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日不同意太子離京,穆承豐就要一直困於別院中。珞雪繼續在別院教導兩個小家夥。突然一道聖旨傳到別院:令太子迴宮。


    迴東宮,袁家送來的護衛和侍女就都不能帶迴去了。珞雪讓他們留在別院,收拾東西做遠行的準備。


    對於太子迴宮,最受刺激的當然就是兩個皇子。兩人又開始對太子的殘餘勢力進行打擊。不過穆承豐的親信早就離開朝堂了,要麽已經辭官在家,要麽就是離開京城去了邊遠地區做官。還留在朝堂中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大世家的酸腐文官。這些人認死理,一心為朝廷,身後卻有不易被撼動的家族背景。所以當五皇子與六皇子攻擊這些人的時候,皇帝陛下都皺眉了,對兩個兒子的不明智感到失望。


    最近天氣更熱了。太子坐在東宮的花園裏喝悶酒,獨自賞月。一邊喝一邊咳。


    “既然身體不好,就少喝點酒吧。”


    穆承豐抬頭,對上當今陛下的眼睛。“兒臣見過父皇。”邊說邊要起身。


    “不用起身了。我來看看你。”


    “多謝父皇關心。”嘴裏說著關係,眼裏卻依然空洞。


    老皇帝看著往日優秀的兒子變成這樣,心中也是一疼。他當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那少得可憐的慈父心,微微被觸動了一下。


    “你...”皇帝想問:你是不是怪朕。


    可是最終沒有開口。換成任何人都迴有怨懟的吧?


    皇帝看著月亮開口到:“為什麽想離京?”


    “想離開京城,也想出去看看。記得小的時候,有一次您抱著我看輿圖。指著赤水河告訴我,就是因為這條不長卻特別的河,我們的帝國被叫做赤水國。指著左邊的一大片疆土,告訴我那裏荒蕪,卻常有外敵來襲。指著南邊的長河,告訴我那裏的子民常會因為水患而失去家園。當時我就想,有一天,我一定要幫父皇修好那裏的長堤,讓父皇的子民可以安居樂業,感受父皇的仁德。現在我也算做到了。我想去看看赤水河。”


    皇帝也陷入迴憶中,完全沒有看到太子眼中毫無情感。剛才他說的那些話,都是他的太子妃教他說的。他早已不再渴望那沒有得到過的父愛了。珞雪讓他迴憶小時候與父皇在一起的事。那時候他發現,原來他與父皇在一起的時光少得可憐。連一起看輿圖的那一次,也是因為他嫡親的哥哥死於邊疆,父皇想起了他這個唯一剩下的嫡子,所以才向他展示一下父愛。


    老皇帝有些悵然,“原來你一直記得以前的事。這麽多年辛苦你了。借這個機會出去看看也好。散散心,迴來後再幫朕。你是朕的兒子,朕也是心疼你的。”


    老皇帝的話聽起來好像是個心疼兒子,所以才讓兒子清閑下來。可自從珞雪把所有的一切分析了一遍後,穆承豐已經明白了一切。穆承豐不是傻子,以前看不透,是因為他自己是當事人,也是因為他站的高度不夠。珞雪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再加上她有袁紀凝的記憶,自然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想起珞雪交代了好幾遍的事,穆承豐強逼著自己開始流淚。珞雪的交代就是:哭。


    老皇帝也被自己兒子現在的樣子驚到了。這個兒子習武時候的樣子他也見過。那是寧可流血也不會流淚的。但現在因為迴憶過往,卻落下淚來。看來自己是真的傷到他了。穆承豐的眼淚像鐵水一樣燙在他心上,把那顆冰冷的心燙得微微發熱。


    老皇帝:是我這個當父親的對承豐關心太少了。原來他心裏,我這個父皇如此重要。也是,是我忽略了這個兒子。仔細想來,還是承豐這個兒子最孝順。


    第二日朝堂又出重磅炸彈。當今陛下準了太子離京休養的請求。這讓本來還要咬著太子黨羽不放的兩個皇子又放下心來。然後太子一家就在京城眾官員和百姓的注視下,出了京城。


    出城後,留在別院的護衛和侍女已經等在北上的官道上。讓珞雪比較意外的是,袁老將軍也出現在官道上。


    “祖父。”


    老將軍目光有些複雜,這個他最喜愛的後輩如今卻要離開京城。而原因淨是陛下的猜忌。他為國征戰一生,自然看得明白現在的局勢。“一定要離開麽?以袁家在軍中的威望,就算不做太子、太子妃,我袁家也能保住你們。”


    珞雪也沒有避諱穆承豐,直接對老將軍道:“祖父,你有沒有想過凝兒為什麽一定要讓您退下來,還要教出兵權?”


    “我也知道,沒了兵權,陛下就會更放心太子,就不會過於逼迫你們。不然我也不會按照你說的做。”老將軍說完,還看了太子一眼。那一眼的意思就是,你看,為了你,我孫女都讓我交出兵權了。


    太子有些慚愧,他自然明白老將軍的意思。


    “不單如此。陛下多疑...”


