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的氣氛壓抑一如暴風雨前的寧靜。


    “你這孩子,胡說八道,劉全,趕快給我把他拎迴去!”


    劉賢還以為劉德是童言無忌,沒有想過武陵郡的醫師竟然還不如一個孩子能分辨生死真假。


    劉全也看出氣氛的不對勁,急著上前帶走小公子,卻見蔡瑁甩出一個眼神,大將文聘迅猛出手,一把按住劉全肩膀,令他動彈不得。


    蔡瑁盯著劉德道:“孩子,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劉德再傻也能看出氣氛的不對勁。他暗自後悔自己又口不擇言惹出禍事。但是禍已經惹了,他逃不掉,便不想再拉著周不疑下水。


    “金伯父的嘴唇還是軟的,若是……”他想重複剛剛周不疑的解釋,但是卻因為學識匱乏,根本複述不出。


    “若是昨夜身死,此時金使君當雙唇僵硬,不複生時。可令醫師再來仔細查看,是否有其他毒發跡象。”


    說話的正是周不疑。他聽到劉德打算將禍事全部攬在自己身上,心內十分感動。他不是怯懦之人,開口前雖然也想過會給舅舅劉先帶來麻煩,但當此為難之時,不說則以,既然小劉德說了,便不能讓小劉德孤身奮戰。


    “周不疑。”蔡瑁念著少年的名字。作為荊州有名的神童,周不疑深受劉表寵信,此次隨劉先來武陵,是劉表點過頭的,他蔡瑁作為主使,當然不可能不知道。


    隻是此時這少年與支持金禕的劉賢兄弟站到一起,阻攔自己提拔鞏誌的大計,令蔡瑁不得不多想。


    蔡瑁一雙狼目瞪向劉先,這個往日道貌岸然的道學先生,此時竟然不敢看自己的眼睛。


    逃避就是心虛,心虛就是有鬼。


    劉先,還說你不是劉琦一黨!


    ————————————————


    醫師被再次喚迴。在眾多雙眼睛的注視下,醫師顫巍巍的跪倒在金禕麵前。


    “稟……公子,是小人愚鈍,之前沒看出,使君確實是死於中毒。”


    有人膽敢在郡內毒殺太守,這個結論令舉座嘩然。


    蔡瑁一聲大喝:“文聘!將這庸醫給我綁了,好好審問他是否與兇手相關,背後又有何人主使!”


    唿喊著冤枉的醫師被帶了下去,在場諸人無不感覺背後發冷。


    誰會是兇手,成了所有人心底共同的疑問。


    “蔡伯父,家父被殺,是我金府家事,要抓人也是我兄長派人……”


    金小妹性格剛強,見蔡瑁公然命人在郡府抓人,心下不悅。


    蔡瑁冷冷道:“金使君是荊州屬官,是天子敕封的武陵太守,怎是你金家家事!我是鎮南將軍軍師,此番是代州牧巡查州郡,發生此等命案,你說我沒權抓人!?”


    金禕見妹妹出頭,連忙拉著金毓的手將她按住:“蔡伯父代表的是景升伯父,妹妹不要莽撞。”


    沒一會,侍女小梅被帶了上來。


    鞏誌站在蔡瑁身邊,大聲喝道:“說,你怎麽發現金使君病歿的?”


    下人們已經從醫師的哭喊聲中得知了老太守被毒殺的消息。小梅怯生生的將早晨發現金旋死亡的經過複述了一遍,多餘的一個字也不敢多說。


    “你確定門沒鎖?”蔡瑁問道。


    “奴婢確定,為了方便照顧使君,這臥房的門從不曾鎖,今早也是,這門一推就開,沒上鎖。”小梅篤定說道。


    “將這妮子先押了,仔細審。”蔡瑁這句“仔細審”,已經預判了將要打在小梅身上的幾百記鞭子還有數不盡的酷刑。小梅趴在地上苦苦哀求,直說自己是冤枉的。連金禕也看不過去道:


    “蔡伯父,這小梅父母亡於災荒,被家父收養後一直盡心辦差,自從家父患病後侍奉左右,十分盡心,斷不會是兇徒。”


    蔡瑁冷笑道:“世侄年輕,你去問問廷尉,天下哪個兇徒的臉上刻著歹字?她是發現金使君屍體之人,你敢斷定她就不是下毒之人?至於什麽往日恩情……我不信恩情,隻信憑證。”


    金禕被蔡瑁的話堵得難以辯駁。他相信小梅的為人,但是的確缺少幫她洗脫嫌疑的鐵證,隻能任由小梅的哭喊聲在耳邊漸行漸遠。


    小梅被撕扯著拉下去,接著押上來的是昨夜的守衛。


    蔡瑁問道:“你二人昨夜一直守在門外?”


