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妹的屍體靜靜躺在一旁。她的死沒有換來張任的平安,還點燃了金禕的怒火。


    “蔡瑁,我誓殺汝!”


    金禕詛咒著,衝向那得意的侏儒。


    蔡瑁沒想到金禕身為貴公子,竟然親自出手搏擊。他本來就身材矮小,以往仗著蔡家豪族勢力和狠毒心腸欺壓他人,這會小短腿沒邁出幾步,便被金禕一把抓住。


    然而就算是身形矮小,蔡瑁終究是劉表入主荊州時的從龍之臣,雖然被金禕拉住,但是手上卻勁力十足。趕到是從小養尊處優的金禕一個沒站穩,臉上被跳起的矮子結結實實打了一拳。二人撕扯著,一拳一拳你來我往,如同村口農夫打架鬥毆一般。


    “你殺我小妹,害我父親,我金家與你不共戴天!”


    “放屁,誰知道張任那奸賊是不是你武陵豢養,用來與西川勾結外通……”


    劉賢和一眾弩兵站在一旁,一時是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


    “蔡大人!”伊籍、劉先和文聘等人聞訊趕來,見到了失態的二人,也是愣在當場。


    還是伊籍最先反應過來,對文聘說道:“家仇不可外揚。文將軍,帶著所有在場將士下城樓去,誰敢多說一個字,斬。”


    “這……”文聘本要去拆開二人,可是沒想到,伊籍竟然下達了清場的指令。這是伊籍第一次對文聘下令,文聘隱約感覺到,經此一役,蔡瑁的影響力在襄陽將會大幅下降,自己的未來需要新的靠山。


    兩邊不靠,卻又被劉琦劉琮兩派分別爭取的伊籍,似乎是擺在他麵前最好的選擇。


    “所有人,隨我下樓!”


    文聘一聲令下,眾人頭也不迴的魚貫而去,城牆上隻剩下劉賢、伊籍、劉先,還有扭打如同撒歡野狗的金禕和蔡瑁。


    打了半刻鍾,金禕反倒先體力不支起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站起來玉樹臨風的公子哥,反倒被蔡瑁這個侏儒按在身下。


    這次蔡瑁是真的急了,在武陵這幾日,他經受了一生中極少遇見的反抗和頂撞。劉賢和金禕,這兩個被他看作芻狗的藩鎮之子,竟然膽敢挑戰自己的權威,挑戰蔡氏的權威。


    “豎子!你還敢強嘴!你還敢反抗!”蔡瑁每罵一句,便下一記重拳在金禕臉上。“這荊州是襄陽人做主!襄陽是劉景升和蔡家做主!你們就是我和姐夫養的狗,讓你活就給你骨頭,讓你死就得去死!”


    劉先實在看不過去,要上前阻攔,卻被伊籍攔住:“劉別駕,你出手了,就是大公子和小公子兩派直接開戰。”


    劉先是把黨爭放在第一位的人,聽到這話不由得縮迴了手。他並不懼怕開戰,隻是這迴劉琦被困在江夏,若是陡然加劇兩派對立,從暗戰演變成明戰,對劉琦一派不利。他望向劉賢,不知為何同樣被蔡瑁厭惡的劉賢也選擇袖手旁觀。


    劉賢在等。他知道蔡瑁殺不死金禕,也不會殺了金禕。他在等,等待金禕的覺醒,覺醒到知道今後真正的敵人到底是誰。


    ————————————————


    暗影漸漸從遠方襲來,似乎是烏雲遮蔽了夕陽。


    不,那不是烏雲,是從西邊殺來的漓江部族。蠻兵如潮水般翻過山脊,湧向臨沅城門。


    “怎麽會在此時鬧蠻亂?!”劉賢抬眼望去,城牆下那領頭的敵將,不是莎摩珂又會是誰?


    文聘已經顧不上城牆上胡鬧的諸位權貴。他大喝一聲,穿上沉重甲胄,提起鋼刀,死死盯著城門前負責堵門守軍。


    “荊南人,都是蠢狗。記住了,襄陽人才是荊州的主人。”


    蔡瑁的拳頭還在金禕的臉上砸著。他罵爽了,連日來的鬱悶發泄在金禕身上,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得意過。當陰影覆蓋了他矮小的身軀時,這位常常以劉表軍師自詡的“智將”,才後知後覺發現了來犯的敵軍。


    “蠻兵?”他知道武陵、零陵之間常常會鬧蠻亂,卻沒想到會在此刻遇到。不過他並不怕,文聘和手下的襄陽兵訓練有素,是優中選優的精銳,尋常剿匪,以少勝多是常有的,如今他又有臨沅高牆為守,更是不懼來敵。


    來的正好!蔡瑁心想,隻要在武陵剿滅了蠻兵,自己便能重新立威。


    他一腳踏在金禕頭上,囂張說道:“金禕,等著看吧,我在此活捉了這蠻王,迴到襄陽,隻要我動一動手指,你金家便灰飛煙滅,讓那些與蔡氏為敵的螻蟻們看看,你金家就是榜樣!”