    老將軍見自己孫女這話有些過,立刻打斷的咳嗽起來。


    “別裝了,老頭子,你能不能有點新意?怎麽一個個都喜歡咳嗽。”


    老將軍雙眼一瞪,但是眼睛裏不但沒有責怪,反而全是開懷。有多久沒聽見孫女這麽叫他了?那個活潑瀟灑的孫女又迴來了。不過好像比以前還放肆了。


    珞雪笑著道:“別瞪眼睛了。交出兵權不隻是為了太子,也是為了袁家。飛鳥盡,良弓藏。雖然袁家世代忠良,卻也抵不過一個年老昏庸帝王的猜忌。”


    珞雪這一句話,讓太子和袁老將軍都齊齊的咳嗽起來。兩人都為珞雪的大膽而驚駭。雖然這裏隻有他們三人,可私下談論帝王,怎麽都覺得大逆不道。而且這個帝王還是其中一人的父親。


    “祖父,您別以為您的功勞大,袁家多良將,皇帝不會輕易動袁家。良將是雙刃劍,對敵的時候是利器,可反過來也是一樣。皇帝認為這把雙刃劍握在太子手裏,您認為他還會在乎這劍毀掉是否可惜麽?正是因為您極其寵愛我,皇帝當年才非要讓穆承豐娶我。同樣的,也正是這份寵愛,讓他覺得袁家會為了我來對抗皇權。所以祖父,以後我於太子在外不管發生什麽,你都要沉默。做出保袁家,放棄我和太子的姿態。這樣,袁家安全了,我與太子也安全了。”


    袁老將軍開始沉默思考珞雪的話。想了一下又道:“可我還是擔憂你們的安全。”


    “您怕老五老六派人追殺我們麽?”


    老將軍點頭。


    “祖父,我馬上就是八級武者了。”


    “什麽?”


    “什麽?”


    太子與袁老將軍同時出口,驚訝的看向珞雪。


    “我已經七級巔峰,過些日子就能修煉到八級。”


    得到確認後,太子眼光複雜的看著自己的妻子。老將軍著是欣慰,這個孫女才多大年紀?竟然已經有了與他相等的實力,而且還要馬上超越他。


    “難怪你要去赤水河。如果老夫不是年紀大了,又有諸多軍務纏身,也早就去那裏尋求突破了。如此,我也放心了些。你去鳳鳴山一趟。那裏有老夫多年前結識的一個老友。請他與你們同行,我也更放心一些。”


    “好,祖父您放心,凝兒一定會平安迴來的。”


    “你們都要平安的迴來。”


    幾人商議完,老將軍又抱了抱自己的重外孫天舒,然後看著一行人離開。


    出了京城,珞雪就像出了牢籠的鳥兒,開啟了放飛自我模式。上山下水的到處找吃的。每經過一個城市,珞雪都會全城尋找吃食。完全不理會慢得令人發指的行進速度。天舒與宏玉也是玩得不亦樂乎。現在的穆承豐那是老婆奴,珞雪一個眼神過去,他到嘴邊的話就全沒了。不過這走走停停,到處逛遊的日子,穆承豐也是頗為享受。以前,他哪有機會如此浪費時間?一行人低調的到處玩樂,經過城市的所屬官員很少跑來拜見。一個被排擠出京城權利圈的太子,又如此低調的前行,這些習慣了看人下菜碟的官員,自然全當自己不知道來人的身份。倒也讓太子一家享受了難得的百姓生活。


    不過玩歸玩,天舒和宏玉的修煉並沒有拉下。而且穆承豐也會在馬車裏教兩個孩子讀書。穆承豐的學問可不是一般的好,不說能考個狀元,最起碼中個進士還是沒問題的。就連武藝,穆承豐也是修煉得不錯,也是三級武者。當然,穆承豐武學上的造詣是不能與他媳婦比的。


    這日路過一繁華大城。珞雪如平時一樣,批準兩個小的可以去買喜歡的東西。最近天氣不好,隻能在車裏讀書,可是把穆天舒憋壞了。已得到母親的批準,天舒立刻拉這宏玉向街上跑去。有護衛跟著,珞雪也比較放心,在客棧包下一個獨立的小院,安排好一切,也打算上街去看看。每個城市都有些獨特的小吃,逛街成了珞雪每到一個城市必做的事。


    “我也要去。”穆承豐攔住珞雪。


    自從出了京城,穆承豐就像個牛皮糖一樣天天粘著珞雪,怎麽甩也甩不掉。要不是弄死這家夥迴影響自己的任務,珞雪早就下手了。


    在天舒麵前珞雪還會收斂些,現在孩子不在,珞雪完全不給麵子,直接伸手把穆承豐扒拉到一邊去。難為穆承豐也是個修出真氣的習武好男兒,卻被自己媳婦一隻手就撥開了。


    穆承豐:哎~!媳婦太厲害,我也很無奈啊!寶寶心裏苦啊!


    穆承豐可憐巴巴看著自家媳婦,活像個被欺負了的小媳婦。


    “行啦。誰也沒抱著你的腿不讓你出去。別在這給老娘賣萌。”


    雖然沒明白媳婦話裏“賣萌”二字的意思,不過媳婦這是批準他跟著了。穆承豐立刻恢複正常,跟在珞雪身後上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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