    兩個衛兵早就沒了清晨調戲侍女的勁頭,見到蔡瑁威嚴端坐在上,已經嚇得抖似篩糠。


    “迴大人,小人守在門口,寸步不離。”


    這是實情。他們二人雖然品行不正,喜歡調戲女仆,但是守著老太守的房門,幹係重大,這一夜相互提醒,倒真是寸步不離,所以清晨見到小梅那一刻,才一下子放鬆下來。


    劉賢聽到這,神經突然一緊。


    密室,這他娘的是密室殺人啊。老子穿越迴漢末,怎麽還卷入密室殺人了?


    兩個守衛作為證人,一言一語的陳說著昨夜經過,但是劉賢腦海中已經開始思索讀過的本格派密室殺人手法了。


    少年包青天、大宋提刑官、神探狄仁傑,福爾摩斯、波洛、馬普爾小姐這些古今中外的名偵探的名字一一閃過腦海,然後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太久沒看書,他根本沒有一點頭緒,就連小時候看過的《名偵探柯南》,他也隻記得永遠也完不了的主線,還有山莊裏那個恐怖的繃帶怪人。至於推理能力嘛,恐怕他距離毛利小五郎還差了十個小島元太。


    “除了這個叫小梅的侍女,昨天最後見到金使君的人是誰?”


    鞏誌那極具臉譜化尖聲細嗓將劉賢拉迴現實。他望向鞏誌,那是一副胸有成竹的得意相。


    兩個侍衛相識一瞥,竟然在蔡瑁麵前支支吾吾起來。


    這正中鞏誌下懷,要知道,這個問題可是他剛剛靈機一動想出來的殺招。


    果然,蔡瑁一聲斷喝:“敢在老子麵前耍鬼?!不說,割了你們舌頭!”


    兩個侍衛不敢隱瞞,連連磕頭求饒,交待道:


    “是大公子!老使君叫大公子去過,就再沒人進過臥房。”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望向金禕。剛剛慌亂,金禕全然沒有想起,自己正是昨夜最後一個見過父親金旋的人。


    “你們受了誰的指示,膽敢攀誣兄長!別人饒不了你們,我金家就饒得了賣主求榮的小人嗎?!”金小妹擋在兄長麵前,維護著兄長。


    “小妹,不要為難他們。”金禕說道。“他們說的沒錯,昨夜確實是我最後一個見過父親。”


    金禕迴想起昨夜經曆,像小梅和兩個侍衛一樣,走到人群正中,就像站上審判席的被告。


    “昨夜父親叫我留下,和我說了些話。說完,父親便說太累了,讓我離開。”


    劉賢暗叫不好。金禕沒有選擇說出金旋最後的話,這樣的辯解蒼白無力。


    “公子如此說,和沒說有什麽兩樣。”這就是鞏誌的目的,幹不死你,髒死你。


    “你是要懷疑我兄長弑父嗎?!”金小妹怒道。


    鞏誌道:“小人從未說過此話。隻是使君生前未曾舉薦公子一官半職,確實是有不滿之意吧。”


    來了,鞏誌的攻擊開始了。不管兇手是誰,隻要讓金禕身上染上了嫌疑,他坐上太守之位的勝算便大了許多。


    “金禕雖不敢妄稱孝子,但是弑父這樣人神共誅的事情,是絕對幹不出來的!若真是做了天理不容的惡事,莫說蔡伯父懲罰,但求天雷滾滾,劈了我這逆子。”


    金禕問心無愧,挺起胸膛說道。


    蔡瑁一時沒有開口。他是全場地位最高之人,代表劉景升主持公道。如果幫向鞏誌,打壓金禕太過明顯,反而會壓低了自己的公信力,惹得以後的操作落人口實。


    他瞥了一眼鞏誌,心想對於金禕,恐怕不好用強,若無鐵證,當不能斷定其有嫌疑。


    可是鞏誌卻毫無退意,信心滿滿。


    蔡瑁暗想:有意思,我倒要看看你鞏郡丞有什麽手段。


    劉賢也看出了鞏誌勝券在握的態度,心中隱隱有一絲不安。


    麵對金禕這樣的貼臉發言,鞏誌還能如此淡定,就一定是有必殺一擊。


    果然,鞏誌開口就是穩得一匹:“天雷滾滾未必得見,隻是人神共誅的事情,恐怕公子未見的沒做過。”


    他向蔡瑁拱手,得到對方微微點頭默許,隨即揚聲高喊,用盡平生得意說道:


    “去請湯夫人來!讓她說說公子做下的那些人神共誅的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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