    此時,秋風乍起,拂過武陵城郭。那條附在金小妹遺體上,已經被鮮血浸透的紅紗被裹挾入風中,如仙袂飄飄,似天河流轉,令城牆下嚴陣以待的攻守雙方無不仰頭凝望。


    那是金小妹的魂魄嗎?無數人遐想著,仿佛佳人未逝,仍在紅塵中。


    小妹……金禕的眼神迷離,說道:“小妹,是兄長愚鈍。從今天起,我不會再依賴襄陽,他們都是我金家的仇人。”


    這正是劉賢在等待的覺悟。來自襄陽的欺壓與專橫,囂張與掠奪,才是造成武陵悲劇的真正原因。襄陽人自恃為荊州高人一等的存在,將壓迫荊南四郡視作理所當然,他們將依附的走狗任命為百姓的父母官,貪婪暴殄著四郡民脂民膏,踩著荊南百姓的白骨邁上權力寶座,反過來還要用不忠的借口把荊南人踩在腳底。


    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亂世的天下更沒有。


    城牆下,小劉德認出了紅巾的樣子,指天喊道:“那是我送給苑辰姐姐的禮物!”


    那不是零陵豎子的弟弟……蔡瑁發現了小劉德和周不疑,仿佛發現了無盡的財寶,一臉詭異獰笑:“好啊,劉賢,劉先,你們竟然勾結蠻匪,這可是謀反大罪,我迴去稟報劉荊州,看看你們還如何保那劉琦上位!”


    他望向劉賢,以為會看到零陵豎子跪地求饒的狼狽相,卻聽見身後傳來對方決絕冷酷的聲音:


    “那我就誰也不保。記住了,襄陽從來不是荊南四郡的主人!荊南人永不為奴!!!”


    啊!!!!!


    劉賢使勁平生力氣,將不可一世的蔡瑁踹下了城樓。


    砰!……


    根本沒有電影中緩緩下落的慢鏡頭,蔡瑁就像是蘋果樹上結下的爛蘋果,重重砸在城門樓前的荒土上。


    劉先大驚,使勁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好奇心他想探身出去看蔡瑁的死相,可是他害怕被城下的將士們認作殺害蔡瑁的兇手。


    誰敢想,真的有人敢殺蔡瑁,又真的殺死了蔡瑁。


    劉賢迴頭,對劉先道:“你外甥,就在城外的蠻兵之中。蔡瑁或者,你洗不脫幹係。”


    他又望向伊籍,現在隻剩下這個中立的老人。但是劉賢知道,他不會告發自己。


    因為劉賢太清楚,伊籍不幫劉琦和劉琮,並非恪守中立,而是他屬意的荊州未來主人,根本不在這二人之中。他是穿越者,他知道這便是伊籍的軟肋。


    “伊先生,恐怕新野……”劉賢的話還沒說出口,卻聽伊籍開口道:“劉別駕,蔡大人拚死守護武陵,失足落下城樓。這算是為國捐軀了吧。”


    劉先瞪大了眼睛,點頭道:“對,為國,為國捐軀……金禕守堅守城門,身負重傷!”


    伊籍點頭,兩句話將蔡瑁的死因和在場眾人撇的幹幹淨淨。


    聽說蔡瑁死訊的文聘急忙跑上城樓,望著在場的四人,不知該如何開口。


    “蔡大人守城戰死,金太守身負重傷。”劉賢重複著剛剛四人定下的結論。


    文聘見到劉先和伊籍的表情,察覺到風向已然大變。他立刻隨機應變道:“既然如此,請諸位大人隨我突圍,文聘將誓死保諸位周全。”


    他已經認定,必須緊緊跟住伊籍和劉先,否則迴到襄陽,他這個護衛蔡瑁的大將一定逃不脫幹係。


    眾人還有些遲疑,劉賢站出來道:


    “蠻兵何足懼,看我單騎出城破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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