但是劉賢沒有興致,他的眼睛死死盯著蔡氏從池邊提起的木匣。


    裏麵是王粲的首級。


    “我要你……向劉景升如實講明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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